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有心设计你们
她用手指抹去那一处湿润，嘴角的弧度一直保持着。 “六妹啊六妹，你的臆想症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沐清漪，你……” “你说是我设计你和沐菲蓉，你有证据么？”沐清漪忽的收起笑，冷脸严肃道。 没想到她会变脸如此之快，沐紫烟怔了怔，有些迟疑，道。“是你让我进宫参加庆功宴，那曲娘也是你推荐给我……” “是，这些都是我做的，可这是证据么？” 沐清漪不禁冷笑，眼中的讥讽显而易见，“我就算是有心设计你们，可是我有那么大的能力把太子北冥莲择也设计进去么？” 她压低了嗓音，冷而发寒。“你们二女被下药是一记，太子被揭发贪污一事是另一记，这般连环相扣，记记都是要让太子无地自处，司马昭之心已经那么明显……六妹还看不清，以为是我沐清漪为了报复你们而做出这种事情么？” 言罢，沐清漪便不顾她们母女惊讶又深意的目光，站起身，拂袖往外走。 “六妹怕是受惊过度了，思绪混论，还是好好歇息罢。” …… 皇子府，谈雨苑。 宽大的梨花书桌上，几张铺洒些微凌乱的白纸占据了桌面的大部分位置，墨水横溢，那白纸之上，竟是重复的写满了相同的四字--沐清漪。 北冥莲瑾丢下笔杆，坐回了椅子之上，细白修长的手指捻着两眉之间的xue位轻轻的揉捻着。 不多会儿，凛烈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凌乱，目光微怔，尔后才道。 “主子，找遍了逸渊楼大小角落，都没有寻到玉扳指……怕是，在皇妃身上。” “主子，找遍了逸渊楼大小角落，都没有寻到玉扳指……怕是，在皇妃身上。” 北冥莲瑾手一顿，睁开眼，一双凤眸中神色莫辨。 凛烈顿了顿，继续说道，“主子，不如让画容趁着皇妃……” “不必，这样会让她起更大的疑心。”北冥莲瑾冷声打断，“上次北冥连沐已经让她对我存有防备，眼下正是关键之时，暂时不必打草惊蛇。” 凛烈点头，“是。” “继续守着宫里的情况，一旦有变，及时汇报。” “是。” “退下吧。” 凛烈施了施礼之后，便轻步离开。 北冥莲瑾盯着桌面上的白纸黑字，忽的一扬手，白纸飘飘落地，正如他此时的心，翻落无常…… …… 相比飘雪院，这沐菲蓉的菲天阁，却是吵闹许多。 沐清漪提唇缓缓一笑，面然自若的走了进去。 婢女禀报之后，沐清漪才被‘请’进了内屋的寝室。 茹夫人也在，沐清漪礼貌性的拂了拂手，“茹夫人，二姐。” 可能是知道自己女儿犯了大错，太子一事也让她对沐清漪有些顾忌，对沐清漪也还算客气。 “皇妃请坐吧，来人，给皇妃泡茶。” “无事，清漪坐坐便走。” 沐菲蓉正倚靠在床边，脸色微白，似乎是受了打击，神智有些怔忪。 “二姐……还好吧？” 沐菲蓉听见她‘关心’的问话，才转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劳烦五妹关心了，你二姐我还死不了……” 茹夫人皱了下眉头，脸色一沉，厉声低喝，“菲蓉，怎么跟meimei说话。” “呵呵，清漪理解二姐心情。”沐清漪对茹夫人说道，“清漪不会在意的，茹夫人也不必逼着二姐。” “到底是皇妃有心了，这丫头……唉……” “茹夫人也莫要太过伤心，此时皇上还未有定夺……” “沐清漪，我不用你来假好心！”沐菲蓉厉声打断了沐清漪的话，抓起床上的玉枕丢在了地上，一脸的扭曲愤恨，“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滚出去！” “菲蓉！不得无礼！”茹夫人也生怒了。 “娘，都是这个贱人害我……” “闭嘴！清漪是堂堂皇妃，岂是你小小将军小姐能辱骂的！”茹夫人严声厉喝，却是字字珠玑道出了她们现下的处境。 沐清漪是皇妃，而沐菲蓉什么还不是……而且如今出了太子贪污一事，她们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沐菲蓉的面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来，冷着脸，躺进了床。 茹夫人尴尬的对着沐清漪，歉意的说着，“清漪啊，你也知道你二姐的脾气，就当她发怔，别往心里去。” “这是自然。”沐清漪笑了笑，她顿了顿，“不过清漪来，是有事想要和茹夫人说。” “哦？” “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沐清漪笑意不变。 听闻此话，床内的沐菲蓉立即转过身，一双怒红哭红的眼死死的瞪着她。 “沐清漪，你想背着我谋划什么！” “二姐多心了，清漪怎么会这么做呢？” 茹夫人缓缓走到床边，瞪了沐菲蓉一眼。 沐清漪坐在桌边，和她们还是有些距离，她只看见茹夫人弯身低腰在沐菲蓉说了些什么，沐菲蓉冷冷的别过脸，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清漪，这边来。” “好。” 茹夫人带着沐清漪来到了另一件房里头，挥退了左右婢女，示意沐清漪坐下。 “清漪有何事要与我说？” 沐清漪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她走到茹夫人身边，看着她一张保养极好、涂脂抹粉的脸，眼中的深色更甚。 “茹夫人，清漪也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吧。”沐清漪的眸色深深，灼灼的盯着茹夫人的脸，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沐清漪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轻声缓慢，却有力。“茹夫人，太子现在出事，沐菲蓉却恰好失身于太子，这种风头上，一旦太子失势倒台，连累的可是咱们沐家。” 她清晰的看见茹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冷色，沐清漪倏地伸出手抓住茹夫人不沾阳春水的娇嫩手腕，不由用起力气。 “皇妃，你到底想说什么。”茹夫人的面色难看极了，一半是气的，另一半怕是在隐忍沐清漪对她的粗鲁。 沐清漪一笑，阴冷至极，“茹夫人，您也不想因为二姐一个人，而毁了整个沐家吧？我可是听说，我那二哥……您的宝贝儿子，咱们沐将军府文采出众人人称赞的二公子沐建戎，在边关可是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沐清漪一顿，看着茹夫人脸上惨白下来的阴影，笑容更欢。“他们都说，我二哥以后定是前途无量，我还听说，有不少王宫贵家都已经打算要将他们的千金小姐许配给二哥……以后二哥的路，一定光明无比。” “沐清漪，你竟然……”茹夫人想要说什么，被沐清漪手上一用力，给掐了下去。 “为了一个已经不能再给你和沐家带来任何价值用处的女儿，你真的觉得这样合适？宁愿毁掉你好儿子的大好前程？！”沐清漪的声音如魔咒，轻轻的，飘飘的，让茹夫人神色一怔。 沐清漪附身在她耳边，低低的声音似乎夹带着某种诱惑，其实更像是淬了毒的冰针，不知不觉的陷入了茹夫人的脑中。 纠缠，作乱。 “……沐建戎才是你最大的依靠，你苦心培养的女儿一朝嫁做人妇始终是外家人，对你没有半分用处可言，而且她如今已是残花败柳，茹夫人，你可得想清楚了……” 茹夫人一脸的复杂，沐清漪后退了两步，看着她眼底闪烁的挣扎，眼角溢出笑。 “清漪要说的话便是这些了，爹爹还在书房等着清漪，清漪就告辞了……也请茹夫人替清漪向二姐说几句宽慰的话，让她好生休养。” 沐清漪整了整衣服，带着冉冉的浅笑说完，便转身-- “等等。”茹夫人突地叫住了她。 “茹夫人可是还有事？” 茹夫人一脸的沉重，她微微垂眸，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就如此憎恨沐菲蓉？” 沐清漪给茹夫人的暗示，可是要置沐菲蓉死地！ 沐清漪挽着嘴角，看着茹夫人，一字一句道。 “清漪加入三皇子府，而沐家仍旧是清漪的靠山，清漪不想丢失了任何一边，正如茹夫人不愿意轻易舍弃二姐一般。” 沐清漪别有深意的回答，让茹夫人紧了紧心。 “茹夫人若是没事，清漪先走了。” “春菊，送皇妃出门。”茹夫人忽的拔高了音调往外喊了一句，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沐清漪一眼，率先出了房门。 沐清漪淡然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边保持的极好的冷笑，缓缓冻结了下来。 她憎恨的不是沐菲蓉……而是茹夫人！ 沐清漪挺直了背脊往外走，脚步正顿，临近午时的太阳正热，照的沐清漪有些恍惚。 ‘看你那胆子，怪不得当年你和那贱人一起弄死了杨娉婷，你还是压不过她的风头！’ 当日沐紫烟的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既然她顶替了这个身子的主人，那么，她也有义务帮这身子的母亲，讨回公道来！ 除去沐菲蓉，只是第一步，接下来…… 这一次，沐清漪依然是一个人进的书房。 