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奇幻小说 - 破空狂魔在线阅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近晌午,桑嫣云睁开了双眼,只感到周身酸痛,喉咙干得直冒烟儿,挣扎起来想找杯水喝,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帐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好奇地走到近前,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正赶上綦毋竹也刚从梦中醒来,四目相对,桑嫣云惊喜交加,激动万分地叫了一声:“竹jiejie”忘情的与神刀玄女抱在了一起,欢愉的泪水夺眶而出,似乎有千言万语一下子涌到了嘴边,口中不停地呢喃着,却连她自己也不知要先说什么,后说什么。

    綦毋竹同样是心潮汹涌,其中的喜悦和激动自不待言,却又凭空生出了一丝猜疑:昔日的好姐妹,总不会变成了情场上的对手了吧?也许是自己太多心了,士英他和嫣云meimei,不过是普通的朋友而已,她坚信,这一切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

    对神刀玄女的复杂心事毫不知晓的桑嫣云,则是眉开眼笑,喜不自禁,欢快地说道:“竹jiejie,你这么长的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把我和燕子都急坏了,黑天白天的为你担心,在大圣庄的时候,我俩问过毕大哥,他也不知道,昨天我又碰见他,他还是一个人,真想不到,这一觉醒来,咱们就聚在一起了,我不是还在做梦里吧?嘻嘻,这种时候能有jiejie你在身旁,真是太好了!唉,只可惜那个死燕子偏偏不在,真是美中不足……”

    “楚燕她怎么没有来?以她的性子,这等大场面,大阵仗,肯定会削尖了脑袋往前钻的呀。”神刀玄女的脸上尽管还挂着笑意,心里面却如同坠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轻松不起来。

    “唉,甭提了,前些天,我和迪姐单独出来向三垣宫寻仇,死燕子她也偷偷跟了来,可半道上便没了影,把齐大叔他们急得够戗,我和迪姐的心里也不好受。后来,林婶婶去魔宫分舵打探,说她先是给人家抓住了,过后又叫一个武功特高的年轻人救走了,当时我们也猜不出是谁救了燕子,不过总算是松了口气,可是昨天我遇到毕大哥时,有一搭无一搭地提起燕子的事,没想到他却说在终南山见到过燕子姐,还编了套瞎话替她遮掩,我看分明就是他救的燕子姐,却不愿居功……”

    綦毋竹皱了皱眉,心中嗔怨道:“士英你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偏偏跟我的两个好姐妹搅在了一起?嫣云的事还没弄清楚,又扯上了楚燕。你的人品我当然信得过,可是你为人一向忠厚老实,又为什么要替楚燕而撒谎呢?这其中必有蹊跷。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你,见了面什么事情就都会一清二楚了。当下问道:“那他后来又去了哪里呀?”

    “齐大叔派他到西路钟大伯那边送信,我还让他给我二哥和三哥他们带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呢。”桑嫣云不暇思索地答道。

    綦毋竹闻言暗松了一口气,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怎么搞的,杯弓蛇影、疑神疑鬼,再发展下去岂不要成个醋坛子?心里面自责自嘲,心情却舒畅了许多,简而又简地讲述了自己在双阳观所历之险,然后安顿内伤在身的桑嫣云休息,自己走出帐篷,打算去探望一下林迪的伤情。

    独孤仪不在,只有莫妙言在喂林迪吃药。来到榻前,注目望去,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再看林迪,面如金纸,桃腮塌陷,憔悴不堪,双目无神地半睁半合,恹恹地没有一点生气,与从前的雪肤花貌、冷艳矜持的林三小姐判若两人。

    默默地注视在莫妙言喂完药离开,过去半蹲在榻前,握住林迪那苍白冰凉的手,语音哽咽:“迪姐……”她不愿意喊林迪为嫂子,哥哥已经去了,她可不希望让苦命的林迪守什么望门寡,那样既毁了她的一生,也会令自己的内心不安,相信哥哥的在天之灵,也绝不会要她这么做。况且,还有岑大哥……不知他多想来看看……”

    想到这里,綦毋竹俯身在林迪的耳边,轻轻问道:“岑大哥也到了这里,迪姐你……要不要、想不想见见他呀?”

