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奇幻小说 - 破空狂魔在线阅读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洞外,阴素梅尽管仍占着一定的优势,但是想要短时间里撂倒虞介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面对凶暴的紫衫老者,檀淼则已是危如累卵,生死悬于一线。

    原本可以坐壁上观的东海神龙,不忍眼睁睁瞅着一个妇人死于非命,遂挺身而出,三拳两脚,将绝境中的檀淼解救出来,自己却遭到袁亚夫、芜湖三刀,以及一干鹰爪门人的围攻。

    黄宗羲自知武功与喻英隆相去甚远,参战非但无济于事,而且注定如同披麻救火,自身难保,反令好友分心,索性和檀淼退到洞口,凭借着狭窄的地势,抵挡住七八名鹰爪门人的攻击。

    就在双方正斗得难分难解之际,打不远处的一株参天古树上面,传过来毕士超的话音:“喂、喻大哥,快别打了,势头有点不大对劲呀,我刚刚看见,岛的东边来了十二只小船,上头可是坐满了人啊,拿刀拿枪的,足有二百多号哇。这还不算呢,岛西头的湖面上,泊着三艘好大的大船哩,神秘兮兮的,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好象不是什么正派人物,那个财宝找到了没有哇?要是不行,就赶紧扯吧,还是保命要紧啊!”

    他的话,不单是喻英隆听了心惊不已,在场的三十来名武林人物,有一个算一个,无不脸上变色,心里头打鼓,纷纷停手退开,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祥的预感,一刹时攫住了人们的心灵。有的人心生退志,有的人将信将疑,更多的人却仍打算冒险一搏,毕竟,可能就在眼前,即将到手的巨大宝藏,对他们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力。

    喻英隆对毕士超的话,可说是没有一丝半点的怀疑,当即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放弃夺宝。正要进洞去喊里面的同伴出来,以尽快离开西洞庭山岛。蓦的看见,王江和那位姓曹的同伴,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出现在洞口。他的心猛的缩紧,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疾抢过去急切的询问道:“王头领,老曹,你们这是怎么啦?其它的弟兄在哪里呀?”

    姓曹的老者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神情沮丧,痛心疾首的说道:“唉、甭提了,喻老弟,黄老弟,咱们着了人家的道啦!”

    王江亦满腔悲愤的说道:“洞底有很厉害的毒烟,只有我们两个逃出来,其余的兄弟,恐怕都已经被熏死在里面了……”

    喻英隆先是震惊,继尔是悲痛,但是他并没有乱了方寸,脑筋飞转,忽的一个念头,闪现在他的脑海,不由得惊出了一头冷汗,看了看左右尚在犹疑,举棋不定的众江湖人物,沉声说道:“各位且听在下说一句,何去何从,你们自作决断!”

    仍想一门心思麾众入洞的虞介子,不耐烦的催促道:“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出来,不要耽搁我们的时间。”口气虽然强横,却也没勇气楞往洞里闯,一个阴素梅就够受的了,他可不想再树强敌。

    东海神龙正色道:“我想说的是,我们上当了,从种种迹象来看,整件事都是有人事先布好的局,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阴谋,他们就是要用财宝引诱我们来这里,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什么宝藏,自相残杀。这洞底藏有毒烟,岛外伏有重兵,分明是要将我们所有上岛的人一网打尽。我在这里郑重宣布,我们这一路退出,这就离开这座岛。”说完,背起站着都直打晃的王江,黄宗羲则搀起已是筋疲力尽的老曹,四个人急匆匆的朝山下走去。

    这当口,翟方进急三火四的赶到了洞口,瞧见檀淼无恙,长吁了口气。檀淼的心里仍不愿意承认,此一次西洞庭山之行,是钻进了别人精心设好的圈套,怀着一丝希望,上前急切的问道:“大总管,那洞里真的有毒烟吗?”

