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仓库看守的妙计
“你这是做什么？”舒乔惊讶地脱口说道。 “我说，这个送你。” “我不要。” “为什么？” “我不喜欢用枪。”舒乔回答。 这当然是屁话。无论是麻痹枪，狙击枪还是激光武器，身为黑狱区抵抗军核心人物的舒乔都无不精通。这世上哪有男人不爱枪的？只是弗罗斯特的这把枪，他却不愿接受。 暗月是弗罗斯特的得力武器，当年他凭此枪一举击杀一名三级芯片进化者，从此奠定了枪神“流喀”的斐然声誉。“流喀”这个名号，取自地狱排位第三的死神，指的是弗罗斯特收割人命堪比死神般命无不从，这算得上是极了得的赞誉了，而这一切都拜暗月所赐。可以说，暗月因为那震撼黑白两道的著名一战，已经升格成了人人欲得的名枪，甚至比他的主人弗罗斯特更加有名。 世人都只把射杀三级芯片进化者的功劳归于暗月，而忽略了弗罗斯特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仿佛有了暗月就能成为有资格拥有名号的夜行者，哪怕一个刚出道的愣头青都能随便射杀芯片进化者似的。实际上，作为一把击发原理的普型武器，暗月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神乎其神，但显然它已经成为了杀神的象征。 弗罗斯特要把对他而言重要万分的暗月赠送，舒乔明白这是他对自己感激的缘故，但像他这样成名已久的夜行者都是枪林弹雨里闯了过来，援助他人或者受助于人都是数不胜数的寻常事，舒乔不认为他这种感激能够持续太久。实际上就连此时赠送暗月的行为，都被他认为是精神受控后的出格行径，他才不想以后因此反被弗罗斯特追杀呢。 “没事，以后会习惯的。”弗罗斯特硬把暗月推到他面前。 暗月的名声实在太响亮，当他看清弗罗斯特掌中那把玩具似的袖珍小枪时，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这是开什么国际玩笑？”舒乔指着袖珍小枪质问道。 “什么？”弗罗斯特怔住。 “你他妈拿一把玩具枪来消遣我，以为老子没见过世面吗！”舒乔愤怒道，却还中顺手把它放进了口袋。 这回轮到弗罗斯特惊慌了。实际上这本来就是暗月的真实面目，即便是弗罗斯特原先的队友都没有见过。作为一把能够放进夜视镜里的武器，自然是体积小巧袖珍，但威力却丝毫不弱。把暗月收进口袋，表面看起来就像是手无寸铁一般，弗罗斯特当初就是凭借这一隐秘的特点降低了那倒霉的三级芯片进化者的警惕心，而后一枪崩出，发挥他枪枪命中眉心的卓绝枪技，给对手发了死亡通知书。 三级芯片进化者也是人而不是神，脑袋被射开花，没有不死的。不过那人的生命力倒也真是强悍，愣是追杀了弗罗斯特两条街才倒毙在地。也是在那时，弗罗斯特开始向往芯片进化者的力量。十分碰巧的，他从那人身上得到了石鳄星兽活殖细胞的消息，并在追寻多年后成功将这差点害死他的玩意儿弄到手，而原本他只是因为血仇不得不和那个三级芯片进化者罢了。 说起来倒也真巧，弗罗斯特来到蒙马特仓库的原因和当年极其相似，也是通过一个不足为人道哉的原因，继而获得某个关于活殖细胞的情报，再然后把他带到了某个地方，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宿命注定了一般。他原本想获得活殖细胞后倒卖，再为自己更换一块三级芯片，凭此完全吸收石鳄星兽的活殖细胞。虽然这样做会让自己身为三级芯片进化者的实力大为缩水，并断了他继续升级芯片进化基因的路，不过性命攸关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了。结果舒乔横空而出，一举替他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不由得他不感激，这才会生出将暗月相赠的念头。 他会这么做，便意味着舒乔成了他真正的朋友，比之那些在危难时刻将他抛弃的所谓队友更加重要。当初不会泄露的东西，如今他选择将其托付给舒乔。假如此时舒乔告诉他自己去四号楼的目的是活殖细胞，弗罗斯特绝对会不遗余力帮助他。