    林迪微合的眼睑倏的一跳,缓缓地睁开,定定地望着神刀玄女,干裂的嘴唇张了张,没能说出什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綦毋竹会意,快步走出帐篷,想去找岑雪玄,没走多远,刚巧看到了他,忙迎了上去。

    “妹子,我方才见过齐庄主和林前辈,前面的仗打得正吃紧,急需人手,吃罢晌饭,我就随他们到前面去参战。”昆仑游侠语气凝重地说道。

    綦毋竹沉吟了一下,神情庄重地开口道:“岑大哥,迪姐就在那个帐篷里,她……伤得很厉害,很想见你一面。”

    “这个……不太好吧。”一向豁达豪放的昆仑游侠有些犹豫,因为林迪现在的身份是义弟綦毋松的未亡人,自己孤身前去探望,倘若给人看到,难免不生出流言蜚语,有损她的清誉。

    “不要紧的,我可以陪你去,看一看便出来,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是应该的呀。”綦毋竹坦诚地劝道,她心中真的希望岑雪玄的探望,能够使伤痛折磨下的林迪感到一些温暖和慰籍。

    “那好吧,我去看看她。”岑雪玄终于下了决心,也许自己将一去不返,好歹也得见她一面,做个了结。大步走进帐篷,隔着三四尺远,便停住了脚步,双目凝视病榻上心爱的姑娘,心里面就如同有一把锋利无比的钢刀,在割,在刺。拳头攥得格格直响,竭力控制着悸动凄绝的情绪。

    林迪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无言又无助地望着这个深印心扉的钟情男子,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面颊,一颗饱受创伤的芳心在颤抖,她多么渴望,能依偎进对方那宽大的胸膛,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綦毋竹立在帐口,有意无意地向外望着,尽管她劝岑雪玄进来时理由十足,但是她也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这么想,人言可畏,她可不愿意岑大哥和林迪,乃至于死去的哥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

    岑雪玄打破了沉默:“迪妹,我要去前面跟三垣宫交锋,未必能活着回来,你自己要多保重,我……走了!”言罢,万分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深爱的姑娘,扭转了身躯,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帐篷。

    綦毋竹快步走到榻边,掏出香帕为林迪拭去泪水,柔声安慰道:“迪姐、你且安心养伤,岑大哥不会有事的,我也要走了,嫣云会照顾你的。”说完刚走到帐口,蓦然怔在那里。

    外面三丈处,岑雪玄站在那儿,对面是神色冷俊的独孤仪。“岑少侠,你也来了,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该是从我女儿的帐中出来的。”

    “不错,师叔言下之意是责怪小侄了。”岑雪玄对轮剑罗煞殊无好感,若非她横加干涉,自己与林迪早已成了美满眷属,但他也不想与之过于对立,那样于事无补。一照面,独孤仪的言语便夹枪带棒,痛苦煎熬中他亦不禁冷言相对了。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要知道我女儿已是綦毋松的未亡人身份,你应该顾及我们林家和令尊的颜面,三思而行!”

    岑雪玄虎目凝霜,镇定地迎着独孤仪犀利的目光,心中的忿满汹涌澎湃,几欲裂胸而出。

    “林婶婶,你不要误会岑大哥,他只不过去探望了一下迪姐。”綦毋竹抢出帐篷,意在解围。

    “噢,原来竹姑娘也来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哥哥身后遭人耻笑。既然你也在,算是我多心了。”独孤仪的口气缓和了一些,神情却依然冷淡。

    “师叔你尽管放心,不管怎么说,我与令爱相识一场,来看看她也算是作个了结,小侄这就去前面参战,若能侥幸不死,这一次就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要是阵前捐躯,那就是她见我最后一面,小侄告辞了。”斩钉截铁地抛下这一番话,昆仑游侠大踏步走向前方。

    綦毋竹万万没想到会闹成这种局面,干着急没有办法,暗自埋怨自己莽撞,好心办了坏事,带着几分嗔怨地盯了一眼独孤仪。喊了声:“岑大哥”追了过去。

    轮剑罗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神情由起初的惊愕,渐渐转为愤怒,一张脸青白不定,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们谁也没有留意,时方才岑雪玄在激切之中,所说的那一番言语,被帐篷里面的林迪听了个一清二楚,一瞬间,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彻底崩溃了。

