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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2)

    徐榛的堂兄徐知询前来希声社总舵拜访。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种能耐,怎么能跟徐知诰斗?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化解无端的仇怨。如今主动送上门了,还不赶紧抓住?李彦信恨石斛,徐知询也一样。思来想去,徐知询决定让客将周廷望物色杀手来实施。周廷望找到了冼廉州。让谁去做?冼廉州相信杨千里的能耐。冼廉州耳闻,杨千里竟然跟石斛是朋友。朋友下起手来,更容易成功。冼廉州选了杨千里。杨千里没接这趟生意。已经收下了客人的佣金,不好退。冼廉州也不想退。这份佣金也太诱人。物色了好几天,冼廉州终于物色到一个人。石斛组建希声社,三天两头在外面,行踪漂浮不定。杀手决定在金陵等。白云观是藏龙卧虎之地,石斛的那些兄弟又不是吃素的货。还没有动手,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不用逼了。”石斛说,“他们这一行的行事准则,杨兄清楚。我们做生意为了活,他们拿人家铜钱杀人也是为了活。放了他!”想不到,杀手感激石斛不杀之恩,前去警告冼廉州,望他转告雇主,好自为之。周廷望杀了冼廉州,以防事情败露。可惜,徐知询心中的疙瘩就是没办法消除。石斛快步走出总舵大门迎接。“八哥”,石斛拱手说,“今天怎么有空?”石斛叫徐知询八哥,是跟着徐榛。石斛跟徐知询认识是在徐渊庆生的宴席上。当时,徐渊说,“自家人,用到他时,不帮忙,看伯父怎么收拾他。”徐知询只比石斛大两岁,如今已经是行军司马,忠义节度使。徐知询毕竟嫩,见石斛一脸笑容,也就放松了下来。徐知询拱手说,“八哥哪一天有空?今天是特意来。”“谢谢八哥!”石斛手一拱。“快请进!”石斛引路,两人进入中堂,在榻上分左右就座。燕微子献上清茶,退出中堂。

    “让八哥先来看小弟,着实有些不该。”

    “不主动来,想让你主动去看八哥,好像是不可能了。希声社组建以来,八哥一直想过来看一看。可惜,晚上不方便,白天又抽不出时间。八哥去看伯父,说起你。今天,八哥特意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谢谢八哥!”石斛手一拱。

    “不用客气。只要八哥能帮上忙,你只管说。”

    “眼下还没什么事情,将来遇上,小弟肯定会说。我们吴国没几个人不晓得希声社都统的背景。公开还不至于有,暗地里就难说了。前几天,有个杀手企图行刺小弟。”

    “有人企图行刺妹婿?”徐知询故作惊异说。

    “生意场上,公开竞争不过,暗地里下手,非常正常。谁指使,小弟也没去多问。小弟晓得,这些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嘴都很硬。问了也等于白问。小弟自作聪明,将杀手给放了,企图来一个顺藤摸瓜,找到幕后指使者。想不到,如泥牛入海,音踪全无。八哥面前,小弟都有点不好意思再提起。”石斛说着就笑了起来。

    “小弟这人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幸亏,晓得此事的人没几个。”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最聪明的人有时候也会犯糊涂。”

    两人聊了将近半个时辰,徐知询起身跟石斛告辞,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希声社。李彦信找了好几天,没找到一个人影,起身前往金陵,将事情报告给徐知询。“你真的是不要命了。”徐知询高声说,“他在帮我爸查案!”徐知询恢复原声说,“查案的时候,你还想别人晓得自己的真实身份?你知道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采访处置使?”“采访处置使?”李彦信惊讶之余,顿时就xiele气。徐知询说,“你是我小舅子,才跟你说。他在外面的身份似真似假,他做的事情,你说能是真的吗?这事千万别给姐夫传出去,懂吗?”李彦信点了点头。徐知询说,“姐夫早准备做了他。一听是白记寿木店少东家石斛,没一人愿意接这趟生意。姐夫花了重金才请来了聂克勤。结果没动到他的一条毫毛,自己却先成了人家瓮里的乌龟。姐夫已经下令通缉,不除去,必成祸根。姐夫伯父的脾气,姐夫最清楚。若是晓得有人企图打他女婿的主意,他那张老虎嘴,可不认人。强起来,我爸也拿他没办法。右龙武统军钱镖的女儿钱润玉,姐夫见过一面,一点也没比徐榛差。姐夫去给你做媒。”