较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来的时候还是白天，外头的光线透过窗棂照入房内，扫去了那夜的阴霾与沉冷。 而沐占元坐在房内正中的位置，那一脸的冷沉，却比那晚还要深邃几分。 “爹。”沐清漪低低唤了一声，让正低头凝眉沉思的沐占元回过了神。 沐占元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低言。“去见了你二姐和meimei了？” 沐清漪径直的在他右侧的木椅上坐下，挑着盈盈的水眸看向他。 “嗯，清漪先去见了紫烟，再去看的二姐……些许是经历了更多，紫烟的情绪比二姐要稳定一些……两位夫人都陪着jiejie和meimei，想必能安抚她们些许。” 沐占元听她如此说，想着自己在女儿们被送回来之后便没有多看几眼，作为一个父亲…… 他眉头一紧，心中似乎被无形的小针刺中了一般，看不出伤口和痕迹，却有一种莫名的涩感在流淌。 沐清漪似乎是看出了沐占元的有心躲避，有意问道，“爹爹也是担心二姐和六妹的吧？怎么不亲自去见见，好安心呢？” 闻言，沐占元板着脸看她。 淡然的水眸迎着他带着责怪和狐疑的打量视线，毫不避忌。 好半晌，沐占元依旧是败下阵来。 他似乎是叹了口气，沐清漪没有听得真切。 “清漪，你变了……” 沐清漪心头一动，忽的弯唇笑了笑，唇角发冷。“爹爹这话说的有些迟了吧，清漪恢复清醒已经有些日子了。” “所以你就变得这般冷漠，无欲无动？！”沐占元倏地压低嗓音冷喝，将沐清漪吼得有些发怔。 她眼睛一闪，笑意未变，“爹爹是在责怪清漪没有保护好二姐和六妹么？” 冷漠？无欲无求？！ 沐占元，你是想说她沐清漪六亲不认冷漠无情吧！ “难道你昨夜对我的保证只是表言？”沐占元回道。 沐清漪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垂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暗暗掐紧。 心头莫名的窜起一股子恼气，在她浑身四周冲撞。 凭什么，凭什么她沐清漪一定要为他们沐家族和沐家的女儿们做打算？！ 凭什么……她又不是真正的沐清漪！ 就算是曾经的那个痴傻三小姐，她也没有必要替沐家维护什么！ 她不顾亲情血恩？！ 那么他们有顾忌过她是沐占元的女儿，他们有顾忌过她是姐妹么！ 沐清漪胸口堵着一股愤懑不平，许是上辈子没有经历过这种可笑的亲情纠缠，她现下被这种可怜又薄弱的牵连感情给气昏了头。 她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好一会儿才把那股子怒气给压下去。 沐清漪极力保持着自己脸上的淡笑，转过头对着沐占元，咬牙极重。 “既然爹爹仍是不能原谅清漪的疏忽，硬是要将二姐和六妹的事情怪罪在清漪身上，清漪没有怨言。” 她不生气，她不反驳，她就是要装作逆来顺受的模样，看沐占元能拿她怎么办！ 果然，沐清漪的一句话再次堵得沐占元无话可说。 沐清漪承认了错误又怎么样？难道直到如今沐占元还能真的将全部错失都推到沐清漪身上？ 以退为进，沐清漪觉得自己此时和沐占元硬碰硬，完全没有好结果，这里是沐府，不是皇宫，更不是皇子府，没有北冥莲瑾在她身边撑腰，她不敢太过方式……还倒不如软绵绵的受气，让他更不好过。 “你说你……” 沐占元一甩手，在这里碰了两次灰，他也不打算纠缠下去。 他板起脸，终于说起了正事。 “在乾煜殿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有关太子的消息？” 沐清漪心底一笑，果然还是忍不住啊…… 沐占元叫自己来的目的，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定然不是为了要给那两个没有用处的女儿讨公道……而是要在太子一事上权衡利弊。 上次沐占元把她叫来书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决定，他既然最先与她说起了太子贪污的事情，那定是已经在三个女儿中做了取舍。 只不过他这般对自己发怒，恐怕是因为沐菲蓉和沐紫烟一同赔了进去，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感到无力了而已。 沐清漪微微垂眸，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沉吟片刻之后才道。 “清漪只听见张公公说兵部那边禀报太子的幕僚，申畅春在狱中自杀，并且留下字条承认了云城洪灾贪污一事……其他的，并不清楚了。” 