    “对不起,岑大哥,我不该……”神刀玄女满怀歉疚地说道。“不,妹子你没错,造化弄人,我认了,谢谢你鼓励我去见了她最后一面。了却了我心底的夙愿。可以了无牵挂地去除魔卫道了。妹子,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可有毕贤弟的下落?”岑雪玄恢复了平静,关切地问道。

    “啊,士英他去了西路,我想去那里找他。”綦毋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是光彩。

    “也好,此一仗凶险万端,妹子你一定要多加下心,希望咱们还能见面。”岑雪玄言挚意诚地叮咛了一句,转身走向中心大帐。

    “綦毋姑娘,开饭了。”莫妙言在不远处喊道。神刀玄女应了一声,心事重重地走回桑嫣云的帐篷,方才的那一幕,仍横亘在心头,挥之不去。独孤前辈名满江湖,堪称巾帼之帜,只是为人着实太过冷峻了,可又不能全怪她,林家乃武林首屈一指的名门,林老伯有是北七省的武林盟主,稍有蜚语流言,势必会影响到林家的声望。亦或是岑大哥错了?还是自己多事?真的是造化弄人不成?心绪烦乱,食不甘味,草草吃罢午饭,才放下碗筷,莫妙言便哭喊着跑了进来,语不成声道:“不好了……三小姐她……自尽了。”

    綦毋竹头一个冲出了帐篷,桑嫣云内伤未愈,急切间摔了一跤。听到帐内的惊叫声,忙折回去与莫妙言架起已成泪人的桑嫣云,直奔林迪的住处。

    帐内,独孤仪怀抱着女儿,僵坐在那里,脸上只有麻木和悲凉,地下是一大滩殷红的鲜血。“迪jiejie”桑嫣云直哭了个锥心泣血。莫妙言抹着泪去禀告林台天。听前面传来忙乱的脚步声,神刀玄女揩去脸上的泪水,出了帐口,回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独自离开了营地,向西进发。

    放眼峰岭峦嶂,心头的阴翳渐渐消散,想想即将与意中人相聚,顿令她身心振奋,步履矫健。走了大约三四里地,便发现小路旁的草丛中,零零星星地散布着不少尸体,少则两三具,多则五六具,看服饰有大圣庄的,也有飞云堡的,另外还有几具的衣服上绣着三颗黄色的星星,分明是三垣宫的人。神刀玄女从这几人的身上拔出了两枚青龙钢梭,眼眸中涌现出无比兴奋的神采,是毕大哥的暗器!

    他一定就在前面,快点走兴许就能赶上他。心里面一次又一次地憧憬着两人相逢,那激动人心的时刻,綦毋竹的面颊泛起桃红,痴痴地自语道:“那个冤家,这段时间也不知在瞎忙些什么?会不会因为找不到我而着急上火?会不会由于自己不在他的身边,而吃了坏人的亏……”就这样,神刀玄女怀着一颗guntang的心,踏入了西路的战场。

    半山腰上,刺鼻的烟雾弥漫在碎石、枯草和焦黑的树木之间,涂溅着血污的乱石丛中,不时出现一具具被利器劈砍得不成样子的尸身,其服饰却眼生得很。再走几步,神刀玄女忽的站住,她充满惊愕的目光,落在了一具尸体上,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双睛暴突,头顶塌陷,显然是被一流高手施重手击顶而死,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此人的右手只剩下两根手指,其余三指的断口没有什么血迹,分明是死后给人生生掰断的,但究竟为什么?任凭她见识广博,聪颖过人,也无法猜测吃当时是怎样一种情形。

    统率西路人马的是乾坤刀客钟肇鹏,与其同行的自然少不了他的儿女亲家铁爪神鹰季镇淮。以及他十大义子中的五位,其中便有早在太原另立门户的老二常雨辰,弟子门客加在一块儿也有四五十人,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是飞云堡二堡主桑怀古,桑玮、桑环等三十名飞云堡精英。