    翟方进点了点头,三言两语将里面发生的事说给阴、檀二人听。檀淼一时间没了主意,为难的再次向方脸汉子问计:“翟总管,刚才那边树上有个人说,岛外面来了好几百号人,怕是要对咱们不利,也不知是真是假,你说咱们是走还是留哇?”

    不待翟方进答话,阴素梅不悦的插话道:“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没准儿是那帮小子在使诈,耍的花招,他们想用这一招,把别人都吓跑,好独吞财宝。”一转身,语调高扬的喊叫道:“姓虞的,不管树上那小子是不是在扯谎,反正想得到财宝的绝不会就你我几个,事不宜迟,夜长梦多,咱们也别打了,快点把财宝弄出来,大家平分就是,你看怎么样啊?”

    虞介子、袁亚夫相互看了看,心里都明白,要除掉对方,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眼下的形势似乎也不容许再拖延,遂故作爽快的答道:“行啊,就这么办吧。袁师弟,你带所有的人进洞,寇小子、常陵和小匡子,你三个随我守在洞口。”

    檀淼、阴素梅见对方有不少人进洞,料想不会再使坏,正要随鹰爪门的人再次进入林屋洞,可没走几步,正碰到出里面奔出来的顾枫,气喘吁吁的年轻人,一把拉住母亲劝阻道:“娘……不要进去,里面的毒,很厉害的,何苦为了不一定有的财宝去拼命呢?”

    翟方进生性谨慎,此刻业已暗生退意,当即附和道:“是啊,夫人,公子说的不无道理,就眼下的形势看,即使真的有宝藏,谁弄到它,就会成众矢之的,想运出这个岛,都是万难,就别说是运回咱们山寨了,夫人,你可要三思而行啊!”

    檀淼一向倚重这位翟大总管,听了他的话,心下不免犹豫,脚步也慢了下来。

    阴素梅一来是生就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二来惦记尚在洞中,吉凶未卜的丈夫,气哼哼的嚷道:“行了,你们要是害怕,就呆在外面好了,我自己进去,要是有财宝可搬,鹰爪门的人手也够用了。”说完,飞身奔入了林屋洞。

    洞内,丧魂落迫往外逃的檀纯,正好跟鹰爪门的人走了个顶头碰,隔着不到一丈,急刹脚步,她心里害怕紫衫老者再来寻自己的晦气,惶急的思索着脱身的方法。

    袁亚夫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如何把宝藏弄到手,根本没心思再跟一个毛丫头纠缠,只是虎着脸喝问道:“嘿,小丫头,快说,你们的人找到了宝藏没有?里面的毒还大不大?乖乖跟老夫说实话,就不难为你。”

    檀纯强作镇定,煞有介事是说道:“当然找到了,有十几大箱呢,你……你们不要抢,每个人都能分好多好多。还有哇,里面的毒烟快散没了,一点都不熏人了,你们先去,我去叫我们的人进来,一块把财宝抬出去。”

    鹰爪门的人爆起一片哄笑,袁亚夫心头狂喜,傲慢的说道:“小丫头,这事就不用你跟着cao心了,到时候分你个耳环、玉佩什么的,也不算白来一趟。徒儿们,快点走哇,去看看究竟都有些什么稀奇玩意。”

    檀纯心中得意,望着兴冲冲真奔洞府深处的鹰爪门众人,轻轻啐了一口:“呸,财迷心窍的混蛋,都去死吧!”往外没走几步,迎面瞧见阴素梅大步流星的赶了过来,本来想出声喊住她,告诉其洞内的凶险,但是眼见老妇人对自己不理不睬,连正眼都没瞧自己,心中气道:哼,管你是谁,不把本姑娘当回事儿,就有你的苦头吃!侧身让过心急火燎的阴素梅,头也不回的朝洞口跑去。

    而在檀纯身后不远的嵇元振,听到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知道不是自己人,急忙找了个洞壁的死角,躲过了袁亚夫一伙人,拦住了阴素梅。

    乍见丈夫的惨状,妇人禁不住心如刀绞,颤声道:“老头子,你……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呀?”

