第151章 选定目标投掷线索
江停云适时表达了震惊,“这……这……” 伙计十分淡定,笑道:“公子既然来了这里,小的也不把您当外人。 这科举考试,十年寒窗的刻苦固然重要,也不妨碍人定胜天。” 好成熟的话术! 若是没做过百八十单生意,绝对总结不出来。 却不知这脂砚斋,是从今年开始做的,还是早就有了这项业务? 江停云戏精附体,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 伙计一看,有门! 接下来,便更加卖力地为他介绍其余产品。 “您看这支笔,最中间这一节是空心的。虽然能装的东西不多,但也不少了。” “还有这块墨,是配合这件披风一块用的。” 他拿起那块叠好的布一抖,却是一件裁剪好的披风。 这披风只有单独的一层布,正符合能带入考场的标准。 伙计当场研墨,提起笔在披风上画了几道。 片刻之后,墨迹消失了。 在江停云惊叹的目光中,伙计把篮子里的蜡烛点燃,一股奇妙的香气弥漫开来,有点像是迷迭香。 只见伙计拿起披风,把先前画过的地方往烛火上一烤,消失的墨迹便重新显现。 等他把披风拿开,又过了片刻,那墨迹便重又消失了。 “竟然如此的神奇?”江停云惊叹出声。 伙计笑道:“为了像公子您这样的天命贵人能高中,小的们少不得要多费些心思。” 果然是成熟的营销话术体系呀,真该让前世他公司里的营销部经理来取取经。 江停云心里吐槽,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一套东西,得不少银子吧?” “不多,二百两。”伙计伸出了两根手指头,脸上仍是一副稀松平常之态。 他这份姿态,颇像是银行专柜的客服,大宗银子在手里过得多了,二百两已经激不起波澜了。 看来这门生意,脂砚斋真没少做。 江停云脸色一变,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也太贵了,谁能一口气拿出那么多银子?” 伙计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云锦衣裳,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位是个金主,便笑道:“二百两是不少,但和一辈子的前程比起来,却又是九牛一毫,沧海一粟了。” 江停云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自己也低头一看,不由暗道:真是大意了! 却原来,他今天穿的这身衣裳是贾敏准备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 他平日里对穿着打扮不大在意,今天也是随手拿了一件,却不想被人当成了冤大头。 他就说嘛,就算脂砚斋背后有人,做这种生意也不能广撒网,把每个进门的客人都引到这二楼来。 看来,在脂砚斋做伙计,和后世在奢侈品店做柜姐一样,都挺考验眼力。 既然被衣裳给坑了,江停云索性也就不再作态,隔着袖子掏出几张银票,数出了二百两递给了伙计。 那伙计立马又热情了三度,不但细心地把东西都给他装好,还从怀里额外掏出了一包十支蜡烛,一起放进来篮子里。 “这蜡烛是我们掌柜的额外送的,跟里面这一包,都是一样的。” 江停云道:“那就多谢掌柜的了。” 下楼之后,他又在铺子里转了转,买了一刀带着脂砚斋印记的宣纸,就转道回去了。 回到客栈,进了自己的房间,江停云用袖里乾坤把买回来的东西全部收好。 接下来的几天,他频繁出入文人聚集地场所,一起参加各种文会。 从这些同科的举子口中,他答听到了本次科举的主考官和几位副考官都是谁。 知道了考官是谁,他又到京城各大牙行转了转,用碎银子开道,找牙公牙婆们打听打听这些考官的官声。 那一个贪婪,哪一个清廉,哪一个架子大,哪一个平易近人…… 这些事情别人可能不知道,但经常出入各大府邸的牙公牙婆们,却是一清二楚。 很快,江停云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礼部右侍郎王珍,也是本次恩科的副考官之一。 这位大人官声清廉,少有朋党。 最关键的是,王珍乃是当今圣人的潜邸旧臣,原本只是户部的一个郎中。 当今圣人登基之后,王珍作为旧部鸡犬升天,一跃成为了正三品的礼部侍郎。 虽然礼部在六部之中远比不上吏部与户部,但圣人登基必加恩科,又把他放入礼部,为的是什么,明眼人都知道。 只要这位王珍大人不蠢,就不会允许此次恩科出意外。 若是这位再有些上进心,那可就巴不得有人搞事情,再被他抓个正着呢。 打定了主意之后,当天晚上,他就趁着夜深人静,往这位王大人府上走了一趟。 王大人家的宅子不大,就是个四合院,家里最珍贵的草木,也就是院子里那两株有百年树龄的银杏树了。 屋子从外面看比较陈旧,甚至窗户上糊的都不是窗纱,而是窗纸。 江停云收敛气息,打眼瞧了一圈,见整个院子只有西厢房的窗户上还有灯影透出,就猜测那该是王珍的书房,想必王珍此时还在书房之内。 他走到西厢房门口,默念咒语,先自己套了个隐身术,再施展穿墙术,犹如空气一般穿过房门走了进去。 这里果然是书房,靠墙摆了两个书架,看那些书的装订,应该都是手抄本。 靠窗的书桌旁坐了个中年男人,没戴头巾,穿着一身半旧的家常衣裳,正就着油灯看书。 