    转眼就到了端午节。生意人喜欢节日又讨厌节日。节日繁忙的生意可能会带来丰厚的利润,但碰到节日生意人又不得不厚着脸皮去拜访客户,希望以后能多多照顾生意。希声社成立的时间不长,更需要跟客户搞好关系。早在希声社正式成立之前,石斛就特地组建了一个专门负责公共关系的髙媒部,主事是曾在镇南节度使危全讽家做过典谒的狄生商。还在端午节的前夕,石斛就已经和副都统李邈、龚宰商量好了端午节要拜访的对象。端午节一到,石斛就和副都统李邈、龚宰分头出击,拜访他们认为应该拜访的客户。狄生商说,“都统,是否带点物事去?”石斛说,“主要是看我人去了没有,而不是看我带什么物事。其他人倒要准备些。物事虽小,联络感情却很重要。”狄生商说,“都已经放在马车里面了。”石斛刚下马车,就见一名大概是喝多了雄黄酒中了毒的赌徒,不去朱雀赌庄赌博,想闯进朱雀门。赌徒摇摇晃晃地向朱雀门的大门口走了过去。家丁拦住了赌徒的去路。自上次跟石斛闹了误会后,徐渊狠狠地训斥了家丁一通。徐渊说,“你们是朱雀门的门面。外人不晓得,还以为我徐渊霸道。事情弄清楚后,再动手也不迟。对前来朱雀门的人多笑一笑,肯定不会死。”家丁告诉这名赌徒,这里是朱雀门,朱雀赌庄在东首。以往也有赌徒应该去朱雀赌庄,却来到了朱雀门。曾经有位来朱雀门拜访徐渊的客人向徐渊提议,可否改一改朱雀门这一名号,比如徐府、徐庐、徐宅、徐邸,以免引起赌徒们的误会。徐渊创办朱雀赌庄在前,修建朱雀门在后。徐渊认为,朱雀表示兴旺,自然宅院也就叫朱雀门。如今金陵,朱雀门已经成为名头最为响亮的府邸,更不能改了。至于赌徒走到朱雀门,徐渊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赌徒来就意味着送钱来,好事。莫非送钱给朱雀门还不高兴?再说,连朱雀赌庄和朱雀门也分不清楚的赌徒,徐渊特别欢迎。这种糊涂的赌徒还想在朱雀赌庄赢钱?做梦!见家丁拦住了去路,这名赌徒侧过身来,仰看了一下横额,嘴里念着“朱雀门”,也就离开了。石斛正要起步,就见于苓和董左石从门内走了出来。一见石斛,于苓连忙笑着快步迎了上去。“董大哥,不去了。”于苓头一转,对董左石说。石斛向董左石手一拱。

    “准备去哪?”

    “还能去哪?县主特意叫婢子给公子送粽子。”

    “谢谢你家县主。”

    “要谢,公子自己进去谢。”

    石斛向站在门头的家丁手一拱,就跟着于苓,踏着台阶,进入了朱雀门。

    “先去看一下伯父,再去看徐榛。”

    “大家看龙舟去了。”

    “徐榛怎么不去?”

    “县主不想看。”

    石斛跟着于苓前往云思苑。

    “小子总感觉你越来越漂亮。”

    “公子跟谁说?”于苓头一侧含笑说。

    “小子跟于苓说。”于苓笑了起来。“小子真是笨蛋,以前怎么就没好好看。”

    “以后公子好好看。”于苓含笑说。

    上次,于苓从天香茶馆返回朱雀门,细细品味石斛的话,终于品出了味道。节度使、观察使跑到吴国,肯定会去投奔武忠王,根本不需要躲到乡下。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室嫡亲。隋炀帝为宇文化及缢死,子孙无一活命。杨侑被李渊扶为皇帝,后被逼退位,年仅十五死于非命。杨侗被元文都拥立为皇帝,禅位给王世充,最后被王世充缢杀。杨暕、杨杲、杨倓、杨愍,统统被杀。唯有皇室嫡亲,朱温要杀,杨行愍要杀,都督也要杀。于苓终于明白了石斛不敢靠近朱雀门的根本原因。不容易!想不到,一个有如此能耐的人,就因为身世,活一活都要这么艰难。于苓第一次背叛徐榛,没将自己的推测告诉给徐榛。

    “是要好好看,尤其是像小子这种人。”

    “公子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谢谢!”

    单纯和艾容俯身站在门的两旁迎接。石斛向单纯和艾容行了礼,就和于苓穿过门洞,进入了云思苑。此时的云思苑,除了偶尔响起的鸟鸣声,非常静。于苓说,“县主在水亭。”沿着花径,石斛跟着于苓前往水亭。苑中的树木苍翠,池中的莲花已经绽放。绿中点红,一眼就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石斛前来,徐榛还真没想到,几乎是小跑出了水亭。

    “公子陪县主在苑内走一走,婢子先将粽子拿到阁内去。”

    “小子先吃一个。粽子只是个粽子,心意重要。”