    三垣宫一方挑大梁的是川西五毒的老三,摩天蜈蚣典元通,老四九尾蝎蓝一镇,和老五疤面蟾蜍蔡亨,门下合计四十来人,协助他们守御的是西方白虎的下四宿:昂、毕、觜、参,宫徒三十六名。

    典元通年近五旬,浮肿的一张胖脸,稀稀拉拉的几根黄须,嘴角耷拉着,难见一笑。他非但内功精湛,堪称一流,而且手中的一百零八只蜈蚣爪更是歹毒非常,串在一块儿,是件可软可硬的怪异兵刃,拆开来则是凶狠异常的暗器,被其所伤,要是没有他的独门解药,只有死路一条。

    蓝一镇,四十有四,相貌堂堂,为人却是阴狠无情,血手会中那个令柏震又爱又怕的蓝欣,便是他的女儿。此人一手造诣不凡的天罗掌,外加上杀人无形的赤蝎毒针,足令江湖人物对其谈之色变。

    已年近不惑的蔡亨,偏偏爱把自己打扮成十几二十岁的弱冠少年,人样子倒还不错,只可惜左颊上一条三寸多长的刀疤,颇倒人胃口,掌中一对卜形拐,六个端头均能喷出使人癫狂的毒蟾酥,也是一个叫人头疼的主儿。

    典元通让白虎四宿带他们的手下潜下山去,切断对手的两翼。头一天,双方交兵两度,只由蓝、蔡二人出马,侠义道损失了二十多人,桑玮刺伤蔡亨,身中蟾毒,自戕而死。钟肇鹏派出几拨人,去大本营求取解毒、抗毒的药物,均是如同泥牛入海。日落时分,终于盼来一人,就是毕士英,他一路上接连击退了三路狙击伏兵,剑毙觜、参二宿,带来了会攻时间推迟的消息,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后山。

    今天上午,乾坤刀客和飞云堡主各督一队敢死勇士,向山上发起了突袭,身上带伤的蔡亨先顶不住劲了,率门人溃退。桑氏叔侄报仇心切,紧追不舍。钟肇鹏则带七八个义子门人,迎住斜刺里杀出的蓝一镇,杀作一团。若论真实功力,九尾蝎照乾坤刀客差着不只一筹,可是他仗着令人胆寒的赤蝎毒针,竟与钟肇鹏斗了个旗鼓相当,三十招一过,双方都动了肝火,各施绝技,一决生死。

    但见蓝一镇霍的跃起,掌发“天风海雨”,凶猛掌风裹挟着十八枚毒针射向劲敌。乾坤刀客面红似火,乾坤功发至九重,闷雷般的一声怒吼,刀焰炸空,逼人力浪将对手的掌力毒针震得支离破碎,无影无踪。九尾蝎见奇招无功,拧眉立目,身形一缩,贴地迫近,连发三掌九针。狂攻乾坤刀客防御空虚的下盘。

    钟肇鹏收刀不及,急挥左掌下击,虽然免去了毒针之厄,却是右胯左腿连中两掌,身体不由自主地瘫了下去,宝刀本能地戳在地上以保持身体的平衡,本来被动之极,但终究是一流高手,临危不乱,变招奇快,借下倾之势,左掌骤凝七成内力,猛的按向敌人的神庭xue。

    正为得手而狂喜的蓝一镇惊觉,慌忙偏头闪身,仍慢了半拍,被击得眼前一黑,金灯乱蹿,本是插睛夺目的右手往下一沉,竟抓住了对方颏下长髯,还没等他右手发力,左手续进,百会xue上再遭重重一击,口喷血箭,右手抓得更死,。乾坤刀客颏下剧痛,抬膝撞向九尾蝎的下巴。蓝一镇的尸身后仰,钟肇鹏的身子前倾,口中哇哇惨叫,随即挺直了身躯。

    左近的人走死逃亡,只剩下他的两名义子,那二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他们的义父僵直地站在那里,下颏上渗出一片细小的血珠,尺八长的胡须,一根也不见了,很显然那是后粘上去的,之所以会出血,乃是粘得太牢之故。

