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立威

    沈卿月倒是比听莲要从容的多，她倒是也糊涂了，天还没亮就被拉了起来梳妆，竟然不曾发觉身边本应伺候的侍女实在少得可怜。除了听莲之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外头那个人就是宗鹏天？”沈卿月伸手按了按听莲的手腕，示意她先冷静下来，似乎被对方身上从容的气息所感染，听莲焦灼神情也平复了不少，点头道：“小姐忘记了么，咱们刚来王府的时候，还是他出来迎接的呢。”

    “让他进来。”沈卿月揉了揉额角，都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她倒是不怕得罪了孟鹤轩，但日后毕竟还要在这王府里住下去，就不得不和这宅子里的总管打个照面了。

    宗鹏天很快就走了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沈卿月，心里头倒是微微一惊。这个原本阴郁暗沉的女子，此刻脸上带着半张纯金面具遮住了伤疤，但露出来的半张面孔，却如妖如鬼，红唇烈焰，肤白如玉，虽然一言不发，然而静静坐在自己面前，却带着几分睥睨的气势。

    宗鹏天心头一紧，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只是打了个哈哈，“王妃金安，不知道王妃可否起身了？”

    沈卿月低低笑了一声，并不回话，只是端着手中的茶盏，一下下撇去茶盏里漂浮的茶叶，“本宫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府里的奴才见了主人，竟然连下跪都不用了。怎么，莫非还要本宫赐你一张椅子，让总管大人坐着不成？”

    “王妃恕罪！”没想到对方会先发夺人，宗鹏天虽然不情不愿，但是也只好跪了下去，“奴才只是一时情急失礼，毕竟时辰已经快到了，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沈卿月的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说道：“总管客气了，只是本宫既然做了王妃，那么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指点两句了。”

    “是，但请王妃指点。”跪在地上的宗鹏天连连磕头，看上去十分恭敬，但心底却已经生出几分不屑来。

    “是否端清王府之中，就连几个奴婢都已经找不来了？”沈卿月拨弄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珠串，不咸不淡地说道：“总管若是管不住了，那么就换一个人来做便是。”

    “奴才在王府里已经伺候十几年了，王妃这种话，奴才实在担当不起。”宗鹏天连忙辩解道：“王妃刚来王府的时候，奴才就已经派了下人来伺候，只是王妃说过自己喜欢清静，将下人全都赶了出去，所以这才……”

    “所以这件事，到头来其实说本宫的错了？”沈卿月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虽然素衣轻裹，然而倒是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她蓦地站起了身，发髻上的流苏簪子在耳边急促晃动着，发出簌簌声响，然而低低的声音却比银器更清冷，“你带来的那批丫鬟，一个个粗手笨脚，在沈府别说是在我身边伺候，就是当个粗使丫鬟都嫌笨拙，这样的人，你也敢往本宫身边带？”

    对上沈卿月的视线，跪在地上的宗鹏天竟然有些心虚起来，下意识挪开了视线，这才有些讪讪道，“这，奴才不敢说王妃的错处。只是那些人，确实也是奴才费尽心思挑回来的。王妃若是不满意，奴才再去寻一批人来便是。”

    他倒也不算太蠢，既然被沈卿月指责，但话里有话，却是暗指沈卿月自己过于挑剔，所以才将那些下人全都赶了出去。那么说起来，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处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现在的沈卿月，已经不像是如今那个可以任人欺负的女子了。她冷冷一笑，“巧舌如簧倒是很有一套，不过也足见端清王府里实在是没有规矩。一个下人也敢和主子顶嘴，别说我今日与你说是非道理，如果本宫偏要处置你，谁又敢多嘴说一个不字？”

    有时候要靠权谋心机，然而有时候对付一个奴才，沈卿月便觉得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果然，一听见对方这样逼问，宗鹏天反而无话可说了。不错，若是沈卿月当真不要那个贤惠的名声，那么自己一个所谓的总管，又能耐她如何？下人便是下人，就算再有资历，在主子面前，也不过是贱命一条。

    “你以为有彭城公主在背后为你撑腰，我就真的奈何不了你？她到底只是王爷的meimei而已，终究有一天是要许配人家的，而我却是端清王府的王妃，当今皇太后的亲侄女，要你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我不杀你，是因为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而不是不能杀你。”沈卿月懒洋洋坐了回去，唇角微扬。

    “奴才不敢！”宗鹏天肩膀微微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这番话竟然是从沈卿月嘴里说出来的。那个自从进了王府，就像是个透明人似的王妃，在这一刻，几乎带着凛冽的杀意。

    沈卿月这才挑了挑眉，“不敢就好，也省的脏了本宫的手。离吉时还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项上人头究竟能不能保得住，就看本宫到时候究竟还是坐在碧空馆里，还是在马车上了。宗总管，应该明白本宫是什么意思吧？”

    宗鹏天当然懂，性命攸关的时候，他连连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碧空馆。不过一会儿工夫，几乎王府里头所有的婢女都到了碧空馆来伺候沈卿月。

    方才只有听莲一个人，几乎是手忙脚乱，而来了这些侍女之后，用不了半个时辰，沈卿月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妆容完整地坐在了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