沐清漪对朝中的趋势所向还不甚清楚，所以她并不打算对沐占元隐瞒什么，毕竟沐家的利益是一致的，想来沐占元也不会对她有所避忌才是，否则也不会在她这边泄露了太子贪污受查一事了。 沐占元缓缓握紧了拳头，“那个畜生，竟然做出此等伤害百姓之事，那时圣上说接到无名密报的时候，我还是不能相信。” 沐清漪眉头一皱，“是有人出卖太子？” “应该不是太子的人……那日皇上召我入宫，虽然有提及送信之人，不过也是猜测对方是云城受害的百姓罢了。” 沐清漪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她下意识的搓了搓拇指与食指指腹，没有回话。 沐占元看了她一眼，而后颇为痛心的说下去。 “其实我也是皇上委派暗中查实的官员之一，可是……” “可是沐菲蓉和沐紫烟和太子扯上了关系，让爹爹失了皇上的信任。” 沐占元略微迟疑，沐清漪便接话说了下去。 她微微抿着唇角，面色有些沉重。 “此事关联甚大，如果是有人要绊倒太子，那么我们沐家便是被当做了踩点，可是被人好好利用了一次。” 沐占元点头叹气，“是啊，皇上一直忌讳朝内群臣与皇子们的势力连结，现在在这种风头上，平白扯出了沐家和太子的关系……怕是有心之人，要置太子与我们死地啊……” 沐清漪想了想，有些疑惑，“沐家可是有得罪何人？” “我沐占元常年在关外边塞征战戍守，回来京城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近几年你大哥二哥渐渐的接了担子，我也不会在京城停留如此之久，又怎么去得罪人？”沐占元也想不通。 “那就或许那人碰巧就抓住了太子与沐家的这点关联罢。” 沐清漪微微侧着头，眼角掠过一缕深色。 其实她心里也有一个大胆的猜疑-- 那就是皇帝北冥烈忌惮沐占元手握兵权，他在得知太子贪污一事，又查出沐家女儿与太子那些纠葛来，便顺手推舟，想要借着太子一事来打压他们沐家吧…… 不过沐清漪不打算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像沐占元这样一根筋的人，是绝对不会相信她的猜测，甚至会招来他的一顿责备和教育。 沐占元也是苦恼的很，他只善于领兵遣将，却不知如何在政斗中自保其身。 所以，他才不得不依靠这个在一夕之间变得聪颖沉着的女儿。 “那你说，沐家现下，该如何？” 冷硬中带着几分小心谨慎的问话，听得沐清漪心弦一拨，眼中水波流转，她抬眉，迎上了沐占元期盼中带着希冀的眸光-- 沐清漪在涟漪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天未亮便起身，独自在刘mama的坟前站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唤来临时派遣到她园子里伺候的婢女。 简单的梳洗过后，沐清漪便来到了主厅用早膳。 沐占元来的比她早，看见她来，脸色微动，淡淡的说了句。 “坐吧。” “是的爹爹。” --“那你说，沐家现下，该如何？” --“什么都不用做，一切等皇帝做决定，沐家不冒险，但也不坐以待毙。” 昨日的谈话，终是以沐清漪的一句话而结束。 而今两父女坐在一起用早膳，却是无事人一般，仿似昨天在书房的争执与谈话，如梦一般，不曾有过。 “待会就要回去了么？”沐占元放下了碗筷，接过手帕擦了擦嘴，突然问道。 沐清漪咽下嘴里的东西，慢吞吞的回答，“嗯，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清漪用了早膳便回皇子府……” 沐占元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喜是怒。 “也罢，自己注意些，好好和三皇子过日子。”难得他拿出父亲的姿态，语重心长的交代着。 沐清漪勾了勾嘴角，“是的父亲，清漪知道。” “嗯。”沐占元坐了会儿，才换换离席。 沐清漪也没有多大的食欲，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便准备出门了。 沐府上的花园景致虽然不及皇宫和皇子府的精妙，但晨间阳光微洒，雾露未散，这般看来还是别有几分美妙，沐清漪不禁放慢了脚步，拐过走廊的步伐慵懒潇洒。 可突然，后头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沐清漪并未在意，尔后却听得一声厉声尖叫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