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龙的目觉
圣火熄灭48小时后 灯火之城的城墙——也就是那座高架桥的顶端，中央卫戍部队的士兵就驻扎在那上面。他们是整座维吉尔城最精锐的部队，和卫城中的军队不同，中央卫戍部队的装备全都是来自于城中保存完好的N’CES维和部队制式装备。这使得他们不需要像卫城士兵一样需要冒险搜索暗城，或是像城墙上的士兵那样进入雪原去搜刮所需的物资。而也是因为如此，只有服役十年以上的士兵才有资格进入中央卫戍部队部队，守卫着维吉尔城唯一保存着光明的地方。 此时此刻，每一名士兵的脸上都是一片平静的神色，他们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因此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最后的觉悟——无论胜败与否，他们都将恪守自己加入卫戍部队，领到这一身标志着N’CES字样的服装时所立下的誓言：以鲜血和意志，捍卫维吉尔城最初与最后的荣耀。 “军法官阁下驾到！” 刷的一声，所有的士兵迅速站起身来，目视着从东边走过来的安东尼。和平时总是挂着笑容的那张脸不同，此时的安东尼已经恢复了身为卫戍部队指挥官时那副威严的样子。他走过众多向他行礼的士兵，来到道路中央，随后站到高处，面向那些正在看着他的士兵，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们现在内心中未尝没有困惑。圣火在灯火之城燃烧了数百年，为何如今却离我们而去。是神抛弃我们了吗？是我们的所作所为，引来了天罚吗？” 安东尼顿了顿，接着说道：“就在城外不远的地方，那些来自暗城的，自称是影子武士的人们正在高声宣告着，他们宣称我们犯了罪，是我们的过错，让圣火熄灭了。他们还说，他们要来解放这座城市中受苦的人们，要让所有人，能再次沐浴在火焰的光芒之下。而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他们是错的。他们的理念从一开始就是歪曲的，甚至可以被称之为是疯狂的。这些人披着神的外衣，私下里却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他们想要剥夺这座城市中的每一个人，他们唯一剩下的东西——我们都曾是有罪的人，漂泊过暗海，最终进入这座容纳我们的城市。我们早已失去了一切，而留下的，仅仅只有自由罢了。” 安东尼指着背后已经开始泛起火光的黑色夜幕，大声说道：“他们是错的！当我们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们的过去便都已经被洗去。无论我们曾经是什么人，拥有着什么，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城市中，我们都是平等的同胞。维吉尔城接纳每一个彷徨的灵魂，让我们得以在此安息。早在火焰燃起之前，这座城市的居民们便为生存拼搏着，他们凭借自己的意志，撰写了这座城市的法律，刻在了法碑之上。即便火焰为我们带来了光明和温暖，却也无法改变法碑上，无数先贤共同的呼声：我们得到的是恩赐，而绝不是枷锁！” 此时此刻，一阵阵号角声响了起来。影子武士的攻势开始了，安东尼看也不看背后燎原的火光，张开双臂大声呼喊道：“维吉尔城的捍卫者们，去证明他们是错的！我们的先辈留下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意志，而我们也将为后来的人们，留下我们的声音！” “自由！自由！自由！” 士兵们高声呼喊着，他们拿起自己的武器，有序地前往卫城前线，支援驻守在卫城的兵团。决定维吉尔城命运的一刻，终于降临了。 --- 灯火之城外，当总攻号角响起的时候，大量的影子武士便举起自己的灯火，前仆后继冲向了卫戍兵团的防线。而在进攻部队的后方，多萝西长老紧盯着双方交火的最前线。过了片刻，Sterben走到她身后，沉声说道：“长老，已经准备好了。” 多萝西长老回过头来，只见大约一百人正站在空地上，似乎是在等候着什么。Aiko也在里面，她见多萝西长老朝他们走过来，大声说道：“举火！” 所有人都从黑袍下拿起了属于自己的灯火，多萝西长老望着眼前排列整齐的灯火，轻轻咳嗽了一声，朗声说道：“我知道，你们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她从高台上走下来，缓缓说道：“数百年前，当这座城市还处在一片黑暗之中的时候，圣火悄然升起。