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五章
就在山谷中的厮杀,达到白热化的时候,两条矫健的身影,飘进大圣庄的墙头。这两的人正是按喻英隆之计,前来救人的毕士英和綦毋竹。几名守卫转眼便已被撂倒,给拽到僻静的地方。 “侠义道的人关在什么地方?”两个人分头逼问。这些人都是檀九渊、桑同成的属下,跟随师尊长辈归附的天音教,叫他们开口吐实,比那些天音教的嫡系容易得多。几人说法一致,料定无欺。两人直奔西跨院的库房。 守在库房外的是甘乐仁,他的手下庞杂得很,有东海派的檀森、裘汉康,伏牛派的段林壑、仇化机,还有一位便是死鬼檀九渊的狗头军师阮名高。此人乃天音教阳六吕的第五位夹钟,受命潜伏到袖里乾坤的身边,处心积虑,将威震东南的东海派,搞了个七零八落,檀九渊一错再错,最后落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甘乐仁还是头回独当一面,统率这么多人,威风得不得了,正趾高气扬地向众属下训着话:“大家伙都听好了,公孙提调,我师兄他们都出去了,咱们可得精神着点。我和老段、仇老弟去到那边的房里歇一会儿,一个时辰之后来替换你们。夹钟,这里就先交给你了。”言罢,与段、仇二人走向七、八丈外的一幢房子。库房外面只剩下阮、檀、裘三人,懒洋洋地来回转悠着。 “动手吧,别留活的!”神刀玄女低声说了一句,掠下房檐,人在空中,宿铁刀已然出鞘,砉的劈出,似电割云层。花心童子裘弘康没等心花,眼睛就先花了,还没看清楚凌空突袭的是何许人也,颈口业已窜出了血箭。 毕士英的身法更快,居然后发先至,运足七层内力,一指点中了檀二少爷的天突死xue,不待檀森尸体倒地,已然向阮明高攻出了两掌三指。 这位天音教的干将,倒也当真不含糊,间不容发之际,竟然避过年青高手的头四招,最后一指击在他的鸠尾xue上,身躯一僵之际,神刀玄女的宿铁刀已戳进了他的后心。 毕士英摸遍三人的腰间,没能找到钥匙,急切中挥动紫霞剑,铮、铮两声脆响,劈开大铁锁。綦毋竹守在门口,毕士英突入库房。激动万分地喊道:“师父、齐前辈,我来了。”挥动宝剑斩断索链,拉开牢门。 “士英,贤侄,真是太好了!”几位老江湖绝境中获救,心中对这个年青后辈的感激,无以言表。“你们来了多少人啊?怎么,就两个?哎呀,太冒险了,快走,快走!” 闻声而至的甘乐仁等人,刚与神刀玄女搭上手,眼见毕士英等人冲出来,吓得是魂飞魄散,顿作鸟兽散去。紧接着庄中响起了铜锣声。当殿后的毕士英纵上墙头之际,回眼望去,遥见后面已追上来六、七名高手,再后面还有几十个执刀擎枪的人猛扑过来。急忙揭了两片墙头瓦,双掌一合一推,近百块碎瓦片呼啸而出,乘那些人蹦跳躲闪之机,跃下墙垣,追上了前面的人。急切道:“竹妹,他们追来了,好手不少,你先带几位前辈去冷魂谷,接应喻大哥,我去截住他们。” “乖徒儿,咱爷俩去。”奚行密放心不下弟子,抢过话头说道。 “奚老侠,我对这儿熟,咱们三个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保管把他们绕得晕头转向。”齐元朗也靠了过来,颇有把握地说道。 时间不允许他们再过多的思考利弊得失,綦毋竹虽然心里头一千个不情愿,一万个舍不得,也实在没有两全之策。林台天、铁松子、宗岱大师俱是内伤在身,体力虚乏,既跑不快,又打不了硬仗,只有带他们去与岑大哥,喻大哥会合。况且山谷那边的情形,也不会好到哪去,也的确需要有人去帮忙。姑娘的一双眸子,万般留恋地望着毕士英,几乎要落下泪来,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毕、奚、齐三人返身迎向,来势汹汹的天音教追兵。 山谷中的厮杀,惨烈空前,公孙立极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攻上了那片陡坡,于是乎,双方打起了交手仗。 天残道人翁广华身中神日冉的毒器,晕死过去。根都巴与杀死师弟达杰的楼青峰拼命。喻英隆同木叶上人再次交手,双方知己知彼,每每是出招即撤,眨眼间已经换了数十招,仍难分高低。 双头蛇王仗着奇诡绝伦的毒功,和楼擎天抗衡。