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慕王回宫
皇后一愣,目光中透出凄凉,怔怔不语。 看着她,姬如心底无奈叹息一声,这桩宫廷辛密,若是传了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遭受到牵连,不仅如此,还会牵扯出多少年前的一桩秘密。 目送着皇后离开栖凤宫,姬如转身回了房间,却已无休息的心思了,眉间有化不开的郁结。 “公主,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么?”凤影轻轻的问,眉间有一丝担忧,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与公主说了什么。 “没事。”姬如略有几分心不在焉的说,倏然想到什么,“阿影,去给我准备点东西。”说着附在凤影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凤影愣了一下,却依旧听话的下去准备她要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一道红色的身影就从栖凤宫出来,光明正大的朝宫门口走去,身旁,跟着一个面容不俗的侍女。 守宫门的人看到女子,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天,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素来不见人影,蜗居在自己寝宫内的栖凤公主竟然出了皇宫? 再一看,眼前哪有什么人影,空空的,好似方才不过是一场梦。 出了宫门,两人直接往城外走去,那里有一座丛林,名叫迷失林,只要进去了便会迷失在其中,但只要找得到方法,定能从里面走出来,因此并不是十分可怕,但因为这里曾经吊死过人,传闻闹鬼,渐渐地,这里便被人蒙上了层恐怖的面纱,再也没什么人敢进到这里面,都怕不知不觉的会死去,或者被厉鬼缠身。 穿过丛林,后面有着一座巨大的房子,晨曦的光芒照在这栋房子上,给它添上了神秘的色彩。 进了门,里面十分的简单,一眼望去,竟是有点朴素之感。 院中,一个白衣男子静静的站立,仰着头,望着面前的桃花树,神色怔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朦胧飘渺,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 听到声音,男子回过头,白玉般的脸清冷如雪,墨玉般的眸子光华内敛,在漫天花雨中,如玉的男子,艳丽的桃花,给人视觉上一种冲击。 好一个绝色男子! “你来了。”男子微笑着,轻轻的打招呼,好似在招呼老朋友一样。 姬如跟着他进了屋,将凤影留在了院子中,看着男子行云流水的泡着茶,一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十分的有美感。 “尝一下,这是今年刚送过来的茶叶,名为雪芽,香气清雅,滋味鲜醇。我想,你会喜欢的。” 接过男子递过来的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味道浓厚清鲜,香味留在齿颊间,久久不散,饶是姬如也忍不住赞了一声,“没想到皇叔竟也有这等好茶,我在皇宫都未曾喝到过。” 若是有人在这儿,定会十分惊讶姬如对这男子的称呼,这个不过二十四岁的男子,竟是姬如的皇叔,前任西凉王的弟弟,慕王姬子夜! 慕王轻轻的笑了,温润而又淡薄,“我这儿如何比得上皇宫,倒是你,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了?” “皇叔听说了?” “如此震惊的事情,便是我这一个被囚于此的人都能听说的,想必外面早就已经大乱了吧。”慕王说起这话,神色不变,依旧温和,一片清心寡欲。 姬如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而是起身看了看房间,只摆放了几副简单的家具,除此外,并无其他物品,“皇叔这些年,过的清苦了。” 慕王依旧是微笑着,目光一片清冷淡然,“是我先做错了事,得到此惩罚,是应有的,这儿的日子很安静,无事的时候,可以看看书喝喝茶,或者是自己跟自己下下棋,日子也就打发了去了,只是有时候又会想着,一个人还真是有些寂寞。” 姬如微不可闻的呼吸一窒,“皇叔,当年的事,并不是你的错。”是他身边的那些幕僚,为了自己的利益,瞒着他,在背后cao纵着一切,当事情全部摊开的时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个时候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少年,能够懂得什么? 慕王摇头,“如果不是我识人不清,不会发生那样的后果。” 姬如顿了顿,倏而转开话题,“皇叔,你这一生,是否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慕王微微一愣,目光染上一层迷离,脸上的表情似是怀念,似是痛苦,“这一生,我只求平安的过下去,再别无他求了。” 姬如默默的将食盒放在桌上,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她拖我带给你的。” 慕王一愣,看着那封信,神色极为复杂,往事一幕幕的涌上心头,他以为他已经忘却,却不知,那些回忆已是深入骨髓,只是他下意识的选择了遗忘。 拿起信从鼻尖晃过,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弥漫开,那是记忆中最难忘的香味,卷长的睫毛微动,他将信放入烛火上,看着蹿动的火苗猛然间烈起,然后将那信全数卷入其中,最后,只留下一行淡淡的血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慕王心口猛地一疼,一股苦涩从嘴巴一直蔓延全身,将他那孤寂了几年的心紧紧的包裹着。 姬如冷冷的瞧着这一幕,任谁都想不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慕王,如今成了阶下囚,却与如今贵为一国之母的皇后之间曾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若是传了出去,估计西凉将要大乱,这两个人,难保不会承受火焚之刑。 在西凉,忠贞是最为重要的。 一个普通的女子,若是违逆了忠贞,必定会遭受火焚之刑,以火来清洗她身上的肮脏,还她以干净。 而一个一国之母,竟于自己的皇叔私通,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谁也无法保住他们,即便是她,也无可奈何。 因为那是,西凉人最根深蒂固的概念,她不可能违逆了西凉子民的愿望。 在他们眼里,除非你是一国之君,否则,女子只要是二嫁,便是最大的罪孽。 