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贾珍顶不住了
“贵客莅临,贫道有失远迎,实在是失敬,失敬。”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张道士不愧是荣国公的替身,倒也颇学了几分荣国府琏二奶奶的风范。 江停云还在暗笑,贾蔷已经非常上道地打招呼了,“张爷爷好。本不该这时候打扰您的,但珍大伯有命,我和江家表叔也不敢不从呀。” “哦?”张道士这才拿正眼去瞧江停云,对他行了个礼。 江停云拱手还礼,并没和这老道士计较。 一颗体面心,两只富贵眼。 这种人他在贾家见多了,在朝中也见多了。若次次都要动怒,他怕是要气成河豚。 不多时,道童献了茶来,三人各自落座,张道士这才慢悠悠地说:“两位的来意,贫道已经尽皆知晓了。还请两位稍等片刻,等童儿们收拾好了,贫道就随你们去。” 这份未卜先知的本事,倒让贾蔷吃了已经,当即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张爷爷,到省了我与表叔一趟口舌。” 他亲自起身将一百两银票奉上,“这是府上奉给祖师爷的,还请张爷爷代为收验。” 张道士稍稍瞥了一眼银票的面额,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那贫道就代祖师爷收下了。珍大爷一片诚心,祖师爷又岂不知?” 一时间众人是皆大欢喜,等道童来报,一应所需全部收拾好装了车,张道士便跟着一行人回到了宁国府。 阵仗摆开之后,当天下午,张道士就接着和尚的活,带着一群大小道士,念起了道经。 这下来往的亲戚可都知道,宁国府对秦可卿这个进门不久就仙逝的儿媳妇有多重视了。 自然有人心生疑惑,毕竟聪明人很多。 但他们和秦家没有交情,连秦家人自己都对宁国府赞不绝口,外人自然更不愿意多事,都只随大流,赞叹贾家厚道。 可无论如何,秦可卿的娘家人却觉得很有面子。 虽然秦可卿死得这么快,让他们少得了许多好处,但有了今日这一出,他们秦家的女儿日后都不愁好嫁。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至于秦可卿死得冤不冤,他们才不管呢。 一切都很顺利,至少白天的时候是这样。 但也仅限于白天了。 至少对贾珍来说,仅限于白天了。 把今天来帮忙的亲戚都送走了之后,贾珍对管家的尤氏交代了两句,便回了书房去歇息了。 这是他自继承宁国府来,头一次主持大事,简直处处都要他操心,一天下来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是酸的。 这是在从前,他还能在晚上找个俊俏丫头来泄泄火解解乏。 但是现在嘛,他是空有那器官,没有那功能,再漂亮的丫鬟他也只能眼馋眼馋了。 等他脱了外袍,躺在书房的床上,时间已经接近子时了。 窗外明月如轮,月光照在窗棂上,带着树梢的影子婆娑起舞,如暗夜里惑人的精灵。 贾珍一边看着窗户上晃动的影子,一边在心里暗暗盘算明天的事情,不知不觉双眼就失去焦距,脑子也越来越迷糊了。 忽然之间,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差一点儿就睡着的贾珍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惊醒了。 他连忙爬起来走到窗边,却发现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并无一丝夜风透进来。 那刚才的冷风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可能是错觉吧。 自我安慰了几句,贾珍重新躺在了床上,却是翻来覆去,好久都没再睡着。 就在他好不容易又生出点困意的时候,一道清冷又娇媚的熟悉嗓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这么晚了,公爹怎么还不睡呀?您是在等我吗?” 这个声音……是秦氏! 一股凉气顺着尾椎直冲天灵,贾珍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谁,是谁在说话?” 他虚张声势,他色厉内荏,他假装自己的牙齿并没有打颤。 但当秦可卿的身影,突然在他眼前由模糊变得清晰时,一股尿骚气自他□□传来,差点儿没发假扮秦可卿的焕娘给熏晕了。 “公爹,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可儿呀。” “你……你别过来!”贾珍吓得直往墙角缩,语无伦次道,“我专门请了道士来给你超度,你别来找我。我……我请道士很厉害的,你快走吧。” 秦可卿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忽然道:“公爹,我死得好惨,好不甘心呀!” 一瞬间,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突然变成了舌头大长,眼含血泪的厉鬼。 “啊——”贾珍被吓得惨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焕娘:“……这就晕了?真没劲!” 江停云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晕倒了之后还浑身抽出的贾珍,也觉得挺无语的。 “干荒唐事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就这么不经吓呢?” 