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劲敌
“醒醒，醒醒！” “……谁？” 黑暗之中，桐人感觉到有人正在推着自己，那声音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样，过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清晰了过来：“你流血了，别动。” “……” 桐人感觉到额头有股凉意，好像有人正在轻轻擦拭着那里一样。他下意识地想要动动手脚，但是一阵剧痛却阻止了他。 “唔！” “你还好吗？” “……谁？” “我是整合骑士，爱丽丝·辛赛西斯·萨蒂。” “爱丽丝……爱丽丝？” 桐人用尽力气睁开双眼，随后视界就被金色所遮住了——是爱丽丝的头发垂在他脸上，有些痒痒的。 “啊啊，不好意思。” 爱丽丝急忙把头发挪开，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唔……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桐人隐约觉得脑后硬邦邦的，他看清楚四周才发现，原来自己正平躺在爱丽丝的腿上，后者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脸。随后爱丽丝腿上的铠甲让他的脑袋有些不太舒服，不过这时候桐人也不想计较这些了。 “我们从那上面的掉下来的，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 “好吧。” 爱丽丝叹了口气，心中稍稍有些歉疚。实际上在掉下去的瞬间，桐人便护住了爱丽丝，将自己置于下方当成缓冲，摔到底端的时候便当场昏迷过去。爱丽丝便一直留在这里，试图将桐人唤醒，好在他虽然受了些伤，但却不是很要紧，想到这一点，爱丽丝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 桐人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好像是一处大厅，只不过光线非常微弱，看不清四周的样子。桐人试着抬起手，虽然四肢一阵剧痛，但是努力了一阵过后，他便已经能够活动起来了。 “你好点了吗？” “大概吧……唔，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桐人觉得爱丽丝作为整合骑士的话，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然而爱丽丝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从来没听说过，教会内部有这样一处地方。”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桐人望向四周，虽然这里漆黑一片，但是大致还能看清在前方有道路存在，于是他对爱丽丝说道：“我们走吧。” “你真的不要紧了吗？” “没事的。” 桐人自信地说道，爱丽丝只好点了点头，将两把长剑递了过来：“这是你的武器吧。” “噢，差点忘记了——对了，你见到优吉欧了吗？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个少年。” “没有，这附近没有别人，我也不敢走远。” “麻烦了啊……先这样吧。” 桐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接着往前走。爱丽丝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噢，我叫桐人。” “你认识我？” “是的，你叫爱丽丝，在卢利特村出生，是村长的女儿。优吉欧也是那个村子里的人，以前我们三个常在一起玩呢。” “那么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我们去了终结山脉，在那里我们打败了几个暗之界的哥布林，但是你却不小心越过了界限。回到村子里之后，你就被一位骑士带走了。优吉欧和我说，那个带走你的其实，就是那位迪索尔巴德。” “他从没和我说过这些事情。” “因为他也不记得了。” “是这样吗？” 爱丽丝低下了头，随后抬起头来，注视着桐人说道：“也就是说，我不是生来就是整合骑士的，对吗？” “虽然这可能很难接受……但是是的。你的记忆被最高祭司抹消了，所以过去的事情你全都不记得了。” “你知道最高祭司大人吗？” “知道啊。”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她叫那个……那个……” 桐人被这个问题问倒了，他记得Cardinal说过一个名字，应该是管理员那个词。但是不知为何，桐人就是说不出来。 “果然，和那个黑衣人说的一样。” “黑衣人——你是说，那个黑衣人吗？” 