    白文彪的伤重到了极处,若是换个内功火候稍差的人,早就毒气攻心,一命呜呼了。妻子的到来,给了他莫大的激励,吃力且含混的说道:“老婆,咱们上当了,根……根本就没……没有财宝!是有人想整……整死咱们这些人,快走,离开这儿……”言罢,便复又陷人了昏迷。

    阴素梅心中滴血,眼中流泪,牙齿咬得格格响,却找不着发泄的对象,恨恨的跺了跺脚,将丈夫背起来,与嵇元振快步赶往洞外。嵇元振抢先一步出来,在檀淼和翟方进的耳边,把白文彪的话复述了一遍。尽管有了一些心里准备,但是目睹白文彪的惨状,仍令翟、檀二人心惊rou跳,并决意立即退走。

    檀淼冲虞介子道:“虞掌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的人又受了重伤,这财宝就是有,我们也不要了,咱们后会有期。”

    眼瞅着天龙寨一行人,神色慌张的离去,虞介子及芜湖三刀的心里头也没了底,一个个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洞口附近东一头,西一头的乱转。

    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洞里面总算有了动静,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抻长了脖子向里边望去,只见袁亚夫率先奔出,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额头、鬓角冷汗滚滚,气喘如牛,眼眸之中则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袁师弟,里面的情形怎么样啊?到底有没有财宝哇?”虞介子的心一下凉了半截,惴惴然凑到近前低声问道。

    袁亚夫哭丧着脸答道:“哪有什么宝藏啊我的师兄!那……那里头只有毒烟,好厉害的毒烟呀,我们的徒儿,就……就出来这么几个呀!”

    虞介子这才注意到,师弟的身后,只跟出来七名狼狈不堪的门人,此次上岛他二人一共带来了十八名精干的门徒,十一个煞费苦心调教出来的弟子,这么说没就没了,禁不住又惊又痛,嗟悔不及,啪、啪的直拍大腿,哀声说道:“这……这……从何说起,从何说起呀!”

    坏小子寇融蹿过来惶急的说道:“虞世伯,袁世伯,看起来那个姓喻的没错,咱们都中了人家的圈套了,赶紧走吧,迟了,怕是都得扔在这岛上。”也不等两眼发直的虞介子表态,扭脸冲常陵、司徒匡一甩头,三个人朝岛南边的石公镇疾掠而去。

    虞介子瞧了瞧手下的一干残兵败将,仰天叹道:“唉,一着棋错,满盘皆输哇!罢、罢、罢,打了一辈子雁,这回叫雁扦了眼,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实乃虞某奇耻大辱哇!走,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口恶气,咱们迟早一定要出的!”重重的跺了一下脚,带着鹰爪门残众,惶惶如丧家之犬,踏着芜湖三刀的足迹,朝着岛东南的码头狂窜而去。

    最先赶到石公镇码头的,是一直没敢露头的星门四象,这几个家伙固然懊恼白来了这一趟西洞庭山,可是钱捞不着,这性命却不能不要,听到毕士超在树上向喻英隆告警,便悄然退向石公镇。

    本来,他们还有机会搭上返回的渡船,却不想瞧见,刚刚抵达的一船游客的中间,有好几张昔日对头的面孔,心知招惹不起,无奈只得蛰伏在乱石之间,等那些人走远了,船也开走了,徒唤何奈。

    雀斑脸牛宿气得直骂娘:“他娘的,倒霉,倒了八辈子的大霉,要不是撞上北季鹰那个老家伙,现在,咱们都已经在那条船上了。呸、呸,真他娘的晦气!”

    “谁说不是,这几个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咱们要走他们就来,真有点邪门。咦,说起来还真是奇怪,那个姓岑的,不是侠义道的吗?怎么会跟锦衣卫的人搅在了一起呢?豁牙娄宿搔着头皮,大惑不解的嘟囔道。

    黄毛奎宿抬手就给了师弟一个脖溜子,训斥道:“混球,现在是大清朝了,哪儿还有什么锦衣卫?你没听人说,连李自成和张献忠的部下,都跟桂王的兵马联合抗清了吗?他们两伙咋就不能凑在一块呢?”