    为什么要粘假的胡须?不用问是为了改头换面,隐藏真实的身份,难道说义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去?两名义子刚刚想到了这一层,面色怕人的乾坤刀客,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钟肇鹏的眼中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口中冷漠地说道:“庚儿、辛儿,要是你俩不在这里该多好哇,为父对不起你们了!”砰、砰两掌,落在两个还没有回过味来的义子头上,两缕冤魂飘入冥府,尸体叠落在一起,四只逐渐扩散的瞳孔,仍死死地盯着钟肇鹏那苍白、凝血的下颏。

    乾坤刀客心虚地左右看了看,急赶过去想从蓝一镇的手中取回自己的假胡须,可是九尾蝎的手攥得太死,怎么也拉不出来,急切之下,生生掰折了三根手指,蘸了点鲜血,重新粘在自己的下巴上。才转过身,担任接应的铁爪神鹰季镇淮,常雨辰等人赶了上来。

    “老哥哥,打得怎么样了?”铁爪神鹰口中问着,目光落在死在一处的庚、辛二人的尸身上,脸上掠过一丝惊疑之色,抬眼发现钟肇鹏正注视着自己,连忙掩饰道:“哎呀,这一仗打得可真是太惨啦!兄弟我活了这把年纪,还是头一回经历呀!”

    “义父,九尾蝎蓝一镇让你给杀了,哈哈,这可真是太好了!可真是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呀!”常雨辰心花怒放,喜滋滋地一个劲的嘟囔着,只顾了在蓝一镇的身上翻着什么,对惨死身旁的两位义弟,看也未看一眼。

    这时,飞云堡的人打山上退了下来,一个个狼狈不堪,其中四人抬着二堡主桑怀古的尸体,那上面插着五只绿幽幽的蜈蚣爪。钟、季二人既惊且痛,争问如何落得如此惨败。

    年轻一代中,身份最高的桑环哭述道:“两位前辈,二叔他领着我们追杀脸上有疤的那个恶贼,眼看就要撵上了,冷不防出来个圆头圆脑的家伙,截住了我们,二叔跟他斗了二三十招,已经占了上风,可谁知道,那厮突然把兵刃拆了当暗器打,二叔他猝不及防,遭了他的毒手。我堡中的兄弟也折损了一半,只剩下这二十来人,请两位前辈做主,为我父亲和叔叔、弟弟报仇哇!”

    钟肇鹏扼腕叹息,安慰道:“贤侄,令尊和二位叔父的仇,我们一定要报,不铲平三垣宫,我等誓不罢休。不过,咱们不可以悼心失图,cao之过急。眼下应先收拢人马,核计一下,怎样对付典元通那个贼子,然后再进攻不迟。镇淮老弟你看呢?”

    铁爪神鹰有些心神不定,敷衍地点点头,当下几人收拢残众,后撤了两里地,依在一堵险峰下扎下了营寨。

    綦毋竹来到这里的时候,双方已经停止了交战,侠义道的人抬走了己方的死难者,择地安葬。她寻到侠义道的营地,在散坐四处歇息疗伤的人群中,殷切地搜寻着毕士英的身影,没有,心里不由得格登了一下,手心里沁出了汗水,眼泪直往外涌,她强自克制,咬着牙又找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不由得呆立在那里,脑海之中是一片空白。

    人群中业已有人认出了她,而且还远不只一个。钟肇鹏笑呵呵地迎上来:“哎呀,这不是綦毋侄女吗?你怎么姗姗来迟呀?不过还好,这仗还有的打,我们正愁缺少象样的人手哩,怎么,就你一个人?”

    綦毋竹被逼回现实中来,躬身见礼:“钟大叔,侄女早就想来参战了,可是乱事缠身,好不容易才拔出脚来,能在大叔的麾下征讨魔宫,以报兄长之仇,实乃平生一大快事。”停了一停,声音一涩道:“钟大叔,昨天晚上可曾有一个叫毕士英的年轻人来你们这里吗?他……现在何处呀?”说道最后,姑娘几乎没了力气,心弦绷得似乎就要断了,她真的不知道,如果从对方口中说出,自己牵悬的人已经遭到不测,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噢,是不是上次在大圣庄,搭救过你的那个小伙子呀?”见神刀玄女紧张地连连点头,乾坤刀客捋须笑道:“不错,是叫毕士英,听说是郑大侠的弟子,身手委实了得,我那些干儿子无人能及呀,侄女可真是好眼光啊!”

