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九章 界域法则

    没有了血云有阻挡，鬼哥一行前进的速度便加快了许多。在他们后方的血云也更加疯狂的涌了过来，不过有真缘阻挡，压力也就小了许多，有七劫钵配合鬼降之术，数百次冲击之后，鬼哥的运用愈加纯熟，也越来越得心应手。虽说灵元消耗极多，阴魂也被震灭了大半，可他自己受到的冲击却越来越小。

    借着这冲击的巨力，鬼哥前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便几乎追上了前方银光。不过越是向银光靠近，前方的血色便越浓。待到仅有数千丈之距时，鬼哥便已能看清，那银光实是从廊上黑暗之中的一个银盘中不断散落的仙灵。而下方的血云则仍在不断汇聚，底层最浓郁之处已似一条千余丈血河。

    仙灵如同乱雷一般不断落下，而血河中则不断凝聚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血兽，飞蛾扑火般的向那银色圆盘冲去。血兽一只只被打碎，仙灵也一道道被吞噬。虽说从表面上看是仙雷占据上风，可事实却是血兽的冲击离银盘越来越近。这是一场极为古怪的博杀，双方明明都非生灵，可偏似两只野兽一般纠缠厮咬，其中惨烈之处，让鬼哥这个旁观者也不禁触目惊心。

    怎么办？

    继续前行？那些千丈血河中凝出的血兽，一个个极其强大，绝非他能够抗衡，要从其中穿过似乎不太可能。止步？后方的血云仍在不断的涌来，所经之处的一切都会被其吞没。七劫钵的神光已不及先前的五成，且挡且行还能撑上一会。一旦驻足，便马上会面先前十倍乃至数十倍的压力。

    鬼哥心中在飞快的盘算，但脚下却丝毫不敢停步。只是那仙灵四溢的圆盘，居然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居然停了下来。

    毫无疑问，长廊中所有的血雾其实都在追逐这个仙灵形成的圆盘。鬼哥虽被夹在中央，但竭力抵挡之下，却生生将血雾中隔出一个断层来。可这仙灵一停，围攻的血河血兽也就同样驻在了前方。若双方都保持先前的速度，这数千丈之距并不易追及。可是眼下，这点距离只在呼吸之间。

    就在这刹那光景中，仙灵再一次爆发了，无数道银雷突然迸发出来，瞬间将半空中的血兽尽数打得粉碎。但下方的血河也随即做出了相应的反击，一道血光如利矛般直冲而起，从这纷乱的银雷之中直指这仙灵圆盘的中心。

    这道血矛的威力，绝非鬼哥先前抵挡的血箭可比，鬼哥从其中隐约可以找到几分非天圣矛的影子。眨眼之后，仙灵圆盘便迅速黯淡下来，下方的血河一时也陷入了沉寂，就连鬼哥后方的血雾，似乎也衰弱了一些，仿佛一对势均力敌的对手，刚刚打了个两败俱伤。但也就在这一刹那，鬼哥惊奇的发现，这道本应将圆盘贯穿的血矛，竟然消失了。

    “不是消失，而是……进入了这圆盘之中。”鬼哥蓦然想起，先前慕容青远曾经施展过的那个法术，便凭空开启了一条空间的通道。此时此景，虽只看了一眼，却也有八成把握能肯定，这圆盘实际上也是类似的存在，是一扇通往其他空间的门。

    血河与血雾的暂时衰弱，足以说明这血雾中的诡力并非无穷无尽。而且这银色圆盘消失之后，血雾也有可能重新陷入沉寂，还化为那些符文。否则虽说他现在还能支撑，但凭他这点修为，陷于此地丧命只是迟早的问题。可这圆盘，即使其中确是另有乾坤，也未必就是乐土，说不定比现在所处更加险恶。

    仙灵散发的银雷看似威猛，可实际上银雷发出之后，便被血雾吞没无踪。血河的片刻沉寂，倒像是正在消化一般，强弱之势其实已经十分明朗。这些符文所化的血雾是专为克制仙灵而设，这一点恐怕那仙灵圣种也很清楚。仙灵于此处打开此门，想来也不是偶然，而是专为接引他而出现。开放此门的代价，想必也非同寻常。

    如此说来，时机稍纵即逝，一旦错过，焉能再有？

    鬼哥在这一瞬间的变故中，心念如电，思量纷繁。但最为重要的是，他自从进入这修罗王墓府之内，便陷入了西荒最大的漩涡之中。在这个过程中，他隐隐有一种直觉，虽然毫没来由却让他无意识的相信，自己能来到此处并非偶然。

    修罗国与西灵古国的纠葛，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笼罩西荒无数万年。而他眼下几乎已经触摸到了真相，又怎能甘心半途而废。虽说闯过这千丈血雾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可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前进的路上，而不是这个牢笼一般的血色长廊之中。

