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无可选择
此时在岐城附近的草原上,就像是在演戏一样,两个士兵扶着禹步,肖子铭刀向禹步,两千多骑兵则是围成一个大圈子看着这一切。 良久的沉默。 因为这不是戏。 禹步散乱的头发都被风吹乱了,他低着头摸了摸身上已经染红的绷带,那是肖子铭从自己的衣服上割下来的。 “为什么?”禹步看着肖子铭,一字一句的问道。 肖子铭却是摇摇头:“禹步,很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 这时,张统领大喝道:“肖子铭!你与皇子殿下是多年挚友,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里所有的弓箭都已经对准你了,如果你还要做什么进一步的动作,我们就不会再顾虑这几个月的战友之情了!” 所有的骑兵们都把弓箭拉满,对准了肖子铭,显然如张统领所说,一旦肖子铭再敢动一下,这里的弓箭都会射出。 禹步却皱着眉头,对着肖子铭说道:“子铭,他们不会射箭的,你告诉我,为什么?” 肖子铭只是不断摇头,直直的看着禹步,无悲无喜,而后,突然举起刀来,就要作势劈下。 “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只听几声尖锐的呼啸声响起,伴随着的是溅起很高的鲜血。 马刀闪过的寒光耀的让人心里发冷。 而禹步却是目光愣愣的,因为刚刚大喊一声导致用力过猛,伤口迸裂,整张脸都潮红起来,他却根本顾不上了。 肖子铭无力的放开手,马刀掉落在地。他低下头,看到的是自己狂涌鲜血的身体。 七八支箭没入肖子铭的身体,几乎造成贯穿伤,肖子铭却笑起来,似乎很是满足。 他有些艰难的抬起头,看了看已经完全傻掉的禹步,而后闭上了眼缓缓倒下。 禹步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样,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肖子铭身中数箭,鲜血好像都要溅到脸上一样,然后这个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就这么倒下了。 “殿下,你没事吧?殿下?殿下!” 听着张统领的呼喊,禹步才回过神来,他突然冲着周围的士兵大喊起来,脸色愤怒到狰狞: “谁让你们松弦的!谁让你们真的射箭的!谁让你们这么干的?谁!” 张统领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禹步愤怒的脸色,竟然突然这个平易近人的皇子虽然从来不生气,但是发怒起来竟让人觉得胆寒,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殿下,兄弟们,兄弟们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知道,大家是很爱戴你的,情急之下,兄弟们都很紧张,看到肖……这个,下意识就松弦了。” 禹步有些茫然的扫过士兵们,突然有些苦笑,又有些颓丧:“子铭根本没想杀我。” 张统领顿时有些愕然,他很不解的说道:“可是,肖兄弟他……” 禹步苦笑愈深,语气中带着nongnong的疲惫和难过:“以子铭的身手和处境,他想杀我,我这四个月来都死了无数次了,即使有两千人围着他,可他想要杀我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他为什么要用马刀?他的怀里还有他惯用的匕首呢!” 张统领愣了:“肖兄弟这是为什么呢?” 禹步摇摇头,长叹一声:“子铭是心存死志,又不愿杀我,所以故意如此,就是想借你们之手去死。” 闻言,士兵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禹步却是不再多言,他很不解,也很痛苦。 肖子铭肯定是藏着什么事,在自己征战的这些年,肖子铭在长安都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他当时杀意极浓,显然的确是要杀自己的,可是他还是没有下得了手,而且早就打算好自己去死了。 他是无可选择,没有退路了。 禹步想到这里,只觉得有种无力感。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察觉出肖子铭的异常,没有能帮到自己的好朋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自己死在面前。 “带上子铭,收兵回城。” 禹步轻轻的说出这句话,有些失魂落魄。 …… 回到岐城,禹步想了想,才觉得蛮族是设了一个圈套。 