火焰带来了光明，让我们能够看清这个世界；火焰带来了温暖，让我们得以幸存于寒冷之中。我们每个人都因罪来到了这座城市，我们最开始并未得到任何宽恕，这里并不是我们的安居之所，而是让我们受苦，从而赎罪的地方。但是终有一天，我们还得到了神的怜悯，所以我们被赐予了圣火，而灯火之城那片唯一的光明，正是神的启示。只有我们认清自己的罪恶，真诚地悔改，我们才有资格重新生活在光芒之中。” “然而，只有很少的人认识到了这一点。薄情寡恩的本性让我们中的许多人枉顾了这片恩赐，他们不再感恩，反而将圣火当成了理所应当的工具。人们忘记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重演着他们曾经犯下的悲剧。贪婪和愚昧就像是毒药一样腐蚀着这座城市，人民生活在欺瞒之下，无法伸张理应属于他们的正义。最初的影子武士们，即便他们知道自己只有微薄的力量，却依然敢于挺身而出。虽然他们失败了，不得不远离光明，进入黑暗之中。但是他们却更加认清了自己的罪恶，坚定自己的信仰，从而用着自己生命铸成的火焰，顽强地生活在暗城之中，等待地，正是光明重现的那一天。” 多萝西长老说到这里，转身指向了灯火之城，大声说道：“今日，我们看到了。圣火因那些人的罪，因那些人的愚昧而离我们而去，但是我们将扭转乾坤，我们将重新点燃圣火，引导人民回归至正确的道路上去。” 影子武士们纷纷高举起自己的灯火，聆听着多萝西长老的呼喊声：“影子武士们，今日就是你们回归光明的时刻。进入灯火之城，让这场战争终结吧！” === 灯火之城，法碑内室 “话说，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多长时间了？” 瑶光转头看向附近的显示屏，可惜上面还是漆黑一片。进入这座被维吉尔城居民称为“法碑”的方尖碑中之后，瑶光就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大型服务器保管室。这里恐怕保存有维吉尔城全部的数据情报，换言之从这里应该就可以控制这片虚拟空间中的一切信息流动。然而不幸的是，瑶光发现这些服务器显示出的数据全都是用某种现实世界中不存在的计算机语言写成的。好在这台机器人的系统有翻译功能，所以瑶光便只能耐心坐在这里阅读着海量的计算机数据。 “刚刚看到哪里了？” 瑶光扭头回来，继续阅读着眼前显示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这些文字在他最早接触圣火的时候就通过这台机器人的系统屏幕出现过，然而瑶光并不能理解它的意思。而现在，他也只能能通过一大段冗长繁杂的解释来弄清楚这些文字的大致内容。 “‘测试核大战之后人类文明延续的可能’——哦，对了，N’CES实验室之前是被核爆摧毁了，所以这里依旧还是社会实验的一部分吗？” 瑶光只觉得不可思议，照理说N’CES实验室应该一直是在陈明义的控制之下，但是为什么陈明义会批准进行这种实验？一种可能是陈明义已经预见了现实世界中可能酝酿着的危机，这倒并不稀奇，从目前【霸王】中的资料来看，Azathoth已经进化到了超越人类智能的地步，而陈明义一直委以重任的尼德霍格也有足够的能力让一个企业在陈明义无法掌权的十年中击败一个稳固运行了数百年的国家机器。如果某天这些AI突然生出了毁灭人类的想法，核大战恐怕就不再只是文学作品中的情节了。 “当然，也有可能爸爸只是太无聊了吧。” 瑶光自言自语道，【霸王】中有提到过陈明义十多年前实行的一项政策，即【核缴械条约】。这个计划的基础建立在旧NH公司已经利用【新星球大战】中部署在太空的卫星和【天眼】计划中部署在高空中的航空器，在事实上控制了全世界的导航系统和网络信息流通。陈明义借此逼迫国际原子能机构重组，废除核不扩散条约并且要求所有有核武器国家公开核武器情报，裁撤全部洲际弹道导弹。美国是最先签署核缴械条约的国家，因为陈明义公然在媒体上曝光了美国半数的核武器基地，并且要挟国会如果不通过核缴械条约的话就曝光剩下的一半。在强大的舆论压力和军方早已倒戈的事实下，联邦政府只能顺从了陈明义的要求。搞定了美国之后，剩下的四个核大国就好办多了，因为陈明义已经强迫联合国废除了常任理事国的特权，再加上核缴械条约得到全世界无核国家的支持，英法中俄如果不跟随美国脚步的话就只会被全世界孤立。