    “哎呀,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俩还有闲心唧唧这些鸡毛蒜皮的烂事儿,有个屁用啊,还不快想想办法,好尽快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黄毛斗宿急赤白脸的打断道。

    奎星宿皱紧了扫巴眉,点头道:“这倒也是,唉,方才树上那个小子不是说,岛的东西两边都有船吗?咱们何不去抢一条来?”

    “对、对,抢船,嘻嘻,这主意我喜欢。”牛星宿来了劲头,随即问道:“那……咱们是去抢大船,还是去夺小船呢?”

    扫巴眉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是小船,咱们就四个人,要那么大的船有什么用?而且这小船还不惹人注意,只要能把咱哥几个渡到对岸陆地上就不怕了。”

    “那……咱们又不会使船,摆弄不了怎么办呢?”豁牙愁眉苦脸的提出了新的难题。

    “这个……”奎星宿也犯了难。黄毛斗宿道:“想那么多干嘛,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就抓他几个人,逼着他们把咱们渡过去,不就行了。”

    牛星宿急不可耐的嚷道:“好哇,咱们就这么办吧,兵贵神速,快走、快走。”四个人一六烟朝岛子的东边跑去。

    这四位去得快,回来得又快,其中两个身上还受伤见了血,呲着牙,咧着嘴,哼哼呀呀呻吟不止,不用说肯定是铩羽而归。

    喻英隆、黄宗羲、以及王、曹二人恰在这时赶到了湖边,见也是江湖人物,便拱手相询:“几位兄弟,那边可曾有船?”

    斗宿气哼哼的把头扭到了一边,一声没吭。奎宿为人比较沉稳,知道大难临头,不能再与人结怨,忙抱拳还礼道:“这位朋友,西边倒是有船,还不只一艘两艘,可是看守的人太多了,又有强弓硬弩,根本靠不上边,要是楞往上攻,有多少人都不够死的。还是另想办法吧。”

    喻、黄等人眼见星门四象的狼狈情状,料想其所言无虚,亦不禁踌躇彷徨。就在这时,猛听得身后的龙洞山山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愕然回首,但见半空之中,一团烟雾随风散去,无疑,是刚刚炸响了一颗信炮。

    “不好,有人要对咱们下手了!”东海神龙面色冷峻的快速说道:“既然西边的船弄不到,就往上东边试试,死马当做活马医,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黄兄,老曹,咱们走!”说完背着业已陷如昏迷的王江,走在了最前面。

    星门四象,面面相觑,犹疑了片刻,也开始挪动脚步,远远的跟在了四明山义士们的后面,巴望着能够借助对方的力量,找到一条生路。

    岛的西北方向,湖面上停泊着三艘,从宜兴开来的大船,表面上看,与普通的粮船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甲板上空荡荡的,老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走动,透着一股神秘诡异的气息。

    可是当龙动山顶的信炮炸响之际,三艘大船上,立即有了反应,船舱里刹时涌出几十个人来,很快就布满了船头甲板和两侧船舷,还有几个人飞快的爬三只船的主桅杆上,三条巨副挂幡扑拉拉迎风展开,中间那艘上挂的幡最大,上绣五个金色大字:“大清天音教”,左一艘为:“威震五岳”,右一艘为:“王霸阴阳”。

    左船船头,为首的是身形高大,鹰鼻鹞眼的北斗星神楼擎天,身旁站着的是体态臃肿,富商打扮的金面财神封伯年,稍后则是面罩青纱的玉蜘蛛乌媚卿,两侧船舷边立着申屠华、闵中庆等震山帮旧部。

    再看右船船首,有三个人格外引人注目,青面蓝须,巨眼阔嘴,头顶金冠,身披玄氅的乃是鬼王索大全,另两位是尖顶尖颏的催魂吊客夏玉,圆脸圆眼的鬼姑言青,旁边自然还少不了牛头、马面、鬼吏鬼卒。

