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中国商人

    中国古代商人也是这样的，口头一个承诺，就算立约了，什么合同都不用，看看大盛魁与众多大海商就知道，一个例外的都没有，全是这样一诺千金。

    囤积居奇坑老百姓你随意，海上你抢劫谁无所谓。但是商人的承诺，说出来就是契约，阿拉伯人船俱亡，后人找来，承诺依然有效，一点不昧你的。

    海外商人收什么说一下，信风一来你走你的，下次海船到了货早给你准备好了，就是拿自己的本钱信你的承诺给你备货，不要定金的，口头一说就行了。

    外洋的洋行收购的生丝猪鬃乱七八糟的，老外说个数，不用合同，中国商人就是按口头的契约执行，连官商胡雪岩都宁可破家，也不毁诺。

    宋朝合买扑买坑商人，但是老赵家宗室经商，照样一诺千金。明朝商人也没听过哪个商人赖账说话不算的。清八旗跑马圈地，但是八旗勋贵经商，照样一诺千金，王爷都不例外，连卖个官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一个例外的没有。

    北洋军阀抢老百姓白抢，但经商落水死个人，该赔多少赔多少，一点不仗势欺人，还是一诺千金。

    再大的官或是大宗族只要家里开铺子经商，同样是一诺千金，互相再给对方捣蛋，就是不毁诺，连各朝各代当肥猪榨油的盐商，一个毁诺的记载都没有。

    中国古代商人会见钱眼开囤积居奇，会不顾巴统协议乱卖东西，比如明朝晋商八大家搞国际大宗铁料粮食贸易，蒙古部落跟清给钱就卖，会走私会当海盗，但就是没有不遵守契约的。

    就算半商半匪的都没有毁诺的说法，张作霖起家的保险队就是保安生意，信誉好极了，投保了被抢人家赔的。郑芝龙海上卖旗子也是遵守信誉的，你打他旗子船被抢了他也赔的，没有仗势欺人赖账的说法。

    抢劫是抢劫，生意是生意，中国古代连收个保护费都是受了损失真赔的，一点不赖账。

    拿崇高道德那套一比照，中国古代商人缺点多多，但要按资本主义那套一比照，中国古代商人是世界级楷模，对契约精神不是尊重，那早就是一种传统一种习惯一种信仰了。

    在中国历史上居然都找不出几个说话不算数的商人，连一字千金的成语都是商人吕不韦的《吕氏春秋》立下来的，中国古代的商业信誉就是这么厉害，契约精神中国商人遵守了几千年了，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改革开放后是因为新经商的没有传承，野路子出身，小乱一段时间而已。但国内这种精神总会回归的，会回归的很快。

    因为这是中国商人的传统，一点不西方，海外华侨经商不照样一诺千金，南洋放贷，只要你是华人，你有一块钱的本，就可以拿走十块钱去做买卖，很多香港台湾的新晋巨富，都是南洋的老钱托起来的，中国商人一直就是信誉至上，从未变过。

    这就是中国商人的潜力，一直没释放出来，这是开源。收礼不收礼那个是节流。

    不能把目光老集中在节流上，添堵，还不好解决，有空多想想开源。

    中国历史上凡是庆历新政与整顿旗务一类裁冗与节流的变法都没成功过的，同样是庆历编敕开海立市舶的开源，搞下来了，一条鞭法这类开源的搞下来了，摊丁入亩的开源搞下来了，连分税制改革，地方财政卖地皮不也搞下来了。

    你减点预算试试，裁点编制试试，难死了。来钱的好搞，省点钱难死。加人容易，减人难死。

    人有一间屋子跟一个茶摊的工作，想把人房摊工作收了？难死！这是要以死相拼的。但忽悠这人再建一间房一个茶摊再多兼职一个驿站的差事，这就好办了，多掏点力的事。

    关键是对自己有信心，别自己人掐，没意思，中国商人的潜力就在这里，你敢松绑，它可以赢得整个世界。欧洲经商才多少日子，阿拉伯人搞中介贸易都上千年，后世阿拉伯在中介商人的行业依然厉害。