好在北斗星神先前与屠汉雄一番恶战,内力已然耗去了三成,故尔神日冉尚能应付。岑雪玄的对手是几近疯狂的公孙立极,甚感吃力,还是毕士超在旁佐战,勉强可保一时无虞。 可要命的是,恰在此时,钟肇鹏率着十五名天音教精锐,从侧翼攻到,守在后边的紫沙及那四名抬轿的五毒门人哪里抵挡得住?凭着杀人无形的毒器倒也放倒了十来个对手,终究寡不敌众,接连受创,节节败退。 而年少气盛的楼青峰三十招一过,锐气已然耗尽,被复仇心切的根都巴杀得立脚不住。要知道上次在太白山,他大败根都巴,纯粹是投机取巧,当时大国师已与毕士英恶战近百招,功力大耗,他又用其师弟达杰扰乱对方的心神,令大国师吃亏不小。这一回可是凭真实功夫,硬碰硬的较量,誓雪前耻的根都巴,发挥了惊人的潜力,气势如虹。终于给大国师的**指寻到破绽,击中了楼青峰的右肩云门xue,乱心魔刃砰然落地,紧接着噗的一记闷响,大国师的锡杖挥处,红血白脑四处迸射,楼青峰命丧冷魂谷。 惊见儿子惨毙,楼擎天怪吼一声,暴发通天**,拳指齐出将移神于紫沙的神日冉击出丈外,掉头扑上已然气促汗下的根都巴。 紫沙姑娘连中乾坤刀客两掌一刀。凄惨地喊了声:“神爷救我……”踉跄着跑了两步,扑倒在地,不待她爬起身来,面布杀机的钟肇鹏已然从后边赶至,抬起一只脚,重重的踏了下去。紫沙的头猛的向上一扬,一蓬鲜血喷出老远,随即砰的落在了地面,香消玉殒。 目睹心爱女子惨遭毒手,双头蛇王血贯瞳仁,一蓬蛇线镖射出,钟肇鹏身后残余的五名天音教众,登时翻倒在地,顷刻毙命。神日冉手中的钢杖,向地上猛的一撑,身形凌空扑出,左掌猝发,腥臭的掌风中夹着三枚蚀髓蛇锥,直袭乾坤刀客。 钟肇鹏怎肯示弱,亢啸一声,摆刀迎战。这二人可说是一魔一鬼、一邪一jian,险恶无比的近身rou搏,钟肇鹏起初尚存全身自保之念,可哪知神日冉如杀神附体,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也只好舍命相陪。如此一来,两个人每发一招,双方便会受创一处,不消片刻,神日冉腔血狂呕,僵直仰倒。钟肇鹏毒气攻心,缩成一团,死多活少。 另一边,大国师根都巴,只在势如疯虎的楼擎天面前,支撑了九招,失绝人声的厉声嚎叫着,将锡杖高高举过头顶,滞在空中,七窍溢出鲜血。被对方的一记南冥拳击翻出去,重重摔落尘埃,再也没动一下。而楼擎天经过这一番狂猛扑击,只感到内力不接,跪坐在儿子的尸体旁,哀恸不己。 守在谷口的仙机居士,见火候差不多了,暗忖只须自己一加入,便可立分胜负,于是率十五名手下杀入山谷。 奚行密、齐元朗、毕士英三人面对的是,以屠汉雄的高丽弟子李浩为首的数十名天音教高手。长白魔尊与楼擎天恶战之后,内力一时未能复原,同时他也未把前来救人的两名小辈放在眼里,觉得自己出手纯粹是牛刀宰鸡,胜了也脸上无光,所以只遣来了弟子。 李浩的武功虽然照比公孙立极、东方异二人逊着一筹,却比甘乐仁、公孙湛之辈高出一大截。也是年轻气盛,一上来便指名要与毕士英一对一决斗。两位年青一辈中的顶尖高手掌来指往,以快打快,顷刻间已拆了三十几招,仍难分轩轾。然而实际上,李浩受师传影响,以掌功见长。毕士英则精于剑术,如今以掌指对敌,等于避长就短,无形中攻击力大打折扣。怎奈当局者迷,众目睽睽之下,毕士英还真放不下脸来亮剑迎战,生怕众人耻笑自己仰仗兵刃占便宜。 神剑叟看得不耐烦,大声嚷道:“傻小子,你那剑留着劈柴不成?跟他们这帮龟孙子还客气什么?别忘喽,你郑师父就死在他们的手里!” 毕士英如遭当头棒喝,暗骂自己混帐,跟杀师仇人还讲什么江湖规矩,要哪门子虚名面子?当即暴喝一声,三叠掌猝发。李浩面如白纸,踉跄倒退。紫电霞光剑猝然出鞘,人如风、剑似电,直袭群敌。 李浩难当其锐,给杀得节节败退。甘乐仁、冷云飞生怕教主的宝贝弟子有什么闪失,自己吃罪不起,急忙左右插上助战。奚、齐二人也想上阵参战,却给段林壑、桑洞玄、风不邪、牛定边等人困在核心。 宝剑在手,毕士英如虎添翼,所向披靡。李、甘、冷三人各自被剑受创不算,还搭进去上前围攻的十几名教众。就在胆颤心寒的李浩,打算下令撤退之时,猛听那边激战的人丛中响起了一声惨叫,跟着是齐元朗的凄绝喊声:“奚老侠,你慢走,待我替你报仇!” 毕士英心中大惊,猜出可能是师父有了不测,慌忙返身蹑空疾掠,直锲入天音教众的包围圈。风不邪号称剑煞,位居麦积六煞之首。掌中一口风云剑,造诣亦是不凡,功力精深。身陷天音教,心境郁闷,无处发泄。见年青人的剑势雄奇,不禁兴起争斗之心,晃身抢进,振剑出击。
