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倒霉
车行于夜幕下。 长风吹送，人在远方。 背后那巨大的宫殿残破不堪，犹在视线之内。 残夜将尽，一切都将从头开始。 沈方驾着车，长发漂浮，显得有些疲惫，李好倒坐着看向那远处的宫殿，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然，终于在静止了很久之后，远处的宫殿爆发出冲天的邪气，晴空变得阴暗，乌云卷动，连风也变的邪魅。 竟然能覆盖数十里，乌云龙卷，将漫天夜空搅成了一片可怕的死地。 这情形早在两人的预料之内，六器破碎，镇不住邪气，自然会破封而出。只不过那可怕的力量已经超出了预料，有一种呼之欲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至邪的力量。 但这邪气似乎还是无法彻底破封，还是有另外一种力量在压制他。 空中有隐隐的电闪，无声的世界之中，冲天的邪气已经令散布在各地的修士看到。 “我们所见的，可能根本还不是圣地的全貌。”李好缓缓道，他在思考那里的情形，下断言道：“一定还有更大的秘密没有被发现，比如那条古道，比如邪气的来源，比如……嗯，很难想像，我总感觉很不一样。” 他思忖了片刻，继续道：“三大圣地共同存在，共同封着什么东西，这邪气恐怕也被一分为三，分别镇在三处。” 沈方截断他，道：“我倒是没想这眼前的事，我想的是，另一股力量竟然破封而出了，比这邪气更可怕，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什么物品，能让三教先贤共同出手。” “那股霸气？” “是，霸气和邪气，无论哪一种，都有极强的攻击性，而且不在九谛之中，应该被视为了异类，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将霸气和邪气炼成这种境界。” 其实，他所修习的茶道，和九谛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对于异类，沈方觉得有莫名的亲切感，至少不觉得孤单。 别的真谛能修到极致，正说明了他这个异类很有可能打破九谛的原始形态，创造一种另类的修行方式。 他感觉振奋，又同时背负巨大的压力，毕竟别的真谛显而易见，是能通过日记月累，加上灵光一闪捕捉到的，而茶道，必然要有珍稀的茶树作为一个环境。 佛陀双树下悟道，老子造楼观星，庄子坐忘梦蝶，灵光如此难捕捉，是没有看到天地的真正的理。 没有茶树，显然不会明白这种理。 “也许道家圣地那里，和这里的情况是一致的。”李好猜测道。 沈方点了点头：“只不过，五霸为首的王朝实力强大，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吧。” 李好道：“对与石人，其实也都是将信将疑，毕竟除了那老僧之外，之前根本没有人知道这片地方，所以没有受到甚大的重视，真正的高手几乎没有出现几个，我们所见到的真正强者，应该只有元太子一行人了，但他比那些星君还差了一些。” 沈方道：“阴阳境之上，还有什么？” 李好摇了摇头：“自古，修炼都是极为隐秘的事，个人修行的真谛不一样，所以法门也不一样，每一个真谛都是极为隐秘的，所以只有在星宫，皇朝内部，和一些强大的门阀，他们之间相互传授，所以叫做秘境。” 沈方道：“你难道没有推测过？” “有。”李好道：“阴窍为天地清气，阳窍为大地之力，天有无穷相，地有无尽藏，以我推测，下一个秘境将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是要彻底将各种天相和地藏开掘出来，将人的极限提升到能与真谛契合的地步，再下一个秘境就必将超越真谛。” “那岂不是求道了？” “没错，据我所知，星君便是下个秘境的小成者，应该在秘境的中游，开掘出了一些天相，或者地藏。” 沈方微微一笑，疲惫的脸上开始有了点精神：“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你有没有信心？” “没有。” “你应该比我们都特殊，似乎有很强的容纳力，只不过我看你不甚明了，还没找到自己的道路。” 沈方道：“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我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要干什么。” 李好道：“我认为以你的天赋，若是清晰的有一条道路，一定进展飞速。” 沈方大笑道：“你等着看，等会儿太阳一定从西边出来。” “你少贫嘴吧，我是认真的。”李好道：“我们都要努力。” 沈方笑道：“那你的道路清晰否？” 李好看着远方，目光坚定：“第一，我要将火德经修到极致，第二，重振疯王门，专心修习明字真谛，锻造出这世上最强大的器，届时我会发出宏愿。” 沈方皱眉：“宏愿？” “没错，每个得到真谛的人，都想更进一步，成就道统，首先他就必须有一个目标，人族面前，人神两道最容易修，妖族面前，妖道最好修炼。但天地佛魔仙圣等等，由于本身和人族妖族距离较大，就需要有强大的决心，一个妖发出宏愿，若想长生，便发出证道之宏愿，天机一到，便能成就妖仙，若他心存善心，想要渡人渡世，发出宏愿，待禅机到，便能证果，成就妖佛。” 沈方接着道：“若妖一心灭世，发出灭世宏愿，岂不是成了魔？” “没错，人也一样。” “那你是想刻神籍，成就神位了？” “我从小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无所不能锻造的匠神。” “我倒是没什么愿望，我只希望在我身上每天都有很多的事发生，这样我就不会太寂寞，你也许不知道，我所在的家乡，生老病死，其实早就做好准备，与世界同归一尽，坠入永恒的无间之地，一切成空。但自从知道人可以通过修炼得到更加久长的生命，便有一种和死一样的永恒感，那也是一种恐惧。” 李好叹道：“看不出来，你对于生死如此的敏感，你实在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总要在一个自己觉得舒适的区域里活着。” 沈方笑道：“你难道不是？” “我也是。”李好叹了口气：“不过我没想那么多。” 沈方道：“为什么？” 李好道：“因为在我身上本来就总是发生很多事，你的愿望，其实我早已达到。” 沈方嘴角一撇，笑问：“发生的很多事里，也包括倒霉这一项么？” 李好抿了抿嘴，看着自己碎裂的肩骨，虽然他能用火将身体修复，会比之前更加坚硬，但这伤受的实在太冤枉了，他哼道：“我发现，你才是真正的倒霉鬼。” 沈方大笑。 “不是吗？”李好指了指自己：“我，只要遇到你，立刻就要倒霉。” 话音未落，李好忽然大喝一声，与喝声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电闪，他身体轰然蜷成了弓形，胸腹之间一片焦黑，从车上掉了下去。 石清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车上，即将破晓的天空下，石清潭胸前一片血迹，露出一片白骨，看来受伤不轻，显然是从邪物的手里逃生了。 他是什么时候在车上的？ 沈方吃了一惊，疲惫的精神一下子被激得浑身发冷，没想到他们从甬道出来的时候，石清潭就死里逃生，藏在了马车的底下，在他们最松懈的时候忽然出手，拼命一击罩住两人，幸亏李好发现及时，大喝一声提醒了他，他才避开最可怕的一击，不过仍然被电光正面轰了一下，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直觉。 李好刚说了倒霉这两个字，立刻就倒霉！ “轰！” 李好被打飞出去之后，四匹马嘶叫起来，跑得更加快了，将李好打下车之后，石清潭豪情一笑，有着视死如归的感觉，在多次杀沈方失手的打击下，他已经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了，他活着，便是这一个执念。 ——必杀沈方！ “是生是死，我都要与你算个明白，我就不信，你是杀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