    见钟肇鹏轻松的神态,綦毋竹暗松了一口气,娇羞笑道:“大叔就别取笑侄女了,快告诉人家,他去了哪里了?”

    “侄女莫急,我这就说给你听,你的那个毕士英啊,在这儿转达完齐庄主的口信以后,就直接去了后山了,他说要和姓曹的一干年轻人,从后面突袭三垣宫,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那……我也去后山吧。”綦毋竹坚定地说道。“不必、不必,”乾坤刀客连连摇手劝阻道:“闺女呀,等你赶到那里,只怕是三垣宫已经叫咱们拿下来了,再说这天就要黑了,你对路径又不熟,很难走的,我看还是随大叔一起杀入魔宫,到时候自会见到你那个毕士英了。”听钟肇鹏说的句句在理,自己不好再过坚持,神刀玄女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这时,从山下奔来满头大汗的丰良复,喘息道:“钟大侠,中路形势有变,锦衣卫抄了咱们的大本营,差不多杀光了咱们留在那里的所有人,中路已陷入了腹背受敌的险境,齐庄主和我岳父决定,其余三路的人马暂时停止进攻,抽出好手合击中路,就在今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先拿下三垣宫,再对付鹰爪子。”

    面色凝重的乾坤刀客道:“好,这个办法不错,我这就去分派人手。”快走了几步,大声道:“雨辰,桑公子,你俩各率十五个人,在这两边埋伏,以防敌人追袭,不过切记,只可以虚张声势,把他们吓跑就行,断不可贪功追击。我和你季大叔领二十个人,去解中路之危。”

    “那后路怎么办?咱们还得去通知曹大哥一声,告诉他们会攻的时间还得延后一个时辰。”丰良复踌躇问道。心里暗想:照理说这桩差事应该仍由自己去,可是他恨不能立时赶回师父的身边,替惨死的同门报仇雪恨,故有此问希望有人能代替自己去后山送信。

    “钟大叔,就让我去吧。”神刀玄女主动请缨。

    “那当然好了,侄女,你可得多加小心啊。”钟肇鹏欣然同意,叮嘱了一句,便转开分派人手去了。

    綦毋竹与丰良复告了别,快步下山,择了一条通往后山的小径,向后山进发。心中颇为自己得了这么个公私兼得的差事而惬意,万没料到,她的背后,远远的缀上了两个人,四道凶恶的目光,正一刻不停的盯着自己。

    中路临时营地

    大帐之中,聚集着十几个缄默无语的各门派的首脑,锦衣卫屠戮大营的消息,令他们惊愕不已,忿满于胸,但是除了死伤最大的林氏和武当派,其余门派均不打算跟官府公开对抗,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与厂卫结怨将贻患无穷,搞不好辛辛苦苦打拼了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基业,势必将毁于一旦。谁也不愿意做断送本门派的罪人。

    默然良久,还是齐元朗先开了腔:“诸位,从锦衣卫对咱们大本营的所作所为来看,我可以断言,他们的居心极为险恶,决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所以我说,祸到临头,想置身事外,已是非分之想,唯一的出路,就是倾尽全力,在一个时辰内,拿下三垣宫,有了立脚的地方,回过头来再与官差周旋,以不撕破脸皮为上,但是,我们的几十条人命不能白白牺牲,他们必须给我们一个象样的交代才行。”

    仅仅一天,林台天便仿佛苍老了许多,为了给女婿报仇,反搭进去了女儿,二十多年苦心培养出来的十二名大弟子,转眼已是两死两残,怎不令他痛心疾首?眼下整个侠义道的人马又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危险处境,身为盟主的他,只感到肩负千钧,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与官府结仇的下场他心知肚明,不过,就算自己忍得下,妻子和众弟子也决咽不下这口恶气,同锦衣卫交锋已无可避免,但是他不想拖其他门派下水,首要的是先协同各派打垮魔宫,以后的事则由自己一门承当。当即肃然道:“齐庄主,想必你已经有了破敌致胜之策了,快说出来,让大家的心里也好有个底。”