情急之下,毕士英出手已是万象剑法,刚猛无俦的剑罡,将剑煞的凌厉攻势,搅了个七零八落。接下来的点字诀,可令风不邪无法消受,亏得叉戟牛定边,飞云堡的桑同成左右相援,方免去剑断人亡之厄。心胆俱裂的风不邪腾身暴退,瞅瞅左右无人留意,落荒而走。 突入人丛的毕士英低头一看,倒在血泊之中的正是恩师,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晕倒。大圣庄主一把扶住了他,可是就在此时,齐元朗的右袖筒中,倏的滑出了一柄锋利无比的短刀,猛的刺向哀痛之中的年青人。 “啊——你……”毕士英震臂将大圣庄主震出数步,愕然怒视面挂狞笑的齐元朗,又瞅了瞅肋下插着的短刀,一时无法适应这残酷的现实。自己一向信赖、敬仰的人,居然也是天音教的内jian! 段林壑、桑同成等人亦是又惊又喜,伏牛门主大声道:“齐庄主,原来你也是我们的人,怪不得教主下令不准我们伤你。” “是啊,方才要不是齐庄主把奚老怪的后背亮出来,咱们如何杀得了那老家伙?现下又重创这小子,真是奇功一件呀!”桑同成既羡慕,又妒忌的说道。 毕士英听在耳中,怒火焚心,霍然回剑,强猛剑气将悄然逼近的李浩、冷云飞迫出数尺。剑尖点指大圣庄主:“姓齐的,难道你也贪生怕死,加入了天音教不成?” 齐元朗冷笑道:“我跟他们可不一样,入天音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告诉你,齐某乃天音教阴六吕之首大吕。毕士英,你小子命也真够大的,吕梁山柏震没杀得了你,华阴县又让你拣了条命,连身陷三垣宫也没能让你死掉,还叫你因祸得福,攀上了奚老头子,修成这等武功,末了又到皇宫坏我的大事,那么多的厂卫高手也奈何不了你,嘿嘿,这一回,算是你作到头了,去与你的两个死鬼师父做伴吧!” 毕士英心中訇然猛醒,一切,原来过往的一切,都是这位齐大侠捣的鬼。禁不住暴怒如狂,大吼一声:“狗贼,我要你先死!”身形掠起,直如怒鹰击空,紫虹猝闪直袭得意洋洋的大圣庄主。李浩见状也急忙纵起,疾发七重玄阴功遥击毕士英后心。 段林壑、桑同成等人,表面上虽也都抡锤出剑来援,但都是以自保为先,而且,方才大圣庄主在自我表白之时的头两句话,无形之中挫伤了二人的自尊。暗地里反倒巴望着他吃些苦头。不知就里的齐元朗,还以为三人联手,又有李浩夹击,足可将身负创伤的毕士英撂倒。因此,不退反进,铁砂掌功发至极限,拍向眦裂发指的年青人。 段、桑二人着力就走,齐元朗察觉不妙,想退已然迟了,砉的一声,右臂齐肘而断。本来毕士英只消翻腕撩剑,这位齐庄主便会给开膛破肚,命丧当场。怎奈这时李浩的阴寒掌力,已然击中他的后心。若非他的功力,原本就比此人高出不止一筹,挨了此一掌,非吐血重伤不可。 即便如此,毕士英的内伤已然不轻,再加上肋下的创口流血不止,自知撑不了多久,无法摆脱群敌,遂憋足一口气,纵身疾掠,剑光闪处,天音教众哭爹喊娘,血rou横飞。再运起绝顶轻功,手足并用攀上了一座十几丈高的绝壁。坐下来封住创口附近的xue道以减缓失血,咬紧牙关,拔出扎在肋下的匕首,按上金创药,再用带子勒紧,已疼得他一身冷汗。体内阵阵泛寒,忙盘膝行功,以排除侵入脉络的寒毒。 李浩等人追到崖下,一个个傻了眼,就算哪个能拼尽全力攀到崖顶,也绝接不住毕士英的一击,若是立脚不住,摔下来就会必死无疑。 “大吕,咱们怎么办啊?”李浩问计于大圣庄主。齐元朗面色惨白,包扎起来的断臂,仍在往外渗着血,钻心剧痛令他的面颊,一阵阵的抽搐痉挛。皱紧眉头想了想答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你快派人去请教主驾临,你们这些人先在这四周埋伏起来,我去冷魂谷看看,要是公孙提调他们不能得手,我就诱他们来这儿,便可以将那些鼠辈一网成擒!” “好,好主意,你去吧,我这就布置。”李浩得意的冲众手下说道:“你们先散开,等我请我师父来这里,那小子和他的同党,就一个都甭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