    传统就在那里，中国商人不怵任何外商，任你哪国人，任你哪个种族，它只是还没被松绑，要对自己有信心。

    西方民主那套就清廉么？它就是会收礼罢了。反腐难，要这个还不容易，东方迟早也会把这套融会贯通的。

    反腐难就难在这是在治疗人性中的贪欲，你反对官收，结果你当官了你收了，你反对公款吃喝，结果你有公款吃喝的机会也吃喝，那这算怎么回事。

    民间礼尚往来，参加个红白事都随份子，民间托人办事不花钱么？结果要把官场上礼尚往来的习性给硬摘了，那也是很难的。

    后世南方一些地区已经拒绝红白事收份子了，这就是好的转变，开始移风易俗了，就跟官场上治疗贪腐一样，开始治疗了。

    但这病跟糖尿病一样，把人本性压住是很难的，人是动物，跟官不官没关系，老板还想利用职务之便潜小蜜呢，它有动物性的，治这个得慢慢想辙。

    香港的养廉成本，北欧的高福利，中国是掏不起的，把公务员待遇提高到北欧与香港的水平，民间要炸的，付不起满足欲望的成本，就得想别的辙，慢慢磨合吧，全突突了都没用，换你你照样贪。

    对别人找熟人走后门看不惯，轮到自己办事就先想有没熟人后门，那有什么用，不就是换一茬人么？要明白公务员是从老百姓中出来的，不是外星来的，这是全社会风气，不光是官场风气。

    说句政治不正确的话，全民功利主义对经济发展是有好处的，利弊都有，官员也好，老百姓也好，它贪有贪的好处，那是有所求，欲望强烈就会产生行动力，老百姓会玩命挣钱，官员会玩命搞政绩，把这个欲望神经摘了，它贪是不贪了，就挣工资了，但给你玩官僚怎么办？

    全是按流程来，谁也不敢拍板，因为你不允许它试错，它就不敢负责任，结果全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有什么辙？就玩程序，走流程，尊法守法，没事歇着，有事踢球玩，找谁办事？不知道！谁说了算？不知道！主动干点事呗？没门，谁也付不起责任！

    民主国家就有这个德行，清廉是按规章来的，要遵守很多程序的，一读二审三复核，再一民主讨论，一个桥给你修十年桥墩还没浇筑好呢，这还不算要不要建桥的具体讨论时间。

    玩这套东西利弊都有，得看平衡了。

    改革开放前三十年的东西撤掉后，社会不会单一的朝民主那套走的，传统的惯性会产生历史的呼唤，把自我文明朝根子上拉，一些中国文明的特质会回归的，一面朝传统走一面朝现代走，绝对不会单一朝一个面走的，你要相信中国文明内核的强大吸扯力。

    中国文明的内核不是表面的规则制度，不是什么的道德，它是一种顶层架构上的世界观，中国文明是水的文化，是阴阳两面看待事物的方法论，不是西洋拳你一拳我一拳，不是非我即敌，不是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中国的这种水的特性，这种变通，不是不好，恰恰相反，大一统是把水冻成了冰，改革开放后冰又开始解冻了，你要是相信那种以西式目光看待中国式变通，那种插队，不按规章一类的，那你太小看中国文明了，那是只能看到皮毛。

    动物性这种玩意，不是中国人单有，后世最搞笑的一幕已经在美国大学拉开了，中国学生跟家长把国内这套带进了美国校园，送个礼吃个饭，好话张嘴就来，美国教授受宠若惊，对中国学生印象好的不得了。

    别以为老美就没动物性，老美串门也送个小礼物拎瓶酒什么的，老外也爱潜规则，西方一些发达国家是被规章限定住了，不是不喜欢这个，它动不了，中国人帮它动了。这不是现象，这是方法论，这是中国文明在吞噬西方文明，吞噬当地文明，不要小看这东西。

    你西洋拳玩的再好，拿美国那套对付美国人，不是那个土壤长出来的苗，难上加难，画虎不成反类犬，融入后再按本地人的准则办事，你要付出成倍成倍的努力与成本，个人会崇拜灯塔，主动往上贴。生意人是算成本讲利弊的，不会这么搞。

    以美国为例，它收发信很早就是打印的，一张透明纸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收发室基本看一眼就扔了，拆都不拆的，各类信件与推销太多了，然后粉碎掉就成垃圾了。

    黑哥们为了求职，会起一个白人名字，什么大卫杰克迈克尔啊，起码求职信上你看不出来族裔，但是效果也就那样。

    中国人也是这样，你搞个英文名英文再溜，你投的信，给好莱坞电影公司投个剧本，人直接就扔了，看都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