甚至舒乔开口邀请他加入抵抗军，攘助黑狱区解放事业，他都会慎重考虑一番——像他这样有名气的夜行者其实并不需要趟这种浑水的。而舒乔却并不知道这些。 一路从生死战场走过来，和黑狱区特战队的军官们互相算计尔虞我诈，已经让舒乔不再那么轻易地相信人性的善良，更不敢相信弗罗斯特会对他以诚相待。 然后弗罗斯特却是真正感激他激活了自己的芯片。一切都尚在胸中，硬汉枪神还来不及述说清楚，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轰隆！” 随着这声巨响，整个地下通道一阵摇晃，纷飞的砂石和尘土迷住了两人的眼睛。 弗罗斯特还在惊奇当中，战场经验丰富的舒乔已心道不妙，猛然一跃将弗罗斯特扑倒在地，大喊道：“小心！” 一声闷哼，舒乔捂着肩头的伤口，鲜血从指间汩汩流出。7.8毫米的子弹将他的肩窝打了个对穿，他刚才一直半躺在地，如今剧烈动作更撕裂了伤口。 枪声大作，像是不要钱似的打在两人藏身的直立柱四周，压得两人抬不起头来。 “你不是说他们快没子弹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能这么猛！”弗罗斯特捂着脑袋大声叫道。 “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舒乔同样扯着嗓子喊道。 “不管是谁说的，要是他们再这样不要钱似的洒子弹，咱们可就真的死定了！” 虽然有直立柱的阻挡，暴雨瓢泼似的子弹并不能击中他们，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许下一秒弹射的子弹就会要了他们的命。玩枪玩了一辈子的弗罗斯特，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死在枪下，被子弹射成一只惨兮兮的刺猬。 “不可能，他们撑不了多久的，重要的是想出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所在！” 战场上瞬息万变，许多不起眼的细节，也许就成了决定胜败的关键。同样的，指挥官决不会作出毫无道理的决定，所下的命令自有其争取战场主动权的因素。舒乔坚信先前的判断，仓库看守们的弹药必然已经不多。究其原因，正是他们躲在掩体后头落于被动地位，不得不利用弹药压制舒乔二人突破的缘故。而现在他们陡然发力，想必是已经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 只是，这个被舒乔忽略的关键因素是什么呢？ 仿佛是为了验证舒乔的话似的，火力果然渐渐开始削弱。比之先前的狂风暴雨，如今可算是斜风细雨。舒乔揉去眼中砂子，努力地睁开眼睛向掩体方向看去。 枪声虽已稍疏，尘埃却并未尽落。舒乔努力看去，却也只能透过灰蒙蒙的空气，模糊地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是那阻挡二人前进的掩体仍旧沉默地屹立在那儿。 掩体后头，姚工凑近茹敏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弹药已经不多了，我们无法坚持太久。” 茹敏背对着他，那张骷髅蒙了层皮似的瘦脸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说道：“位置确定了吗？” 姚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心疼地说道：“浪费了一颗热感飞弹，自然是确定了。如今只等他们做好准备便可引爆。” 茹敏心中暗松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道：“好。” 这一个字出腔，竟带着一股杀戮果断的味道，正好掩盖了他话音中的丝丝颤抖。 姚工见到自己的领导这么淡定，心中更是敬佩，恭敬地道：“那我去下层通道和他们一起准备吧。” 茹敏微一点头：“去吧。” 等到姚工离去，茹敏转过身来，早已汗流满面。