    中间那艘船的派头更大,旗罗伞盖之下,身着满清郡王锦袍的长白魔君公孙立极,两边是他的左膀右臂蒙古僧木叶上人,伏牛门主段林壑,后面肃立着的几十名壮汉,丑的多,俊的少,神情一个比一个凶悍酷毒,都是长白魔君近十年来,网罗调教出来的心腹手下。再往后还有数十个满蒙武士,个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眼望龙洞山顶飘散的青烟,公孙立极的脸上挂着狞笑,向伏牛门主说道:“老段,本座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八成,现在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段林壑脸上陪着笑,奉承道:“王爷神机妙算,决胜千里,此一役,较比当年的太白山尤胜一筹哇,那杨连真加的宝藏,必定引来无数江湖人物,以及朝廷的叛逆,只等王爷挥师登岛,定能将胆敢忤逆天朝,对抗本教的匪类,一网成擒,扬我教声威,令天下武林仰威服德,功业千秋啊!”

    长白魔君强捺心中的得意,点点头道:“段兄你过誉了,等大功告成之时,咱们再好好庆贺一番,马上向楼老头和鬼王传令,照原先咱们计划好了的,行动吧!”

    段林壑应了一声属下遵命,打背后掣出两面,杆长三尺的红色令旗,先冲左船摇了三下,后向右蹿摇了三下。楼擎天和索大全所在的两条大船,看到开始行动的信号,同时扬帆起锚,朝岛的南北两面飞快驶去。

    而公孙立极的这艘船,则直奔石公岛码头开来,气势汹汹的三路清廷鹰犬,决意要将岛上的武林人物以及义军勇士一口吞掉。

    刚刚登岛不久的岑雪玄、北季鹰、洪泽深和雷、陈两家四少,还没走到龙洞山的山脚,头顶上就炸响了信炮。经验老道的几个人,不禁疑窦丛生。他们并不清楚,洞内洞外的江湖人物,明争暗斗,死伤惨重,更不知道岛东岛西伏有重兵,仅仅是凭借着丰富的阅历,断定有实力强大的对手,将要有大的动作,从而嗅出了异常危险的气息。

    “停,停下。”北季鹰挥手拦住众人,瞅了瞅岑雪玄和洪泽深,语气凝重的说道:“岑老弟,慕龙,看样子来这里寻宝的可不光是我们呀,放信炮的这伙人,来头一定不下,你们想想看,要是只有十几二十个人,放信炮岂不是有点太招摇了吗?相信没有哪个江湖人物会干这样的傻事。”

    岑雪玄赞同的说道:“北前辈说得有道理,我看咱们还是不要急着进洞,先探清楚周围的情况,再决定是进是退,才比较稳妥。”

    “师父,让我去吧?”少年心性的陈魁按捺不住,主动请缨。昆仑游侠看了一眼弟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洪泽深忍不住说道:“孩子,这里凶险万分,你还是乖乖呆在这里的好。岑大侠,我与你去吧。”

    陈魁的心中本来就对北海狂蛟怀有芥蒂,原本是句善意的劝阻,听到他的耳朵里,就成了奚落和挖苦。一股怒火在胸臆里乱窜,虎着脸转向了一边。

    岑雪玄看在眼里,以教训的口吻说道:“小魁,不许耍孩子气,你洪大叔可是为了你好。霜儿,看好他,不准他乱跑,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岑、洪二人往前走了没有多远,便听到迎面有人快速奔来,急忙隐身与乱石之后,屏住呼吸,偷偷向外窥望。

    当先的是一位五十上下的白脸妇人,身上背着个又是焦黑,又是碧绿的人,好不吓人。昆仑游侠目光所及,心下惊凛,因为他曾与天目双尸打过交手仗,所以,一搭眼就认出了阴素梅,至于她背上的人,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也不难猜出准是她的男人白文彪。

    令岑雪玄惊愕的并不是她二人的出现,而是以天目双尸的身手,居然落得这般结局,在这个岛上寻宝的风险,远远超出了他事先的想象。

    再看后面,奔过来的是一位中年女子,神色惊惶,在其身旁是一对年青男女,走在最后是两个中年男子,从举手投足之间,不难看出二人的武功都是不弱。听其中一个焦灼的问同伴:“翟大哥,这要是码头上没有船可怎么办啊?”