书桌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有一点吃了一半的豌豆糕,想来是家人送来的宵夜,王珍看书饿了就垫了几块儿。 就目前来看,这王珍若不是个两袖清风的大清官,就是个极善于矫饰的大奸臣。 但江停云觉得,无论是哪一种,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王珍是个清廉的好官,那自然最好,只要有疑点,他自然会为天下考生请命; 若王珍是个善于矫饰之辈,他把自己弄得这么苦哈哈,说明他不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 一般这种人,所求无非是极致的权势地位。 他一个靠从龙之功登上高位的人,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势,不就得多做实事,多做影响力大的实事吗? 自有科举以来,对当官的来说,还有比科举舞弊案更大的事吗? 追求权势的人,一定很乐意管这件事。 心下有了满意的判断之后,江停云对着油灯吹了口气,把一张用脚写的纸条,放在了王珍的书桌上。 油灯无缘无故熄灭,王珍着实吃了一惊。 等他吹亮火折子,再次把油灯点燃之后,才发现自己面前的书桌上,多了一张折叠的纸。 他没碰那张纸,而是先看了看窗户,见窗户紧紧的关闭着,窗外的风一丝也吹不进来,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恐惧之意。 但他到底多年读圣贤之书,自认一身浩然正气,对怪力乱神之事虽然也信,却从来不怕。 那恐惧就像微风,自他心头一拂而过,根本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他犹豫了片刻,拿起了那张纸,坚定地展开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首先注意的是纸上的字迹。一看之下不,由狠狠皱了皱眉。 实在是这张纸上写的字,比鸡爪挠的也强不了多少,真真是有辱斯文! 但他也知道,重点不是字迹好坏,而是用这狗爬子写成的内容。 强忍着不适看完了两句之后,王珍立刻就没工夫关心字迹如何了。 实在是这张纸上写的内容过于骇人听闻已,经吸引了他的全部心神。 说实话,看完纸上的内容,王珍着实出了一身冷汗。 他第一反应就是:难不成,圣人的谋划被人给看破了? 这真是如此,计划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王珍只犹豫了片刻,便咬了咬牙:继续,这个计划不能中断。 若想短时间之内进入朝廷的政治中心,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虽然他已经是礼部侍郎,但他自己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升得这么快,是因为他是圣人潜邸旧臣。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就是随着圣人升天的那个鸡犬。 如果不是圣人未登基之前的心腹里,可用之人实在太少,位在他之上的约等于无,主持科举这样的大事,绝对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哪怕他得到的,只是一个副考官的位置。 虽然只是副考官,但他对这次科举的重视,却比主考官更胜十倍。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这次科举顺利进,行为圣人选举出有才之士,他便是有了主持科举的资历。 这样的资历再多两次,他就有可能被圣人钦点为主考官。 到那个时候,才是他收拢门生故吏,真正在朝堂上扩大自己势力的开端。 就像江停云推测的那样,人生在世,又怎能没有半点私欲? 他为官多年,又是在户部这种油水极大的部门,除了一些官场上必要的灰色收入,他没有多贪过一钱银子。 他为做侍郎前已是户部郎中,正儿八经的四品京官,虽算不得位高权重,却也算个人生赢家。 但迄今为止,他后院就只有相伴多年的老妻一人,并无半个美妾。 这倒不是他为了官声刻意做戏,而是他真的既不喜欢钱财,也不喜欢美色。 但他毕竟还是个人,是人就有私欲。 他这辈子最看想要的,就是位极人臣。 与这个目标比起来,钱财美色又算得了什么? 也正因如此,当圣人找到他,说要借着这次科举,大大地抬举他时,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跪倒在地,行五体投地大礼,向圣人表达自己的忠心。 哪怕计划出了意外,他也要掌握主动,把这场危机变成自己的机遇。 只不过,先前他安排的举报人手,可以先按下来随机应变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王珍小心地把那张纸放在煤油灯上点燃,亲眼看着它完全焚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