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他透过迷蒙的空气看清对面那该死的直立柱，一抹额头的汗珠，喃喃道。 舒乔与茹敏的目光隔着光和尘对视了一眼，这本是一次精彩的眼神对撞，因着空气的浑浊，两人各自却都没有发觉。 仓库看守们商讨了半天，期间不断争论，终于确定了最佳方案。 看过盗梦空间的朋友想必还记得那场经典的三层梦境意识植入，那是全长148分钟的电影中的高潮段落。盗梦者亚瑟必须在第二层梦境中作为前哨保证同步坠落以唤醒同伴。原先的方案是在楼下房间的天花板上安置炸弹来实现这一点（后来因为失重状态而无法实现）。编剧显然没考虑这种程度的爆炸是否有将顶板后头的盗梦者炸死的危险，而时隔数百年后，当蒙马特仓库的一群看守躲在掩体后头商议制胜法门时，却拾漏补缺地想到了这一点。 既然直立柱无法摧毁，热感飞弹笨头笨脑，那么在下层通道里装上炸药，连同地板和入侵者一起炸飞，岂不妙极？ 仓库看守们一致认为，爆炸的冲击力绝对会把楼上的人崩飞，而不是像电影里所设想的那样往下坠落，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们一个拍着大腿叫好的绝妙点子，完全借鉴于这一设定。 凭借仅余的两枚热感飞弹显然已经不能干掉这两个狡猾的入侵者了，他们肯定会先一步逃脱，因此仓库看守们选择更为妥协的办法——两名有爆破经验的仓库看守携带一枚飞弹和少量手雷进入第二层地下通道，当第一枚飞弹在第一层地下通道爆炸时，他们将会通过响声确定入侵者所在的位置，并在第二层地下通道的顶板上安置飞弹手雷等等一切易爆物，然后静等着欣赏敌人被崩飞的那一瞬间。这也是正是舒乔在为弗罗斯特改造芯片时，并未受到打扰的原因——既然杀不死敌人，不如节省一些弹药，待会一起射出封锁对方行动。 感谢伟大的电影，让他们找到了一条生路。感谢伟大的电影之父卢米埃尔兄弟，他们保证会永远纪念这哥俩。虽然也有人说电影之父是爱迪生甚至乔治梅里埃，但仓库看守们毫不介意，大不了多拜几个，反正这是个信仰自由的时代不是吗？ 幸存的仓库看守双手合十，虔诚膜拜。 茹敏正在深沉地缅怀电影之父，通讯器传来一阵声响，打断了他沉痛悼念的心情。 “炸弹安置完毕，随时可以爆破！” 茹敏神色一振，用尽量能够掩盖自己急迫心情的沉稳口气命令道：“下达命令，预备爆破！” “是！” 茹敏一招手，留在第一层地下通道的所有仓库看守迅速趴倒在掩体后头。 ………………………… 蒙马特仓库大门外，距离舒乔进入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继塔楼人影之后的第三队人马来到了这里。眼见遍地死尸，一路赶来风尘仆仆的小肖三人脸上都是毫无掩饰的惊讶。 “舒先生已经进入蒙马特仓库。” “不知他是否还安然无恙？小徐先生交代的事情，绝对不能失败。” 这两人一个隶属徐田方面，一个隶属杨老头方面，从两人脱口而出的话语中便能看得出来。 小肖沉着脸仔细察看过后，很快发现了端倪：“这些人耳膜破裂，外伤不明显，致命创作在身体内部。而且死者全都面容扭曲，显然死前曾受过极为痛苦的折磨，我猜……大概是遭受了音波攻击。” “改造人？”两人顿时悚然动容。 目前军队会使用音波攻击武器的战场主要都在星河之中，但地球母星上还有一类特殊群体会携带音波攻击武器，那就是改造人。 正是因为改造人袭击了杨老，他们才会被派到这儿来。为了不贻误时机，组织甚至出动了飞行汽车一路穿过封锁把他们送到了莲华城，显然是因为事态紧急。 “没错！改造人已经跟过来了。舒先生现在必然正面临着极大的危机，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他身边协助！”小肖果断地说道。 两人神色一肃，跟着他迅速地进入蒙马特仓库的大门。 刚进入大门不久，一声沉闷的爆炸声远远传来，三人心中更是一颤。 “舒先生，坚持住啊！”小肖心中焦急地道。 他知道舒先生为杨老所看重，自然牵挂他的安危。然而他从尸体看出改造人已经来过，猜中了这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