倚风坡的驻地被发现,而后故意任由夏国巡查探哨的游骑观察并离开,又费尽心机绕到岐城后方掠风,引禹步出来交战;又在军营中安插三名智者埋伏,用上千不知内情的蛮族士兵做诱饵。就像是一个引蛇出洞的骗术,骗的到禹步出城固然可喜可贺,若是骗不到也无所谓。 而且这个骗局做的很是大手笔。 可惜蛮族没想到,禹步的身边竟然有三名修行者。而之前一直都是那名精壮大汉出面的,这让本来蛮族想要的十拿九稳的结果瞬间流产。而后虽然突然冒出来一个肖子铭,但是肖子铭只是一个被迫的棋子,而且看蛮族的设计,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枚棋子。 禹步紧皱着眉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停的思索着。 他想到了肖子铭说过的话。 “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明暗两面,为人所知和不为人知……明暗两面……” 忽然禹步大叫起来:“来人!” 张统领闻声进来,问道:“殿下,怎么了?” 禹步说道:“倚风坡,我们兄弟的遗体都收拾好了吗?” 张统领答道:“已经派人去了,滕峰残废了,但是应该是可以活下来的,至于蒙禁……没办法了。” 禹步有些黯然,这次死伤的都是自己伴随多年的好兄弟,可却被三个突然冒出来的智者杀了个干净,不过他久经沙场,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清点人马,整体阵亡伤残的兄弟名单,战报用快马呈上长安。待会我会附书一封,也一切待到长安,把书信交给静明观华道长和印瞳先生。”
顿了顿,禹步的声音低沉下来:“子铭的遗体,你们好好打理一下,派些人送去长安静明观。对了,把小兰也带上,用我的名义给她好好安顿在长安生活。” “是。”张统领答应一声,忽然有些踌躇的样子,考虑了一下才说道:“殿下,我们从肖兄弟的身上找到了这个。” 禹步望去,看到的是一本古旧黄皮的老书,封面上有着几个痕迹陈旧淡薄的蛮族文字,正是自己当初在长安送给他的那本。 看到这个,禹步突然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颓然坐倒。张统领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只剩下禹步拿着这本古书,一个人沉默了很久…… …… 而就在禹步的加急快报和肖子铭的遗体正在路上的时候,在禹步重伤、肖子铭死亡的两天后,禹阙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青龙十四年九月十二日夜,正是夜深之时,禹阙从府中着急出门,驾车前往皇宫,最后被领事传报太监拦在宫城朝阳门外。 “殿下,这陛下重病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亲传了旨意,谁都不见啊!您这深夜着急忙慌的跑过来,陛下怕是早就睡了,您就是见也见不着啊!反而为难了咱们这些当奴才的!要是陛下突然发起怒来,我们这些奴才脖子上的脑袋可就要离了身了!” 传报太监年过六旬,头发花白,此时满脸苦色,捏着尖细的嗓子满是为难的说道。 禹阙好说歹说,此时也是不耐烦了,声色俱厉的说道:“父皇命我代理朝政,若是没有天大的要事,我会突然在此时请求入宫面见父皇吗?你们的脑袋?你们这些奴才的脑袋难道比会影响我大夏国运的政事还重要吗!?” 传报太监顿时变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说道:“殿下恕罪!可是陛下龙体欠佳,又早有旨意,奴才们实在是……” “实在什么!” 禹阙怒气冲冲的打断,指着跪伏在眼前的太监喝道:“我看你们就是不知好歹,意图乱纲摄政,颠覆我朝,简直罪不可恕!来人呐,给我拿下!” “是!” 只听一声应和,在旁边城门纹丝不动的禁军守卫突然动起来,径直拔出长剑走到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太监面前,一剑劈下。 朝阳门前溅满了鲜血。 而作为这皇宫中死的第一个人,这个太监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禹阙皇子下令,禁军却会听命动手。 禹阙却是冷哼一声,不屑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首: “哼!你既然如此不识好歹,我也就无可选择了!”说罢拂袖径直入宫。 而守卫皇宫的禁军却是在禹阙进去之后,自顾自关上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