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妖狐情（下）

    妖狐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涌入少女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妖狐似乎终于灵力耗尽，扑通一声倒在少女的身旁。

    而随着妖狐倒下，少女身体微微动了动，原本昏迷不醒的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少女缓缓坐起，但当她看到倒在身旁一动不动时，她突然扑在妖狐那庞大的身体之上，伤心哭泣。

    本就虚弱的少女，在不停的哭泣中，显得更加憔悴了几分。

    杨迁皱了皱眉，身形一闪便到了少女身旁。

    感觉到杨迁突然出现，少女似乎警惕了几分，依然还在哭泣的她抬头，戒备的看着杨迁。

    看得出来，她极力想要保持自身平静，但她终于还是没法掩饰那份胆怯。

    “它……”杨迁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妖狐，它那庞大的身躯，那躯体的温度正在慢慢消散。

    杨迁本想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来。

    这妖狐，竟然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讲所有灵力输入到少女体内。

    这是为了什么？

    杨迁想不明白，但心底，却早已经颠覆了对这妖狐的看法。

    或许，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恶吧。

    杨迁长长叹了口气，随即目光落在了少女身上。

    而此时，少女也望着他。

    这一刻，杨迁发现，自己竟然不敢和少女对视。

    这是多么奇怪的感觉啊。

    二人就这般看着对方，最后杨迁不得不将目光挑开。但二人之间，却依然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短暂，也许很漫长。

    少女虚弱的声音，突然在这寂静的夜里，杨迁的耳边响起。

    “我知道，你们都恨它，都想杀了它。”少女声音中充满了伤感，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妖狐的头部，往下，将妖狐早已煤油生气的眼睛掩上。

    少女的声音是哽咽的。

    话语间，几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眼眶滑落而下。

    惹人心碎。

    杨迁闻言，心中不由一沉。

    的确如少女所说，他想杀了妖狐。因为它，小镇上，每天都在发生着一幕幕的悲剧，人心惶惶。

    然而此刻，妖狐死了，杨迁的心情不知为何，却更加沉重了几分。

    “但它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才是罪魁祸首。”少女接着道。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了是个不详的存在。娘亲生下我，半个时辰后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时的父亲，既伤心娘亲的去世，又为我能来到写个世界而欣慰……”

    “然而，五岁那年，父亲为了保护我，也终于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此，大块头便与我相依为命。”

    “你不知道大块头是谁吧？”少女轻缓的抚摸着妖狐，哽咽道：“大块头是它，我一直叫它大块头。无论发生了什么，它都会默默的保护我，从未退缩。”

    “它很爱我。我也很爱它。可是，现在，就连它也受到我的连累，也要离我而去……”

    或许是说到了伤心处，少女神色间更加痛苦了几分。

    泪止不住滑落而下，憔悴得令人心生怜意。

    她是一个故事的人，而且，有些不同于常人的过去。

    她有些失去亲人的撕心裂肺，也有些失去他们的深深不舍，更有着时刻侵蚀着她的自责。

    “我是个不详的存在，只要有我存在，那些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会受到我的牵连，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少女身体微微颤抖。

    或许是因为过度的伤心，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就像一张白纸，毫无血色。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每隔一段时间，我的生命就会枯萎凋零……每当这个时候，必须要有血液里的生命气息作为补充，我才可能活得下去。就在不久前，我的生命再次枯萎，为了救我，大块头不惜违背自己的道德准则，抓来了几个人……”

    “我说，我这样的不祥存在，死了反而更好。然而它说，我若放弃自己生命，它也就立刻死在我的面前。”

    “我不想它死……所以我照办了，吸收了那几个人的生命气息。然而，这一次和以往不同，那几个人的生命力，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我再次昏迷，所以，它更加疯狂的闯进了小镇……”

    说到此处，少女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朦胧了视线。

    她似乎有些累了，轻轻趴在了妖狐那逐渐僵硬的身体之上。

    “这一切，都不怪它……”少女哽咽着：“我才是罪魁祸首，你，杀了我吧。”

    少女说得轻描淡写。

    似乎死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恐惧。

    也或者，死亡，于她而言，是一种解脱吧。

    听着少女的讲述，杨迁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是个不幸的女孩儿。

    不知在多少个无人的夜里，她曾伤心落泪。那种来自心底的绝望，日复一日的折磨着她，心力交瘁。

    她和妖狐相依为命。

    妖狐为了救她，不顾一切，甚至就在刚才，它牺牲了自己的所有修为以及生命，换取了她的短暂生命。

    原来妖狐，也如此情真意切，也如此无畏无惧，也如此无私奉献。

    毫无疑问，杨迁被感动了。为妖狐和少女的情所动。

    “所以，之前是它感觉到你生命的枯萎，不惜一切，用自己的生命救下了你？”杨迁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他还想确认一下。

    少女点头。

    “大块头……你怎么这么傻。明知道，即便牺牲你的生命，也只能换取我短暂的苏醒，你却依然义无反顾……”

    少女趴在妖狐的身上，止不住伤心哭泣。

    “你杀了我吧。”少女突然道。

    “我不会杀你。”杨迁回答道。

    “我……吸收了那么多人的生命力，是个邪恶的存在，十恶不赦，每个人都恨我，都像杀了我。我这样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少女道。

    杨迁沉默。

    半晌之后，他才道：“人性本就复杂。是善是恶，谁又说得清楚了。你也不必自责，它既然让你活着，你便活着，若是心有愧疚，便多做一些善事。”

    杨迁有些同情那少女。

    道理上，应该杀了她。可此刻，杨迁却不可能下得了手。

    若是杀了她，那得多不近人情啊。

    忽然之间，杨迁有些迷茫了。他突然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善恶，善恶的评判，或许只有人性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