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广发霉粮 绕城掘堑

    虽然战事停止以后的冀州大营好像漏斗一样，军资消耗的反而更加快了不少。但由于现在朝廷已经下旨各州郡，要全力确保广宗前线军需，确保虎贲军作战不得有任何阻碍。各级地方官吏为了取悦朝廷和老袁家，都是各尽所能，敲骨吸髓，想尽办法的搜集粮草军械，源源不断的输送，所以冀州大营倒也没有粮资匮乏之忧。

    只是可惜了虎贲军的好汉们，这些打着虎贲军专用旗号征集的粮资让他们在各地臭名昭著，可实际上这些东西大半他们连见都没有见过，就在一个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被偷偷拉出军营，然后在下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统一装上马车，朝着塞北一个叫岱海大营的地方去了。

    身为主帅的皇甫嵩虽然对大营消耗陡增的问题有所警觉，但也知道众将对朝廷派人摘桃子的事情有怨气，抱着“水至清则无鱼”的态度也就不想深究了，当然也就更不会把这一切和初来乍到的里克等人联系在一起了。

    反而因为这个时候调里克去打下曲阳而在心里感觉有些对不住他，所以对他要粮要械一律照准，任由里克要走了营中储存的2千具大力撅张弩，又给配发了足够2万多人吃2个月的粮食，还捎带着奉送了营中储存多年已经发霉的3千多石粮食。

    本来大家都想不通，里克费劲巴力的把那么多发霉的粮食运来干什么，又不养鸡，又不喂鱼的，喂马都怕闹肚子。可没想到到了下曲阳以后，这3千多石霉粮立即发挥了大用处，城郊四乡的残垣断壁上、村口大树上，甚至来往的驴车上都很快贴出一则则告示：

    自即日起悬赏挖掘壕沟，凡按吩咐挖掘壕沟1丈者可换取粮食30斤，当日结算，童叟无欺，有意者速到城南军营报名。

    消息一传出去，成千上万的饥民立即蜂拥而至，差点没有把里克军营的营门给挤塌了。虽然已近深秋，以往的冀州大地上正是粮食满仓的喜庆时节，打发叫花子说不定都能拿出白面饼来。可现在不要说白面饼了，有块榆树皮都和过年一样，好多人家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谷糠，都快要忘掉正经粮食的味道了。

    现在突然听说官军大营那里可以干活领粮食，只要能够迈开腿的人自然都跑去了，挖1丈沟就给30斤粮食，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馅饼的好事情啊！虽然里克要求的这一丈沟不像田间的水渠一样，而是宽五丈、深二丈，好似护城河一般，但报名者依然非常踊跃。

    这些生逢乱世的人们，全都饿得面露菜色，走起路来像是给阎王爷办差的恶鬼似的，由于长期都以草根树叶子果腹，好多人抬抬脚都好像是一件艰难的事情，颤抖的双手只能勉强地在地上刨挖着，好一点儿的还能抱一块儿破石头片子在地皮上刮着。

    许多人挖着挖着，就突然头一歪就倒在了地上，饥饿、疾病……这些比战乱更可怕的敌人，比起刀剑更加让人无法抵御，更加高效率的无情收割着这些可怜人的生命，但纵便如此，挖掘壕沟的工作依然没有丝毫停滞，因为更多饥寒交迫的人看过告示以后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已经挖成形的壕沟上继续忙碌着，挖出的新土正好用来刚刚倒下的那些尸体。

    看着下曲阳城外几乎用生命挖成的壕沟，里克也难过的每晚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他无数次想要让这些饥民们停下手中的活，好好歇一歇，恢复一下体力再干。

    可时间不允许啊，下曲阳里驻扎的黄巾军依然有很强的实力，差不多近20万人，统兵的张宝也不是草包，他现在按兵不动仅仅因为摸不清自己的虚实，也搞不懂自己现在整天挖沟是干什么，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清醒过来，到时候不管是出城决战，还是拼死突围，自己这点儿兵力都将损失惨重。

    为了尽可能加快挖掘进度，少死些人，里克下令在军营周围搭起粥棚，虽然都是些陈米粗糠，又稀的都快要照出人影来了，可饥民们就好像饮用琼浆玉液一般，千恩万谢的大口大口喝着，如果能够有幸嚼到个米粒，脸上立即会乐的就像朵花一样。

    这点儿伙食让饥民们死亡的速度明显减慢了下来，而且饥民们头一次碰到这样送粮不抢粮的仁义之师，对这支救他们于水火的军队深深的感恩，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不少，原本断断续续、一截一截的壕沟逐渐合拢，并且在下曲阳城周围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下曲阳城头上，一个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正在疯了一般捶打着凸凹不平的砖墙，鲜血已经从他手上的几个破口处渗出，染红了他身上的衣甲，这就是城里统帅数万黄巾的贼帅张宝，他身边还围了好几层铁塔般健壮的汉子，这都是他那位大贤良师的哥哥生前给他精选的黄巾力士。

    当初里克雇佣民夫绕着下曲阳挖壕沟的时候，他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疑虑重重之下也曾经派了手下几个统领出城试探，但无一例外的都被早已在城外恭候的弓箭手给射了回来，当时也没有引起他足够的重视，以为里克是要挖掘工事，可要早知道汉军挖的不是工事，而是围城壕沟，那当初豁出去全军覆没也不能让汉军如愿，倒要看看汉军究竟有多少箭矢能够射死他手下这十几万大军。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壕沟已经挖成了，足足宽五丈、深二丈，只在西门外城池与城西大沙河之间留下一个十丈左右的小缺口，里克的大营就在这个缺口的后面，数百斥候游骑沿着壕沟、一刻不停的的往来奔驰着，随时关注着城内的动向，只要看到城内有异动，白天点烟，夜间举火，随后至少3千步军会立即赶到，沿着壕沟布防，将成堆的滚木礌石倾泻到敢于下到壕沟里的黄巾反贼身上。

    这条壕沟究竟埋葬了多少挖掘者的尸体，又掺入了多少人的血泪，那真是谁也无法说清楚的，但它的威力也的确毋庸置疑，草草挖成的第一天就发挥了效力，帮助不足1万人马的汉军以极小的代价生生顶住了4倍于己的敌人反扑，让壕沟里外躺满了头裹黄巾的尸体，极少数的漏网之鱼也都被乌里龙襄的游骑斥候一一射杀。

    受到这一胜利的鼓舞，里克趁热打铁，利用现有的人力在壕沟外围又挖掘了一条同样宽阔的外壕，专门用于阻挡外围的援军；外壕也如同内壕一般仅仅保留了一个缺口通行，大军严阵以待就守在两条壕沟的缺口之间，不管谁想要靠近壕沟边沿，都会狼狈不堪地败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