    沿着阁道,三人进入水亭。石桌旁架着绣床。石斛站在一旁,看着上面的刺绣。徐榛含笑说,“绣得不好,可不要笑。”石斛身子一转,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徐榛跟着坐在一侧。石斛说,“想不到,你一个大县主还有这么一手。”徐榛含笑说,“就会哄人。”“小子说的是真话。”石斛说,“在小子眼里,绣得非常好。”于苓拿出一个粽子,准备剥粽若。石斛拿过粽子,剥着粽若。“公子喜欢什么,让县主给公子。”“喜欢什么,连小子自己也不晓得。”石斛剥开了粽若,咬了一口。“好吃。”石斛说,“还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粽子。”徐榛说,“那就多吃几个。”石斛说,“刚吃过饭,肚子再大,也吃不下。”石斛吃一个粽子。于苓说,“公子陪县主,婢子先将粽子拿到阁里去。”于苓一手提着小食盒,一手拿着粽若,离开了水亭。石斛说,“陪小子走走。你的云思苑,小子还没好好走过。”两人起身,出了水亭。

    “这么漂亮的云思苑,造一个还真是不容易。”石斛欣赏着云思苑,忽然说。

    “不容易就不造。”徐榛走在石斛身边,应了一句。

    “不能不容易就不造。小子不能改变你已经习惯了的生活。希声社开业以来,生意还算不错。不出意外,将来应该能造得起。”徐榛身子一斜,碰到了石斛的肩膀。石斛伸手搂住了徐榛,沿着花径,继续踱步。“小子一直想来说一声抱歉,可就是抽不出时间。”

    “为何要抱歉?”徐榛不禁一愣。

    “小子为自己给你带来难受抱歉。小子能感觉得出来,那段时间,你肯定非常难受。小子堂堂一个后生,着实不该让你感到难受。”

    “看来,还是我爸懂你。”徐榛心里一喜,含笑说。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难受。你不晓得,人一难受,就容易皱眉头。眉头皱多了,就容易老。小子真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这次惹祸上身,完全是个意外。小子现在是希声社都统,手下兄弟好几百,根本就不会有事。今天端午节,希声社刚开张,一些客户要走一走,小子就不能多陪你了。不要替小子担心,肯定一点事也没有。”

    石斛陪徐榛逛了一圈,就离开云思苑,拜访客户去了。

    石斛走后,徐榛就在院子里荡秋千。长长的罗裙在半空中飘舞,俨然就是飞天仙女。祁攸宁和任其心连连惊叫,“县主,低一点,低一点。”徐榛却是兴奋异常,秋千越荡越高,头都差一点要朝下。直到香汗淋漓,徐榛才在祁攸宁和任其心的搀扶下,下了秋千。香汤沐浴完毕,徐榛来到了花亭。于苓焚起了沉香木,徐榛准备开始弹琴。

    “县主下次荡秋千时,千万别荡得那么高。”

    “晓得了。今天确实有点发癫。”

    “公子在县主边上,县主就是荡得最高也没关系。反正,公子会接得住。婢子就算垫在下面,县主都可能会摔伤。”

    “以你的说法,嫁给他,就是荡个秋千,也安全多啰?”

    “那还用说?普通县主,就像婢子一样,一来自己做不了主,二来根本就找不着,没有办法,只好拿野鸭当鸿鹄。有鸿鹄,谁愿意选择野鸭?”

    徐榛拨动琴弦,弹起了《明月》。

    徐渊去看划龙舟,碰到了严可求。开始时,严可求也对徐渊准备选卖寿木的石斛作女婿也有些不解。自徐渊庆生那天见了石斛一面,以及随着调查的深入,严可求也慢慢理解了徐渊准备选石斛作女婿的原因。不是利益需要,石斛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女婿人选。当初,严可求做徐温的宾客,也是徐渊引荐。说起来,严可求有今天离不开徐渊。“有几句话想跟徐公私下说一说。”找了一个凉亭,四周兵士岗哨一站,两人就聊了起来。

    “徐公晓得不晓得后生的底细?”严可求单刀直入。

    “江湖翻转,阴阳跌倒,没底细也有了底细。”徐渊没有回避。“老哥当年贩私盐,做海盗。谁还会去翻老哥这些老底?杀人放火等这些个为非作歹的事情,有几个没做过?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我们何必将这些陈年旧事放在心上?老哥的看法是,跟过去一刀两断。”

    “别人可不一定也这样想。项梁借楚怀王翻江倒海。小弟怕的就是这个。”

    “老哥历史不是很懂,总觉得严公想得过远了。真能翻江倒海,也不会崩塌。蝈蝈叫得最响,可没用。让人湮没,可以杀了沉尸,也可以置之不理。老弟若是没人理睬,是不是到现在还是默默无闻的一个胥徒?芈心替人放羊时,谁晓得他是楚怀王的孙子?老哥听说豫王李休遭控鹤军袭击,一家殒命。老哥相信这不是传言。老弟为何不相信?所有人都相信,自然就不会有老弟担心的事发生。茅坑越掏越臭。还是不管他为好。老弟和知诰侄儿的那点过节,老哥帮老弟调节。老弟向家弟的建议是忠贞的表现,知诰侄儿应该懂。老弟不希望,老哥也不希望,养一个白眼狼。那后生就放在那吧。卖寿木的人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