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算计
跟着宇文暻走出镇国公府的高常,耳尖目明,在扶着宇文暻上车时道:“王爷,顾大姑娘适才似乎有话要与您说呢,您当时怎么就这么走了?” “男女授受不亲。” 这话说得不仅不迟疑,还简短地表明了他的立场,亏得熟悉宇文暻的风清云淡背后的无情,高常才没有再多问出口。 “你驾车。” 高常一听这话,立马抬眼泪眼花花地看着宇文暻。后者却是没有过多的表示,挑帘入内,关了车门。丧气地看眼一旁拉着马匹的车夫,高常无奈道:“收了凳子,你们自行回府,马车我来。” “哟,高公公,这怎么好?” “有什么不好的?王爷让我赶,我就赶,起开!” 高常赌气得这么一说,音量不大,却足以让车内的人听清楚其中的怨气。平日里他是贴身伺候宇文暻,在晋王府也算是第二大的人了,如今却被宇文暻不由分说地要求当马夫,他心里不平衡啊!很不平衡! 收了马缰,驱马而去,睨眼一路上投来的那一道道跟看猴子似的好奇眼光,高常的心情可谓是一点都不美丽,很不美丽! 然而车内的宇文暻却是对此闭目不闻。直到马车离开西华门,他才缓缓睁开眼,看向旁侧一直端坐不动的黑衣人。 “说。” “国师预言,闰生之人,乃大运者。长之于皇室,居之于西北,得者掌天运,纳万民。西梁七公主,萧泠儿,大运之人。陛下承五年国宴之喜,于上年八月着使臣出使西梁,以边境十城十万兵为聘,迎娶西梁公主。使队回程,路径川山,炼骨兵偷袭,一百二十守卫丧命,西梁公主陪嫁婢女坠崖。顾将军护送西梁公主乔装至洛水驿改正装入城,时逢玉卿公主回城。南城门处,二人口角,贼寇趁机劫走西梁公主和一不知名婢女。此婢女为玉卿公主宫中人。顾将军在司马府外救得西梁公主与婢女,贼寇不知所踪。西梁公主昏迷多日,期间宫中出大乱,被救婢女被送往钦天司。事后尚仪局苏翠被抓,爆出巫蛊之事,陛下自此开始肃清皇城势力。” “你说漏了些事。”宇文暻摩挲着拇指与食指指腹,眼眸半垂,目光随意地落在一处,听着黑衣人说书般的汇报完,淡然地提点他。 黑衣人闻言凝眉思索,随即补充道:“那婢女叫师泠。只从玉卿公主的近身八卫处得知,那是玉卿公主回城之日在皇家围场之中意外结交的。至于二人是如何有的交集,近身八卫也无从得知,只是说玉卿公主对她十分信任维护。此外……” “嗯?” 黑衣人突然支吾不语,宇文暻敏锐地看向他,一双本该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却露出不可抗拒的威严,令黑衣人倍觉压力,握拳散压后才又道:“此外,皇后也在追查她的身份。追其因由,是在钦天司之时,国师欲留下她,而陛下犹疑之际将她安排到了镇国公府。”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又再次保持沉默,而宇文暻却突然轻笑:“有趣。” 联系之前在镇国公府中松七说的事,这事儿怎么能不有趣呢? 这一系列的事,实在是太凑巧。 追溯源头,就是国师的预言和顾念北意外得到的纸条。前者拉扯了关系两国甚至三国战和的萧泠儿,后者牵扯了与不归林有关的师泠。这两个女子,随便哪一个,和其背景结合,一旦公布天下,那都是引人争夺的对象。如今两个人都到了燕都,难道不是太凑巧了? 将这些事完整地想一遍,两条线连成一个面,宇文暻就越发觉得这整个面的背后有一双手,在布局走棋,cao纵着一切。这局棋中牵扯到的所有人,都是那双手中的棋子,这些棋子之中,甚至包括他。每个人都因那双手的意志游走在光明与黑暗的间隙之中。 有的人清楚自己的处境,有的人却毫无知觉,一步一步地任由那背后的手摆布。 如果是常人,或许会说这叫命数,这叫人生劫,可他知道,不会那么简单,他能看到的东西,远比普通人多,就如同松园之上的阴霾,除了他没人看得见。 桃花眼中流过不知名的情愫,宇文暻骤然停止了摩挲指腹的动作,环胸背靠车板,闭目而思。 萧泠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只要她不危及大周,他可以看在萧琅的面子上不动她。可是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师泠,他却必须管。没有她,他的尸骨毒就解不了,这一点来说,她算他的救命恩人,无关性别。可也正因为她,一切的事都在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其中还牵扯到顾念北,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也必须去管她的决定因素。
况且身份神秘,举止怪异的她,是目前看来,唯一一个最接近幕后黑手的女人。 今日虽未见真人,来日方长。 “派人在镇国公府盯着师泠。” “诺。” 在梅园里捂着肚子痛的翻来滚去的师泠,对于梅园之外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在被人惦记上这件事情上,更是一无所知。 “梅五……大夫怎么还不来啊!” “姑娘您再忍忍,梅六很快就回来了!” 师泠坐在屏风后的坐便桶上,沙哑地问向屏风后守着的梅五。梅五此时也是急得不得了,绞着双手徘徊在屋口,巴巴地看着园口,却迟迟不见梅六的身影。 这镇国公府说大也不算大,怎么梅六去找个大夫这半晌儿了还不回来?按是平日里,姑娘的屋子里都会备上一些月丸,可是这梅园多少日子没人住了,一时之间也没人备着。该的现在要用的时候没有,找大夫拿也还不回来,真是急死个人! “梅五!” 梅五一听到屋外传来声音,立马奔出去,却不料撞上一个人摔倒廊下,回神之间仰头看去,只见一抹黑影已经冲进屋中。怔神之间,梅五转眼爬起身来,追进去大声喝出:“什么人!快出去!这是姑娘的……的……的……” 追到床榻前,看清那抹黑影时,梅五顿时舌头打结,半句话噎在喉咙处死活说不出来。 “她人呢?” 黑影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几分阴郁,浑身透着nongnong的酒气,但是那一双黑眸,却是清醒无比。娇小的梅五对上此时的顾念北,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浑身哆嗦,不知所措地指向屋子另一侧的屏风:“三……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