虽然陈明义不能掌权的十年间不清楚这些国家是否重新发展起了核武器，但是当前的政治环境下不会有哪个国家敢于挑战十年前建立起来的核武禁止体系，因此当前这个世界发生核大战的几率已经无限接近于0了。 “也或者说，这个社会实验并不是爸爸设计的。虽然Azathoth从未表现出控制现实世界的兴趣，但是不能排除它没有这种想法。这样一来的话，在动手之前它或许会想先看看人类文明是否还有延续下来的可能。” 瑶光想到这里，随后又摇了摇头：“不对，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无论这场社会实验的初衷是什么，即便是处于核冬天，维吉尔城没理由被设计为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就算这里的地理位置是南北极，也应该有极昼和极夜的交替。但是这里从来就没有过阳光，直到【圣火】出现在这里。【圣火】如果是病毒的话，那么它改变的，应该就是维吉尔城正常该有的昼夜交替。” 想到这里，瑶光抬手指着屏幕，立刻沉声说道：“我需要查看有关时间的数据。”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数据就开始变换，很快数行文字就出现在了那上面。紧接着，系统就给出了翻译。 【时间流动已被锁定】 “被锁定了吗？所以【圣火】只是用来骗人的吗？” 瑶光觉得有些难受。SAO的时候，【圣火】曾经给了他莫大的帮助，现在他却被告知，这东西原来只是个戏法罢了。 “这大概就叫做信仰崩溃吧。” 瑶光耸了耸肩，继续说道：“解锁时间流动。” 【已解锁】 【警告：定时炸弹病毒已被触发】 “哈？” 瑶光怔了怔，随后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刚一抬头，就看到一阵电火花炸裂开来，片刻后就点燃了那些服务器。 “唉？唉？” 瑶光不知所措了起来，火势蔓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没过多久整座内室就变成了烈火的炼狱。瑶光只能傻乎乎地站在里面，虽然他一点都感受不到热量，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清自己已经深陷火海的事实。 “这下怎么办？” 刚转完这个念头，烧灼的火舌便将他彻底吞没了。 === “杀！” 灯火之城中，无数火焰摇曳在黑夜之下。多萝西长老派出的特遣队成功突破了卫戍兵团的防线，进入了灯火之城内部。他们的计划是接近法碑，将其占领并摧毁从而瓦解守军的意志。但是安东尼早就布置了大量守卫在法碑附近，在得知灯火之城被入侵之后，也迅速带上他的侍卫返回了城中，汇合守卫法碑的卫兵，在广场上和影子武士厮杀在了一起。 “杀了那个女人！” 安东尼戟指着奋战中的Aiko，他已经发现了，这名女武士是这些人里面最为骁勇的，如果能够先杀掉她的话，必能够对剩余人造成不小的打击。 数道箭矢在安东尼下令后便齐射向Aiko，但是她却站在原地，劈手摘下自己的斗篷，挥舞着挡下了那些箭矢。 “军法官阁下！你看那个女人背后！” 一名眼尖的侍卫惊呼道，安东尼此时也看清了，摘下斗篷的Aiko背后，赫然长着一双蝉翼似的翅膀。 “和Yuuki一样吗？” 安东尼大吃一惊，而此时Aiko也看到了安东尼，她后退了一步，随后便猛地直冲向了他。 “喝啊！！！” Aiko一刀劈了过去，她用的正是从瑶光那里收缴的两把N’CES仪仗军刀，这种超合金制成的武器直接劈开了侍卫的防暴盾，骇得安东尼也不由得后退了一大步。 “给我退后！” 一声娇喝阻止了Aiko试图进一步攻击的想法，她用余光扫到右侧有敌人攻击，迅速举刀防御。一声金属脆响后，Aiko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没有退后的意思，而是执着地不断攻击，便迅速调整自己的步伐，和敌人缠斗起来。 “受死吧——好卑鄙啊你！” 啪啦一声，袭击Aiko的Yuuki不得不退到安东尼身边。刚刚眼看她就要刺中Aiko了，但是Aiko却把斗篷扑面朝她盖了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借此躲开了Yuuki必杀技。 “你是什么人？” Aiko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娇小的女生，而Yuuki则皱眉打量着她的翅膀，问道：“你是精灵？” “和你无关。” “怎么能和我无关呢？