    “是啊,齐大侠,快亮高招吧,事不宜迟呀!”铁面侠僧宗擎大师催促道。

    “好吧,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大圣庄主胸有成竹地道出了他的决胜之策,末了他说:“为了以防万一,一旦我方的攻击失利,而锦衣卫又要对咱们下毒手的话,我还有一个应急的突围计划。”

    不大工夫,群雄匆匆走出大帐,分头去调动人马。很快,正邪双方的大决战打响了。林台天、宗擎大师主打中央,杨干雷、段林壑分攻左右翼。三垣宫则由上垣尤侗尊、下垣苻寿昭应战正面,两边是崆峒派的凌云子、麦积六煞的搜魂鞭屈无冤。

    八大高手,各显奇能,超凡入圣的武功招法,令观者目眩神迷。飞篁客和十指剑魔,均为武学大宗师,身份使然,愈打愈慢,招数甫发即收,很少真正交手,只有极少数修为高深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凶险与杀机。而铁面侠僧与龙蛇神君的对战,杀得可说是惊天动地,暴烈非常。

    左翼的金枪门主杨干雷跟他的对手凌云子,素日里的交情不浅,狭路相逢,形势所迫,不得不动手,表面上打得是热火朝天,实际上都留着分寸。

    另一侧的段、屈二人,一个是为胞弟报仇,一个是在替义兄挡灾。昨日上午,六煞中的老二血影刀司空锐,劈掉了段林泉的一条臂膀,以至其死于当晚大本营的血劫之中,伏牛门主不敢向锦衣卫寻仇,只好把帐记在了血影刀的头上。因为两人没有直接的仇恨,故尔都悠着劲,只斗兵刃招法,谁也没打算拼内力,决生死。

    一炷香的工夫,正面两对已是热气蒸顶,衣裂发散,到了立判生死的关头。两翼四人仍在那里乒乒乓乓,斗个不停。

    猛可里,一只信炮在空中炸响,右翼的边缘,爆起一片撼人心脾的呐喊,岩石间窜起乾坤刀客钟肇鹏,铁爪神鹰季镇淮。三垣宫的阵中,立时抢出二人迎击,乃是身份颇高的苍龙角、亢二宿,但是面对强大对手,十几招便已是险象环生。司空锐摆刀杀出敌住钟肇鹏,角、亢二宿双战铁爪神鹰。这边刚刚打成平手,那边又闯出一彪人马,当先的是震山帮高手申屠华和官应震。奎宿、娄宿出阵截击。

    段林壑一见血影刀,顿时眼睛红了,恶吼一声,动了真章,手中流星锤暴发一式“追星赶月”,不遗余力,威猛非常。屈无冤没有防备,失了先机,见不可与争,拖鞭而逃。伏牛门主也不理他,横着插过去,抡锤偷袭司空锐。本已吃力的血影刀,顾此失彼,躲开了锤,却挨上了刀,惨叫一声,狼狈而逃。亢星宿稍一走神,被季老爷子抓断了软肋,跌撞出去,转眼便让铁爪神鹰的三名弟子砍得血rou横飞,旁边的角星宿看在眼中,心胆俱裂,掉头狂窜。

    一直关注场上形势的齐元朗,眼见良机稍纵即逝,猛一挥手,早就憋足了劲的铁松子、宗岱等人率领着各自的门众,直扑左翼。练伯威、何王孙等一干大圣庄好手则助攻右翼。凌云子见势不妙,率先退走,奎、娄二宿寡不敌众,相继奔逃。侠义道群雄从两翼钢钳一般向中央逼近,三垣宫似乎败局已定。

    孰料,正在此时,轰隆隆几声炮响,三垣宫门户大开,中垣仙机居士皇甫辉居中,左边是大国师根都巴,右面是摩天蜈蚣典元通,以及近百名部众,蜂拥而出,一场更加酷烈的厮杀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