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问君何所愿
曹cao拿着空酒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换过自己的酒杯，然后倒满了酒，向着敖烈再次举杯说道：“君侯，这杯酒，cao敬你。” 敖烈笑呵呵的端起酒杯，却不着急喝酒，而是问道：“司空敬本侯这杯酒，可有什么名目么？” 在此之前的谈话中，曹cao处处受制于敖烈，似乎敖烈已经预测到了曹cao的每一句话一样，让曹cao大感难以招架，不过，曹cao毕竟是一代枭雄，虽然他没有敖烈那样有后世的经验和知识，但审时度势的本事和随机应变的能力，曹cao还是不落下风的。因此，曹cao打算改变战略，不再和敖烈兜圈子，准备单刀直入的询问敖烈，联手抵抗袁绍的事情。 “没有什么名目，不过倒是有个请求。请君侯与cao联手，抗击袁绍！”曹cao直视着敖烈的眼睛，等待着敖烈的回应。此刻，敖烈的酒杯已经举起，若是喝下这杯酒，就等于答应和曹cao联手攻击袁绍；若是敖烈放下酒杯，就表示不同意和曹cao联手。不过，如果敖烈放下酒杯的话，就等于是对曹cao的不尊敬了，在汉代，人家向你敬酒，你酒杯的举起来了，最后非但没有喝酒，反而放下了酒杯，这可是事关颜面的问题，很可能，因为这样一个举动，两人之间就会变成不死不休的仇敌。曹cao也是在用这种办法，逼着敖烈发表意见，同时明确的告诉敖烈，你如果不同意联手的话，我曹cao打败袁绍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敖烈！ 敖烈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却忽然间变得冰冷如刀：“曹司空，本侯可以认为，你是在威胁本侯么？”对于联手攻打袁绍的事情，敖烈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于公，袁绍割据冀州和青州半部，权柄甚重，不利于天下一统；于私，他和袁绍有着不结的仇恨，两万名将士的生命，这笔账敖烈还没讨回来呢！和曹cao联手，就目前来说，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在打下冀州之后，曹cao手里的势力必然会再次增长，这可不是敖烈希望看到的。敖烈清楚地知道，曹cao是怎么样的人，给他一个撬棍，他就能搬动整个地球！所以，攻打袁绍的主动权，敖烈必需要抓在自己的手里，以自己为主导，而不是曹cao。 曹cao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些小看敖烈了。在曹cao的印象中，敖烈带兵打仗和个人的武勇，确实是当世超一流的水准，这是不容否认的，但是曹cao决计没有想到，对人心的揣摩和洞察，以及说话做事的滴水不漏，敖烈竟然也拥有如此高超的水准。完全不像是一个年仅二十岁的青年人！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曹cao已经不能在退缩了，不管怎么说，他的手里握着兖州、豫州和青州半部，就算凭借自己的力量和袁绍打起来，胜负也是在五五之数，只要敖烈届时不横插一脚，给自己捣乱，曹cao还是有一定的信心击败袁绍的，所以，曹cao的语气也硬了起来：“君侯，本司空可不是在求着你出手，你若不愿帮忙，尽可作壁上观，本司空自己解决袁绍！”一直以来，曹cao都是谦称为cao，此刻，在敖烈巨大的压力面前，曹cao却不得不以官职自称，用以对抗敖烈带来的压力。 无形的压力在敖烈和曹cao的身上，逐渐蔓延开来，各自占据着帐篷内的一方之地，不互相让。这样的局面持续了很久，沉重的压力已经压得站在二人身后的诸将都要承受不住了，就在夏侯惇和孙策同时伸手摸向剑柄，准备拔剑的时候，曹cao身上的气势忽然一泄，似是被敖烈的气势击败了一样，倒卷回了曹cao的身上，紧接着，敖烈身上的气势也是尽数消散，让众将都感到一阵无比的轻松。 忽然，曹cao哈哈大笑了起来：“君侯，你可吓得cao不轻啊，你的气势中，根本就没有杀意，纯属吓唬cao来着？”敖烈也笑道：“久闻司空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随着两人的冰释前嫌，大帐内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敖烈和曹cao不停地推杯换盏，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酒过三巡之后，曹cao忽然说道：“君侯，其实长久以来，cao的心中，一直存在着一个疑问，君侯威震北疆，总督幽、并、光三州，麾下雄兵数十万，却能对当今天子恪守礼仪，每年缴纳赋税钱粮，君侯如此屈居人下，所为何由？难道君侯就真的一点野心也没有吗？cao敢问君侯，心中究竟所愿几何？” 曹cao的这句话，隐隐含着大不敬之罪的嫌疑。现在的大汉虽然风雨飘摇，但毕竟还是大汉，天子也还是汉帝，敢于用屈居人下来形容敖烈，明显是没把刘协放在眼中。不过对此，敖烈也没有动怒，这没有什么好生气的，现在的大汉，就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反驳是没有用的，敖烈一贯主张，用行动来堵住质疑者的嘴，而不是以牙还牙光耍嘴皮子而已。 曹cao提出的这个问题，如果是对别人，敖烈还可以说是身受两代天子的厚恩，恪守礼仪是为了知恩图报，但是问着这句话的人是曹cao，曹cao对人心的洞察和揣摩，丝毫不比敖烈差，敖烈知道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曹cao相信。是人，就会有野心，没有野心的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在乱世中当上一路诸侯的。因此，敖烈也有野心，但是他的野心，又和广义上的含义不太一样，敖烈的野心在于，他希望汉代朝廷，可以变成后世那样的国家机构，不再单单只是为了贵族服务，而是为了全天下的老百姓服务。