    另一个答道:“那也不能硬挺着等死呀,树上那人不是说,岛的东西两面都有船吗?咱们这么几个人,干脆去东面弄他一条小船,能渡咱们出湖就行。”

    目送那些人快速离去,岑、洪二人的眼光交汇,彼此的心头禁不住都生出一连串的疑问。洪泽深先开口说道:“奇怪,这伙人并没有拿到宝藏,为什么会走得这等匆忙,神情又是这等慌张?”

    岑雪玄凝眉道:“是啊,前面那两个老的,号称天目双尸,乃是武林中屈指可数的大魔头,能叫他二人落得这般光景,肯定是遇到了极为厉害的角色。”

    两个人的心里七上八下,更加小心,缓缓上行,走了还不到一箭地,对面又跑过来十几个人,最前面的是两个干瘦老者,穿紫色衣衫的心有余悸的说道:“师兄,那洞里的毒烟也太他娘的霸道了,我刚觉得不对劲,就喊前面的人别往里走了,可就这么一眨巴眼的工夫,便已经躺下了五六个,往外跑时,又没了不少。你说这毒会是什么人放的?也忒他娘的歹毒了,师兄,咱们这回能不能逃得出人家的手心呀?”

    “是什么人放的毒我哪儿知道哇?”蓝袍老者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抢白道:“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不,不可能是一个人,一定是个实力强的不得了的,而且是胃口极大,野心极大的门派干的,单靠咱们鹰爪门,是注定斗不过人家了,逃不逃得掉,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等虞、袁二老、芜湖三刀及鹰爪门残众跑远。洪泽深不安的说道:“岑大侠,依我看这宝藏八成是有人设下的饵,就是要引咱们上钩,把江湖上的各路人马招到这个岛上,其目的眼下尚不得而知,不过,凭我的感觉,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咱们还是以避让为上。”

    岑雪玄也是一脸的肃然神情,语气沉重的说道:“是啊,就方才那些人所说,布这个局的人,势力必定非同小可,既然这里根本就没有宝藏,咱们也犯不上跟他们硬碰硬,况且还有四个孩子,应该及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两个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便匆匆回返,向北季鹰大致讲述了他们刚才所听到的,所看到的,以及他们的想法和推测。

    北季鹰听罢,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好象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默然片刻,语调沉痛的开口说道:“是老夫一时糊涂,只想着搞到这笔财宝,可以大力资助反清复明大业,万万没有料到哇,竟然中了jian人的圈套,老夫都这把年纪了,死不足惜,可是却拖累了你们,尤其是这四个孩子,老夫真是……”雁翎刀客摆手制止想要开解自己的岑、洪二人,接着说道:“岑大侠,慕龙,你们让我把心里的话说完,我也知道,事到如今,大错已然铸成,再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此处眼下已成险地,不可久留,还是速速离开为好。”

    四少自知江湖历练有限,大事全由几位长辈做主,见去留已定,陈霜忍不住插话道:“师父,北前辈,这岛四面都是水,咱们没有船只,怎么离开呢?来的时候,听船上的人说,下一趟船得等到明天早上才来的呀!”

    岑雪玄想了想提议道:“北大人,洪兄,时才那些人说要去岛东边去抢小船,咱们不妨也去试试,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强,我看布局的那伙人,是绝对不会让咱们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夜的,你们看怎么样?”