桐人一下子就想到了约书亚，爱丽丝点了点头，犹豫地说道：“他好像也认识我，而且他也知道我的过去。” “他认识你——嘶，难道是我以前见过他吗？” 桐人仔细回想着过去的事情，他在UW见过一些人，但要是说约书亚是其中之一的话，他是不敢相信的。 “算了，想这些也没有用了。” 爱丽丝快走了几步，振作起来说道：“还是继续前进吧，说不定，你的朋友就在前面等我们呢。” “有道理。” 桐人讶异地看着爱丽丝，尽管眼前的少女和过去记忆中的小女孩儿想必变化了许多，然而无论如何，能再见到过去的同伴，桐人心中也多了一分欣慰。 两人继续前进着，而道路却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长，很快就到了一扇门。爱丽丝观察着眼前这扇不大的门，皱眉说道：“我从没见过教会里有这种门。” “……” 桐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门，爱丽丝没见过是当然的，因为这种带着指纹锁的电子门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UW世界里。 “……这后面，到底是什么？” 桐人深吸了一口气，直觉告诉他，这扇门后面一定会有他所需要的答案，便伸出手指放在了指纹验证器上。不出所料，大门打开，而随后，光芒便从门后绽放出来。 “走吧。” 桐人朝着爱丽丝点了点头，后者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跟着他走进了光芒之中。 === 同一时刻，在另一处昏暗的空间里，优吉欧正攥紧了手中的长剑，紧张地注视着眼前背对着他的黑衣剑士。 “你知道吗，吵死了。” “什，什么？” “你那充满恐惧的喘息声。” 约书亚沿着墙壁缓缓走着，不时地敲敲打打，似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这个房间像是客厅一样，桌椅装饰一应俱全，只不过没有门。优吉欧先前坠落深渊之后也昏了过去，醒来后才发现约书亚正在四处乱晃。自始至终他都背对着优吉欧，好像这个手持长剑的少年只不过是张桌子而已。 “……” “怎么了，要么你就攻过来，要么就把剑收起来，否则你现在站在那里像只小鸡一样瑟瑟发抖，究竟有什么意义？” 约书亚围着房间绕了一圈，似乎放弃了寻找出口的打算。他转身看着优吉欧，摊开双手，说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我就和你过两招好了。” 他来回走着，缓缓说道：“那个叫桐人的家伙，应该是教了你不少剑技吧？‘艾恩葛朗特流’，对不对？” “……” 优吉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提高十二分警惕，而约书亚观察着他的姿势，嗤笑道：“你学的那些东西，只不过是徒具其表罢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我叫约书亚，艾恩葛朗特王国女王希丝十二世的丈夫。你那位叫桐人的朋友，他的剑术只不过是我们王国的皮毛罢了。” “你，你说什么？” 优吉欧非常惊讶，他从来都不知道艾恩葛朗特究竟是什么，现在约书亚却自称是来自那个王国的人。 “优吉欧，你和爱丽丝都是在卢利特村出生的。但是桐人，你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吗？” “桐人他——等等，你知道我是谁？” 优吉欧更加吃惊了：“我们见过吗？” “见过——或者也可以说，没见过。” 约书亚随后拿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问道：“你为什么要相信桐人？” “你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桐人是我的朋友，他帮助了我，又教给我剑术，我自然相信他。” “他所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出于他自己的利益考虑吗？” 约书亚笑道：“他教给你剑术，无非是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帮手。所以说到底，他也是利用你罢了。” “桐人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随意出卖的朋友吗？” 约书亚哈哈大笑道：“你知道吗？他带着你来到央都，来找爱丽丝，正是为了像当年迪索尔巴德那样，把爱丽丝从你面前带走！” “胡说！” “他在童年的时候出现在你和爱丽丝面前，却随后消失不见；而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正是为了将爱丽丝带到另一个世界——一个硝烟弥漫，血流成河的战场！” “你住口！” 优吉欧不能再容忍下去了，他脚步前移，举剑直刺；这一招是桐人教给他，表面直线突刺，实则在中途变招改为劈砍。