    想到这里，鬼哥终于横下心来。隔空一抓，强行将鬼影与真缘全部收回，双眼绽放出浅蓝色的莹光，深遂如海。筋骨急速爆响之际已经高出了一尺有余，也同样强壮了许多，正是修陀罗法身显化。同时身外一重金光煌煌闪耀，其内似有无数金刚之影，却是首次在法身状态下全力施展的不动明王轮。

    紧接着鬼哥猛咬牙关，硬生生从体内三莲与大道血脉的倾压之中，将最强魔念从元魂中释放出来。魔气滚滚，虽然无法侵占已经结就的修陀罗法身，却在他背后凝成了一双巨大的翅膀。这双翅膀各有三翼，是为六道魔翼。

    而这还并未结束。六道魔翼之上，气息再次轰然升腾，淡紫色的修罗业火随着翼展炽燃而起。在这一刻，鬼哥一身修为能够发挥出的力量，已然几乎达到了顶点。他只觉四肢百骸都充满了绝大之力，脉中之血如焦如沸，左擎黄天盾，右执浑金棍，如一道流星般横空而出，直接冲进了千丈血河之上的血雾最为深厚之处。

    这血雾到底是什么，鬼哥不得而知。但从各种迹象看来，其中的某些变化，与当年七魇所施展的血魄法术有些相似。虑及修罗王的实力，鬼哥有理由相信他身之所处，恐怕也是一种魄力法术之中。这等魄力法术，已远远凌驾于元神修士之上。

    鬼哥此时虽只是个开元修士，可凭借三重法身与诸般法宝已，一般的元婴修士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能与这等魄力法术相抗。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指望是趁血河沉寂之时，以最快的速度冲入银盘。

    可他一进入这血雾之内，便知道自己错了。这血河之上笼罩的血雾虽然与他先前遭遇的看似相同，实则是天差地别，可以说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鬼哥虽是逞一时之勇冲了进来，却犹如撞在了一堵实心的精钢之上。黄天盾当先四分五裂，不但全身阳骨多处碎裂，而且六道魔翼在一息之内全部崩溃，根本就没有丝毫抵御之力。更为重要的是，鬼哥的元魂竟也在这一撞之下，受到了重创。

    就好像这重血雾之中，隐藏着一堵无形却专门阻挡元魂的壁垒。不动明王轮金光蓦然闪耀，立时将他元魂以及身体之中的这股剧震之力卸出。可这一瞬之间，他的魂体还是被撞得不轻。若非有不动明王轮护魂，即使以他修陀罗魂之强悍，恐怕在这一撞之下也要灰飞湮灭。

    这一撞他虽说未死，小命少说也去了三成。但这还不算什么，因为他发现接下来的事会更糟。

    他此时冲入血雾不过三尺，身体纵然仍在疾飞，但黄天盾与六道魔翼都已溃碎，元魂更是受创颇重。他只觉元魂乃至身躯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碾压，随时有碎裂的可能。而他最具威能的功法不动明王轮，虽然在急速化解他身魂中的乱力，却并不能阻止这种诡异之力的侵入。

    “这血雾中弥漫的诡力……不是什么法术，而是……法则！”

    不动明王轮对于内外之力的化解转卸，堪称是世间绝顶的功法。可它也有个最大的缺陷，便是施展之际要求心念的绝对专注，稍有分神便会消散。所以只有当鬼哥真正陷入生死危机，求生的欲念才能保持不动明王轮的运转。也正因如此，不动明王轮是他保命的最后一道屏障。

    鬼哥从下定决心到冲下血雾，不过一瞬间的光景。虽再次遭受重创，但头脑尚算清醒。若真有外力侵袭，不动明王轮纵然不能完全化解，却也能给予他极大的缓冲余地。但这一次，竟对这种诡异之力没有丝毫抵御，只能在这种诡力从他体内爆发后，才被动的化解。

    于是鬼哥才立即想到，此刻加诸于他身的或者根本就不是什么诡异法术，而与当初的天魔井一般，是一种法则。只不过这里的法则，由这些血雾载承，比天魔井更加灵动，也更加强大。

    鬼哥猜的没错，这血雾之中的确蕴含着法则，这法则会吞噬杀死一切侵入其中的生灵以及神元。但这法则在与仙灵之雷的几次交锋之中，已被大幅度的削弱。而且由于仙灵仍在发挥效用，法则也被一定程度的损坏。

    可即使如此，这等法则也绝非任何元神修士乃至七分修士能够抗衡。若有一个眼界足够高的大神通修士在此，看见鬼哥以区区开元修为，便能强闯入法则界域而只伤不死，定会为之无比震惊。接着发现这血雾法则与鬼哥的脉中之血一经接触，便完全溃化于无，则必然完全颠覆其认知。

    不过鬼哥却没有时间再多想，他前冲之势经这一撞，便立刻减缓下来。而由于他的侵入，下方的血河登时有了反应。血河之中倾刻间沸腾起来，无数血泡鼓起然后爆裂，散发出一股令他心魂颤抖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