    北季鹰看了看岑、洪二人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好歹也得杀出一条血路,让这些个孩子们逃生,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说完起身,辨了辨方向,率先向岛的东面奔去。

    洪泽深体味出老上司的愧疚之情,亦很是替他感到难过,更多的是为他担心,遂低声道:“岑大侠,我怕北大人经不住这次打击,这几个孩子就全靠你照顾了。”

    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雷氏兄妹和陈家姐弟,昆仑游侠的心就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眼下无疑已是身处险地,可糟糕的是尚不知对手究竟是何许人也,叫人心里没有半点的底。一种临渊履薄的危机感攫住了他的心,自己的生死完全可以置之度外,然而,四个年青后辈的安危,颇令他难以释怀。

    岛的东南部有个不太大的天然港湾,泊着十几只小渔船,虞介子、袁亚夫,带着残存的七名门下弟子,以及芜湖三刀,摆成了一个扇子面的形状,悄无声息的摸向湖边。

    他们离那些渔船愈来愈近了,而船上的人似乎毫无察觉,仍在叽叽嘎嘎的扯着闲话。正当鹰爪门众人以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松得手之际,猛不防,在岸边腾起几篷沙尘,不待虞介子及其门下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一排排怒箭劲矢,已然射到了他们的眼前。

    虞、袁二老,还有武功较高的芜湖三刀尚且能够拨打闪躲,而其余那几个鹰爪门的弟子,就倒了大霉了,哎哟,啊呀……一通惨叫,转眼之间,躺下了四个,另外三个也肩背中箭,掉头狂窜。

    虞介子和袁亚夫心中不甘,自恃武功高强,厉啸连连,抖身形凌空扑击,直袭隐身沙滩中的那些狙击弩手。

    沙坑中的五名弩手,来不及重新装添箭矢,本来是难逃一死,不想,这当口渔船的船舱里,又探出了几具弩匣,机括响处,一片箭雨狂泻而至。

    虞、袁二老大骇,顾不得杀人,舞袖弹身向后疾退,好歹算是逃过了一劫,哪知他二人的脚尖刚刚沾地,沙坑里的弩手已乘机装上了第二拨箭,再放一篷箭雨。

    虞介子的袍袖给射穿了两个洞,头上的帽子也被射飞了,披头散发,狼狈之极。袁亚夫就更惨了,右肩、左腿各中一箭,虽说都不是要害,也疼得他咧着大嘴,哟哟哟哟一迭声的叫个不停。

    在他们俩的身后,配合进攻的芜湖三刀也没能幸免,最刁滑的寇融,头一个打了掉头,可是没跑两步,屁股上便噗的钉进去了一只弩箭,吭哧一声,坏小子摔了个结实,嗷嗷怪叫着,手脚并用,如同一只巨大的螃蟹一般,一连气斜着爬出去丈远,才敢站起身来。

    身手最好的常陵,手中大剃刀舞得跟风车相仿,拨打出去不下十六七只弩箭,见不可与争,身形一缩,一个就地十八滚,脱离了险地。

    楞头青司徒匡,可是不服劲,不信邪,一对大菜刀抡得是水泼不进,狂声嚎叫,死命前冲。沙坑中的弩手为其疯狂气势所震慑,顾不得再装箭矢,发一声喊,四散奔逃。一个跑得慢的,被其一菜刀劈去了半边脑袋,横尸沙滩。

    司徒匡得意非常,手挥双刀,仰天狂叫:“哈哈,龟儿子们,这回知道大爷我的厉害了吧,来呀,有种的别跑,大爷要把尔等统统剁成rou酱!”

    嗖、嗖嗖,小船之中,接二连三,飞出十几杆锋利的双股小渔叉,劲头十足,准头极佳,任凭司徒匡左躲右闪,上撩下削,还是漏过了一只,左胳膊上被叉中了一只,左手中握着的菜刀飞出去老远,身形一滞,左肋上又着了一杆,还是他练过硬功铁布衫,叉尖只扎进不过一寸,没有伤及他的内脏,却也吓得他屁滚尿流,跟头把势的逃出了鬼门关。

    就这样,鹰爪门众连船边都没摸着,丢下了四具尸体,灰头土脸的顺原路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