我也是精灵。” Yuuki褪下了上衣，露出了背后一双黑翼，只不过她的右翼上还留着一个很难看的疤痕，那正是先前瑶光对她造成的伤害。不过她的翅膀恢复得很快，虽然飞行速度还是受点影响，但是Yuuki自信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是精灵？” Aiko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你见过其她精灵吗？长着像我这样的翅膀？” “唉，好像没有。” Yuuki耸了耸肩，她忽然定睛看着Aiko，奇怪地说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Yuuki！别走神啊！” 安东尼看到他的爱将居然还有心情和敌人聊天，顿时气得跳脚。Yuuki急忙道歉道：“抱歉抱歉，军法官阁下，我立刻就收拾了她！” “等一下——” Aiko还想再说什么，一阵惊呼突然从背后传来，紧接着她就感受到热浪从背后传来，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法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在夜空中爆发出赤色的光芒。四周的卫戍士兵和影子武士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没过多久，整座法碑就坍塌了下来。 “天哪……” 安东尼惊恐地看着法碑分崩离析，心立刻沉到了谷底；而与此同时，卫戍士兵们都已经失魂落魄地向后退去，只留下原地欢呼着的影子武士。 “法碑坍塌！圣火重燃！” 影子武士们高声呼喊着，Aiko回过神来，急忙奔回自己同伴之中。她跑到依旧淡定的Sterben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 Sterben看了看手舞足蹈的影子武士，又看了看Aiko，淡淡地说道：“闹剧结束了。” “闹剧？” Aiko不太明白Sterben为什么会这么说，而Sterben只是轻蔑地一笑，指向了法碑坍塌的地方。 “那是——” Aiko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燃烧着的火人正从废墟中站起身来。 “这火究竟要烧到什么时候？” 火人拍打着身上的火焰，没过多久，火焰就缓缓散去了，露出一副晶莹剔透的精致铠甲，仿佛是冰作成的一般。 “这是装备……啊，ALO时候的啊，真是有些怀念了。” 瑶光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双臂，他试着张开自己的左手，最后就看到一道火焰凭空燃起。 “绯？绯？竟然没反应——话说回来，我的戒指也没了啊。” 瑶光不禁有些沮丧，无奈地说道：“还有谁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话音刚落，大地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无数道光芒从地面中升起，仿佛撕裂了整片土地一般。很快，光芒之中就幻化出了黑色的巨龙，随后便朝着黑色的夜幕大声咆哮。它的吼声击碎了深沉的黑暗。渐渐地，一道曙光从天边冒出，温暖的光芒第一次照射到了这片黑暗的大地上。 【系统时间已更正】 “天亮了啊。” 瑶光收起火焰，望向背后那片淡淡的光晕，北极圈内的太阳高度不会很高，特别是极昼刚刚开始的时候。这片土地的大部分依旧被黑暗所笼罩着，但是即便只是一轮如此小的太阳，也足够能为这里带来希望。 咣当！ 瑶光忽然听到一阵物体掉落的声音，他转头看了过来，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广场上还有一大群全副武装的人。每个人都惊愕地望着远方升起的朝阳，因为他们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能见到太阳的一天。 “呃，你们是在打架吗？” 瑶光大约猜出了这帮人在做什么，在看到安东尼和Aiko之后，他咳嗽了一声，干笑着说道： “嘛，是时候该重新谈判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