尽管敖烈知道，把封建主义社会的汉代，变为社会主义的国家，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敖烈愿意为此努力终生。 从眼前来说，对国家的改造，是有利于当代人民的事情，能够让天下间所有的汉人和被汉化的异族人，有着一个共同的家园，让他们在这个家园中，安静的繁衍生息，稳定的生活下去；从长远来说，敖烈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打造出一个以汉人为主，多民族共存，繁荣昌盛的国家，这个国家，内部有着高度的文明，对外则有着强悍的武力，把汉人的疆土，像后世的蒙古人那样，开拓到欧洲去！让这个国家的子民，在未来，永远受到其他国家子民的尊敬！让这个国家的子民，在后世，永远不会受到其他国家的欺辱！至于当敖烈把这个国家打造成型之后，由谁来执掌这个国家，敖烈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只要是有利于国家稳定发展的领导人，敖烈都可以接受，比如说，刘协。 见到敖烈想得有些出神，曹cao再次开口追问道：“敢问君侯心中，到底有何所愿？” 敖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一字一顿的说道：“安得广厦千万间，使大批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吾愿足矣。” 敖烈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极为郑重，让天下所有子民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这个根本不可能达到的情形，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已经不再是一件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神话，而是一个值得他用一生的精力，去实现的梦想。这个梦想，很虚幻，很难达成，但是敖烈用自己的方式，表明了他对这个梦想的憧憬和矢志不移。 随着敖烈的话，大帐内为数不多的几位文武大臣，不少人都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在这个乱世，普通老百姓的生命，脆弱的比幽州的纸张还要单薄，各路诸侯的心思，都扑在训练人马、抢夺地盘之上，很少有人或者说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老百姓的生活是如何的艰难，或许，这个世界上，唯有敖烈，是真心把老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中的，敖烈的宏愿和心胸，着实让人感动之至。甚至是曹cao，也被敖烈的话深深地感动了，原来，敖烈的志向竟然是这么远大，让处心积虑争夺地盘的曹cao，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过，感动归感动，立场还是要坚定的。曹cao身后的郭嘉、夏侯惇等人，很快擦干了眼泪，从感动中挣扎着爬了出来。他们不是不想顺着敖烈的心思想下去、继承下去，而是现实逼迫他们不敢，也不能那样去做。做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敖烈甘心为了天下老百姓去做这样的英雄，但不是谁都能这样去做的，这条路上，布满了太多太多的荆棘，稍不留神，就会被刺的面目全非，一旦身陷荆棘丛中，在想抽身而退，可能连退路都没有了。一面是高尚的天使，行走在悬崖峭壁之间，为人类寻找生存的种子；一面是普通的世人，生活在广阔的大地上，平凡的度过一生。两者相比，前者随时可能被摔得粉身碎骨，后者却可以安稳的度过此生，所以，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后者，因为，天使，有敖烈一个人就够了，那条天使之路，在后者的眼中，实在是太过艰辛难行。 长叹了一声，曹cao再次举起酒杯，向敖烈敬了一杯酒：“君侯高志，cao难以企及。可笑cao还在与君侯商讨联手攻打袁绍之事，当真可笑之极！” 敖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忽然说道：“司空所言联手之事，本侯答应了！” “嗯，好……啊？君侯刚才说什么？”曹cao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竟然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了转机，以至于，一向沉稳的曹cao，竟然出现了走神的情况。 敖烈轻笑一声，补充着说道：“不过此事不可cao之过急，本侯还要进行一些战前的准备。另外，何时开战、在什么地方决战、你我双方往来策应等一应事宜，必需由本侯来做决定。” 对于敖烈要求掌握战斗主动权，曹cao也没有异议，这个时代，拳头大自然也就底气足，敖烈的实力比曹cao强，而且带兵打仗，对战争形势的判断，只在曹cao之上，绝不在曹cao之下，曹cao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于是也就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原本简单的酒宴，在双方不简单的谈话中结束，敖烈在感谢曹cao盛情款待之后，率部离去。看着敖烈的背影，曹cao对身边的几位重臣叹息道：“十年前，吾就预言此人日后必定是当世豪杰。十年后的今天，果真不出吾之所料。敖墨寒，当真是盖世英雄，骁勇如项羽，运筹似韩信，更兼心胸广阔，实在是吾生平的劲敌。有了这样的对手，吾这一生，也就不再孤单了……” 日后，曹cao对敖烈的这句评价，被广为流传。骁勇似项羽，运筹如韩信，更是被引为经典，成为小霸王敖烈所独有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