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温柔的谎言
直到看到另一间VIP病房里躺着的奶奶，她才知道所谓的奶奶在医院是什么意思，病床上的奶奶面容憔悴，是一个农村妇女老态与衰退的所有模样，满脸的皱纹，干瘦的手，在雪白的床单印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清影的泪在眼里打转，她挨到奶奶床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多么恨自己不能陪在奶奶身边，而让清池面对这一切。 “傻孩子，等奶奶死了再哭！”奶奶总是这样说话，死不死的也是经常挂在嘴边诅咒孟成功的，比如：等我死了一了百了，不用看见你戳心戳肺！清影知道奶奶那是气话，她才舍不得两个孩子，不然也不会如此坚强。 “不许你说死不死的！”清影的泪已经滑了下来，她握住奶奶的手，顺着朦胧的泪光看向奶奶那浑浊的眼睛。 “好，不说！”奶奶伸手抹去清影的泪，心疼地说：“那几个人没为难你吧？”清影摇头，奶奶才宽慰地笑了：“还不快谢谢人家，沐风这孩子真的想得周到！” 清影抬起头看着双手插在口袋里，立在自己身边的叶沐风，他满脸的玩世不恭，一点都不像奶奶满口称赞的孩子，但是确实是他把奶奶送到了医院。 “奶奶听到那几个人在喊，就想出来看看，谁知看到了他们拉着你……奶奶差点……”清池回忆着那恐惧的一幕，眼里噙了点委屈和惧怕的泪水，又怕清影说他没出息，只好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你是说奶奶受到了惊吓……”清影知道老年人受到刺激很容易出现晕厥，严重的甚至会中风之类的，她的脸更加惨白。 “别自己吓了自己，医生怎么说？”叶沐风拍了拍清池窄瘦的肩膀，带着鼓励地安慰着。 “医生说暂时是不要紧，但是……不能再受到刺激了，奶奶又高血压，很容易脑溢血什么的。”清池的声音越来越轻。 “哪那么容易脑溢血中风啊，我真成了植物人，你们俩个孩子该怎么办啊？”奶奶还在勉强活跃气氛，清影却已经泣不成声，她单薄的身子一颤一颤的。 “清影啊，光顾着哭，真的要好好谢谢人家沐风！”奶奶见清影紧紧咬着嘴唇，难过的样子让她心疼，而清池和叶沐风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 “嗯……”清影抬起通红的眼睛，凝视着叶沐风，做了个出去说的暗示，叶沐风很聪明地告别奶奶，留下清池照看老人。 “谢谢你。”清影看着叶沐风的侧脸，走廊温馨的灯光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悄悄上扬的嘴角是有那么一点迷人的味道，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瘦高却不过分竹竿的身材，好看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叶沐风靠在墙上痞痞地看清影，清影也不说话，他还是一副吊二郎的样子，可是一想到他为自己家里做的安排，今天奶奶和清池能毫发无损地在这里，清影就不由地热泪盈眶。 “别太感谢我，是个男人都会这么做的，就像秦朗会挺身而出一样的道理，谁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家被人欺负？”叶沐风把清影按到休息长椅上，让她先平静一些。 叶沐风是想减少清影的感激回报感，却触发了清影无尽的回忆，在那个时候，总是清影一家老小单独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人，而且没有一个人会出来帮孟家的忙，连亲戚都对他们避之不及，还能要求邻居或者乡亲们出手嘛？ 清影苦笑，现在秦朗和叶沐风都做了那么多，相比秦朗的挂彩，清影突然更欣赏叶沐风这种保护她家人的方式，毕竟清影最在乎的是清池和奶奶的安危。 “你奶奶不会有事的。”叶沐风和秦朗一起宽慰着清影，她的心中也稍微轻松了些。 门突然轻轻打开了，“秦朗……哎呀，怎么会这样的？”韩校长带着焦虑和心疼走了进来，清影和叶沐风都站了起来。 “妈……小伤而已……”秦朗有些难为情，自己的额校长母亲还把18岁的自己当成小男孩，尤其当着朋友的面，让他很别扭。 “还说是小伤，我打你电话也不接，我跟你爸都快急死了！让我看看伤得怎样样，怎么会这样的，他们是什么人，你怎么会惹上他们的？”韩校长一边说一边用手摸着秦朗的额头还有手心，回头看看秦暖：“暖暖，再给你爸打个电话，什么重要会议比你哥还重要？” 秦暖紧挨着韩校长，圆圆的脸上满是不情愿，嘟着小嘴说：“沐风哥，到底是怎么了？”精明的小眼睛扫到清影，不冷不热地问：“我哥不会是送你回家才出事的吧？” “暖暖，别胡说！”韩校长瞪一眼不懂事的女儿，却也用带着国旗下讲话的眼神看着叶沐风和清影。 “校长，秦朗哥这样我也很抱歉……”清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要承认秦暖的神一样的推测嘛？ “阿姨，是这样的，我跟秦朗打完球，我非要试试秦朗的新车，没想到我不熟悉开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别人的车，那群人是广东的，凶得很，要我们赔钱什么的，我跟秦朗认为他们所在的车道也不对，也有责任，就起了冲突，然后……”叶沐风说得跟真的一样，滴水不漏，正好解释了那被踢到的痕迹，他不慌不忙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韩校长似乎是相信了，因为秦朗不停地点头表示确实如此，她听完又埋怨道：“你们也真是的，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争的，直接打电话报警让交警处理嘛，如果你们的错老老实实赔礼道歉，如果是他们不对，警察自有公道，用得着跟他们动手！不像话，说出去，你爸的脸都丢尽了……儿子跟人打架……”说着有了点笑意，因为护士进来说秦朗年轻，这点皮外伤很容易痊愈，而且不会留下伤疤。 “阿姨，你别怪秦朗了，是我不好，是我火气大，态度又嚣张，才惹怒了他们的，害惨了秦朗，你要打要骂就冲我来吧！”叶沐风假装委屈地说。 一句话把韩校长和秦暖都逗乐了：“我哪敢骂你打你啊，你就是被你爸还有你爷爷给惯坏了，也知道自己平时态度嚣张啊，早就该好好给你个教训了！这次吃了亏，对方车牌号记住了嘛？” 叶沐风这才不好意思地说：“呀，忘记了！”说着跟秦朗交换颜色，秦朗没有反应地欠了欠身子。 “这种事也能忘？那怎么处理那些人啊？”韩校长无奈地摇摇头，说着看向清影：“清影当时也在场？吓坏了吧？” “我……”清影再次愣住，她不知道叶沐风在这个编的故事里给自己定义成什么角色，只好求助地看着他们俩。 “阿姨，清影奶奶住院了，她是碰巧来看秦朗的，跟您一样是才到的，我们还没来得及跟她讲那血腥的一幕呢！”说着自然地朝清影挤挤眼睛，没有人察觉清影心领神会地咬了咬唇。 “噢……是嘛……”韩校长看清影确实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你奶奶不要紧吧？” “额，她没事，韩校长，秦朗哥，我先去看看我奶奶，晚点再来……”说着飞快地逃回奶奶的病房。 清影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想要是韩校长知道自己宝贝儿子是为了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而躺在那里，估计要疯掉了，还好叶沐风讲故事本领很大，将韩校长和秦暖都骗得团团转，连清影都差点以为自己没有经历今天的这一切。 “你要怎么感谢我？”叶沐风看清影一边洗着碗筷一边出神，任水哗哗地流过手背。 “你是指……帮我奶奶付了住院费还是……”清影关掉水龙头，转身看叶沐风，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我说的是让你在韩校长面前保持了清白的家室。”叶沐风直言不讳，他知道清影很在意自己家情况，特别是在秦朗家人面前。“你的谎言很温柔，真的！”清影更加温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