然而就在优吉欧接近的时候，约书亚却起身抄起背后的椅子砸了过来，优吉欧急忙举剑拦截，砍碎了椅子，但是紧接着胸前就挨了一击，被约书亚用椅子腿捅得连连后退。 “我猜，桐人从没告诉过你，对面要是用椅子的话，该怎么办吧？” 约书亚双手各拿着一截椅子腿，像是玩杂技一样抛向空中，嘲笑道：“来呀，修剑士，碰到我就算你赢了。” “别小看人！” 优吉欧怒喝一声，举剑砍来；但是约书亚仿佛都知道他会怎么出招一样，抢先踩在优吉欧步伐落下的位置，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抡起手中的椅子腿，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咣当一声，优吉欧在空中转了一圈才摔到地上，剑也丢到了一旁。他正头晕眼花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约书亚声音：“记住我教给你的第一课！桐人那个蠢货教给你的东西，全都忘掉！” “你——不准侮辱我的朋友！” 优吉欧强撑着站起来，他看到约书亚将他的长剑踢过来，便不假思索地捡起来，再度朝着他扑过去。这次他重新换了一招剑技，但是还没等起手就又被约书亚欺到身前，一棍子敲到小腿上，不由自主地跪下，肩膀也被踹了一脚，仰面倒去。 “我不是说了吗？他教给你的那些都是杂耍！剑术不是用来看的，是为了杀人才存在的！” “啊啊啊啊啊！！！！” 优吉欧捡起剑来冲向约书亚，在中途试着发动剑技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又被约书亚看穿，在被他绊倒在地后，又挨了一顿揍。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战斗！” 约书亚的厉喝仿佛钟鸣一般回荡在优吉欧的大脑中：“看看你流的血！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死的时候连自己的血是什么颜色都来不及看清！” “你给我住口！” 优吉欧一次次地想要重整自己的态势，像是和桐人练习的时候那样，用他教给自己的剑技来攻击约书亚。但是一次次他都被约书亚轻而易举地打倒在地，最后他才终于明白，这个穿着黑衣的人，对自己所骄傲的艾恩葛朗特流剑术，根本就是了如指掌。 “一次次跌倒，再一次次爬起来——你做得很好，但是着远远不够！” 约书亚的棍棒让优吉欧遍体鳞伤，rou体的痛楚之下，优吉欧终于抛弃了自己所学到的一切，开始摸索着抵挡约书亚的攻击。很快，他就挡下了约书亚的一击，将木棍削成了两段。 “受死吧——啊！” 正当优吉欧觉得摸清了约书亚的攻击手段之后，对方却突然变招，双手握着木棍对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来了一下，把他打飞到了墙上。 “你以为自己是在做什么？你是个战士，不是什么游戏玩家！” 约书亚暴喝道：“集中你的注意力！失败的下场只有死亡！你能依靠的只有你的双手，你的双脚，你的眼睛，还有你的大脑！没有那些绚丽的花招，也没有什么奇迹能让你起死回生！你要做的，只有比你的敌人更强！” “我不会放弃的！” 优吉欧声嘶力竭地喊道，重伤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身手，反而更让他斗志昂扬。一次次地攻击，一次次地被约书亚痛打，也不知道究竟纠缠了多久，但是优吉欧渐渐地能够跟上约书亚的节奏，甚至不知何时，约书亚已经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和优吉欧拼杀了起来。 “喝啊！” 一记凌厉的平砍，优吉欧终于抓住了约书亚的一个破绽，削掉了他的面具。如果不是约书亚迅速后退的话，恐怕他的脑袋就要掉了。 “差一点了，那么接下来——” 正当优吉欧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摘下面具之后，约书亚露出的真容。 “你……你……” 优吉欧注视着那张陌生的面孔，尽管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但是在看到这张脸之后，他却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人，一个自己绝对想不到的人。 “……我说过，我们见过。” 约书亚从容地理了理黑色的短发，优吉欧颤抖地抬起手，手指着他，沙哑地说道：“你，你为什么，和桐人——” “可不只是‘像’而已，优吉欧。很久以前你见过我，但是你已经不可能回忆起来的。” 约书亚收剑回鞘，平静地说道：“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的真名。其实我不叫桐人，我叫桐谷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