焕娘问道:“云哥,接下来怎么办?难不成这就收工?” “既然晕了,就别跟他浪费时间了。” 江停云伸出食指,随手以灵气凌空画了张符,拍进了贾珍额头。 焕娘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符呀?” “噩梦符。”江停云坏笑道,“中了这个符,不做够两个时辰的噩梦,他别想醒。而且是每天两个时辰哦。” 从今天晚上开始,贾珍的苦日子可就来了。 无论白天黑夜,他只要是一闭眼就做梦,梦里全是他从前害过的人化作厉鬼来找他,吓得他根本不敢睡觉。 秦可卿的丧事还没办完,他整个人就瘦了十来斤,跟个纸片儿似的飘来荡去,好像随时都能挂了。 惹的贾赦都私底下跟江停云犯嘀咕,“珍儿这是怎么回事?知道的他死的是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亲娘死了呢。” 提起这个,贾赦十分不满,“当年敬大嫂子去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伤心的。” 敬大嫂子活着的时候,对贾赦还是挺不错的,贾赦自然感念她的好。 江停云安抚道:“说不定珍大哥是有什么苦衷呢。” 话说这贾珍也挺能忍,都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请高人做法。 贾赦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显然是没相信。 “如果不是知道他早就不举了,我都怀疑他和秦氏是不是有点什么。”贾赦又嘀咕了一点。 “啊?”江停云着实吃了一惊,“大舅舅,这种事情……您是怎么知道的?” 是个男人遭遇的这种事,都得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吧? 怎么贾珍不举这种事,会让贾赦知道呢? 两人的关系真有这么好了? “咳咳。”贾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急忙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低声对江停云道:“这个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啊。” “舅舅放心,我不多嘴。”江停云连忙保证。 不过俗话说得好,秘密一旦被两个人知道,很快就算不上秘密了。 这件事既然贾赦能发现,不保证其他人不会发现呀。 所以说,大家都不说,不代表大家都不知道呀。 等到第十九天,贾珍终于顶不住了,开始找人打听,哪有厉害的法师。 果不其然,贾赦头一个就想到了泰山散人。 “张学士家里你知道吧?前两年他家闹鬼,就是泰山散人给摆平的。” 此时的贾珍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一听说还有实证,急忙问道:“这个泰山散人怎么请?” “我不知道。”贾赦摇了摇头。 就在贾珍又失望又恼怒的时候,他才大喘气般地接上了后半句,“不过云哥儿知道,张学士就是找他帮忙请的。” 一听说是自家表弟,贾珍立刻就觉得这把稳了,赶紧让人把在外面忙活的江停云给请了进来。 “请泰山散人?”江停云瞥了贾赦一眼,面露难色。 见他如此,贾赦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其中莫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变故? 于是不等贾珍开口,他就抢先道:“若是散人没空,咱再想别的办法也是一样的。” 虽然现在贾珍和他也好,在哪比得上大外甥和他好的时候长? 远近亲疏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这么容易就叛变,贾珍属实没想到,当时就急了,“赦叔,您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才突然意识到和贾赦纠缠没什么用,赶紧又来求江停云,“江表弟,你可得救救老哥我呀。你瞅瞅,你瞅瞅我的脸色,瞅瞅我这身板,说我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吊着,那是半点不夸张呀。” 江停云点了点头,表示:你是很可怜,但我也很为难。人家泰山散人是个有道修真,行事也是有原则的。 “什么原则啊?”贾珍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我可以多给香油钱,多给祖师爷供奉。” 江停云没再说话,只是眼神往左右瞟,示意这话不好让旁人听见。 事关身家性命,贾珍的反应极快,立刻就让所有仆人都下去了。 “表弟,好表弟,这回你总可以说了吧?” 江停云张嘴要说,却又猛然忍住了,先打了个预防针,“我要是实话实说,珍大哥哥可不许恼我。” “自然是不会的。”贾珍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掰着他的嘴让他说。 江停云点了点头,淡淡道:“泰山散人有两大原则,第一是救急不救穷。” “嗯,这个是应该的。”贾珍连连点头,“穷他也救不了呀。” 江停云又道:“第二就是助善不助恶。” “啊这也是应有……” 贾珍连连点头,正要说“应有之义”,突然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江停云。 “表弟,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