而如今,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废王爷。 若是传了出去,有损西凉颜面,会让西凉人愤起。 所以…… “皇叔,有些事,发生了便改变不了了,所以阿如恳请皇叔,忘掉皇后,忘掉你们的曾经。”姬如轻轻的恳求着,语气真诚,这一生,她从未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他人,她是为了姬祁,那个她最疼爱的孩子。 慕王倏然仰天大笑,笑的泪肆意飞扬,“姬如,你要我如何能忘,如何能忘啊!” 姬如抿唇,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若是皇叔愿意,我愿帮皇叔忘掉一切,让皇叔重返朝堂。” 慕王倏而愣住,绝尘的脸上浮现一抹痛苦,原来她这是在逼他做选择,自由和爱情,让他自己做选择,好一个姬如,好一个栖凤公主,这一招棋,真的够狠够绝! “为什么?” “为了祁儿。”姬如诚实的回答,声音冰冷无情,“我属意他成为下一任的西凉王,所以,我决不允许他的人生出现任何的污点,皇后和你的事如果被人发现,会牵连到那个孩子,这是我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慕王沉痛的闭上眼,他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有劳公主殿下……” 朝堂之上,所有的大臣,包括姬姜以及伺候的太监,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身火红,傲然而立,如睥睨的王者。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姬如,你可是想好了?”姬姜目光阴鸷,脸色却平静,心中对姬如恨的咬牙切齿,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想要将慕王接回朝堂,真正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姬如抬眸,目光清冷一片,深邃的如漩涡般,朱唇轻启,“皇兄,慕王毕竟是我们的皇叔,当年事发,他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根本就没有什么过错,这些年,他被囚于那座华丽的牢笼,虚度了十七年的岁月,除了逢年过节,只能一个人待在那冷冰冰的地方,也已经是够了。如今,他的身子有些不大好,那处别院潮湿,且无人照看,若是出了事,恐怕天下将说我们姬家凉薄,连自己的亲叔叔都能不闻不顾。”
姬姜目光冷冽的掠过姬如,后者无畏的笑了笑,直看的姬姜怒火飙升,那个慕王,是一个聪明毓秀的男子,若非十七年前夺位之争战败,如今坐在这位子上的,会是那个男子而不是他。对于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他断是不会将他放出来的。 可是,目前的问题却是姬如,由她提出来的,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他这个皇妹,究竟又在算计着什么? 众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对朝堂之上的火药味充耳不闻,当作看不见。他们之中,三分之二以上都是由栖凤公主选拔,举荐,重用,才会走至今天这个地步,他们对姬如,有着绝对的忠诚,若是这朝堂之争最后不能善了,那么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但,现在公主未曾下令,他们也只当是看不到,做个木头人罢了。 其余的大臣虽不是姬如麾下,可亦了解这位公主的脾性,那是西凉中最最惹不得的一个人,她冷血无情,谈笑间取人生命,一双眸子好似有着无数的秘密,谁也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谁也摸不准这个公主的脾性。 如此,他们也在这朝堂上选择了闭嘴,充当着缩头乌龟。 位于百官之首的姬祁看了一眼姬如,向前一步,跪下,行礼道:“父皇,孩儿赞同姑姑的做法,请父皇迎皇叔公回宫!” “祁儿!”姬姜怒斥道,瞪着他的眼睛充满了失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姬祁好似没有看见,依旧跪着,腰板挺直,不屈不挠的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微臣也恳请皇上,迎慕王殿下回宫!” 文武百官,尽数跪下,高声喊道。 望着下面跪成一片的人群,姬姜只觉得气血上涌,尤其是看到姬如唇角似嘲似讽的微笑,只觉得怒火膨胀,最后猛地丢下一句“准奏”,拂袖而去! 听闻那一日,御书房中,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以及承宣帝怒骂的声音。 谁也不敢靠近。 当此事传到皇后的耳中时,她立刻赶了过来,看着御书房外侯着的宫女太监们,忍不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伺候承宣帝的李公公立刻将朝堂之上的事说了一遍,皇后震惊的看着他,谁也看不到,她放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李公公以为她是因为意外才如此,也没有深想,不过任谁也想不到,这位端庄贵气的皇后娘娘,竟会与那在七岁便被囚禁的慕王会有私情。 “回娘娘,确实如此,如今礼部已经在着手准备迎慕王回京了。” 皇后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寝宫的,她心中有一股喜悦在叫嚣着,要喷薄而出。 “娘娘,您是怎么了?”皇后的贴身宫女喜儿轻声的问,脸上有几分担忧,她是皇后的陪嫁侍女,打小就在皇后的身边伺候着,皇后所有的秘密,她都晓得,是皇后最信任之人。 “喜儿,他要回来了……”皇后轻声呢喃,脸上是一抹幸福的喜悦,双眸含情,娇羞动人,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这是这些年来,喜儿第一次看到她的娘娘这副模样,这座皇宫,如同另外一座华丽的牢笼,不仅是困住了她的身,更是困住了她的心,如同那人一样,不得自由。 似是想到了什么,喜儿心中一凛,“娘娘,您说的是……” 皇后点了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 喜儿心情复杂的看着她,对于皇后与慕王的事情,她十分的清楚,那是发生在九年前的事情。 那一年的除夕之夜,一直被囚的慕王被放了出来,那是自当年二王夺帝之后,第一次被放了出来,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那是一个如同谪仙般的男子,淡泊,如同一朵干净的白莲,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