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千层雪

    天空中传来一道破空之音，一人手中祭着一把光亮的柳叶刀飞驰而下。

    武情义遥见来人是个男的，在半空中与秋浩渺低语了几句后，秋浩渺转身就走，朝巨石像这边飞来，那人口里喊着“红姑”，追了过来。武情义即刻藏在水瀑后。

    秋浩渺翩翩身子落在水边，“石玉琢，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的声音充满不悦。

    “红……红姑，”石玉琢支支吾吾地道，“我只想要你……只想要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吗？只要是你吩咐的事，我每一件都尽心去办，为了你，就是让我去死，我也……我也心甘情愿……”

    “你不必如此……”秋浩渺打断了他的话。

    “你答应过我的，我为你办完九九八十一件事后，你就会答应我的，现在已办完了三十六件，加上今晚这件，也就是第三十七件了。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真心的，你有没有在骗我？”石玉琢的语气充满苦楚。

    “我秋浩渺说话算话，你还是先把八十一件事办完再说，以此证明你的真心，否则，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

    石玉琢用承诺的语气道:“只要是红姑吩咐的，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会去做。我已经说过，哪怕是你要我去死，玉琢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玉琢只想要的，就是红姑你的……你的心！我只想要你知道，我已经对你连死都愿意……”

    “够了！”秋浩渺浅浅愠怒，“我知道了，你走吧！”

    “那……红姑，你要我下一件办的是什么事，我即刻去准备。”石玉琢迫不及待地问。

    秋浩渺语气缓和，“这一两年来许多事也多亏了你，今夜你且请回去，改日我在梅海山庄设下宴席，还请你赏光，以做小小酬谢！”

    石玉琢欣喜若狂，“真的？那太好了！‘酬谢’二字不敢当，只要红姑你欢喜，玉琢做什么都可以！”

    “嗯！”秋浩渺淡淡答声。

    “红姑，那……那玉琢先走了！”石玉琢语气极其不舍。

    “好，你走吧！”秋浩渺声音依然淡淡。

    石玉琢只好祭起宝刀飞起，人在半空又回头望了秋浩渺几眼，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却。

    夜色寂静，雪花簌簌飘洒，秋浩渺伫立在石像飞瀑旁，深眸微闭，倾听了一会水流声，扬空轻叹了一声，然后玉臂轻扬，无声飞走。

    武情义一点声息响动也不敢发出，只待秋浩渺走后，他方回过神来，心里更加酸楚了，“你……你竟然和这个石玉琢有情……”

    “为什么？”他满心的失落，脑里一片空白，觉得一切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呆若木鸡地坐在水边，任凭水花溅洒在身上。他想哭，却忍在了心里，唯有在心里发出一阵阵的抽搐，和一阵阵的苦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武情义想了许多，想到了那个在流烟山遇到的女将军岑今，她为了武城残民英勇奋战，在他的心中她是多么的英姿和伟岸。

    他想起她交给他的那个重任——找到红姑然后向她求助。可是如今红姑却视他为敌，而岑今此刻或许还在与官兵浴血奋战，他心里一阵发急，不知该怎么办。

    “对了，傅meimei对我好，我不如偷偷去见她。但是，红姑要是告诉傅meimei我是她的仇人，不知傅meimei会怎么对我？她要是不理我，或者和她姑姑一起打我，那该怎么办？”武情义心里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偷偷去梅海山庄探查一番再说。

    他飞身而起，遁入夜空，顺着山坡飞落而下，跃过数里长的梅花雪林，悄然跳入梅湖之中，望着梅海山庄游了过去。

    梅海山庄依然灯火阑珊，一串串的红色灯笼系在沿湖的梅树上，映得湖中一片莲花美然美幻。

    武情义躲在莲花丛中，探头去瞧，远远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在湖边叫喊着，“武大哥、武大哥……”正是傅柔情的声音。

    “武大哥你在哪里？”那声音轻柔动人，声若泣泪，她的身影出现在梅花树下，面朝着整片梅湖，掩面呼喊。

    武情义心头感动无甚，“原来傅meimei一直在找我！我与她只是初识，她却果真当我是亲哥哥一般，看来，我真的是结识了一位好meimei！”他真想立刻跳出莲花丛，飞到傅柔情身边，告诉她自己就在这里，也叫她欢喜起来，不要再哭泣，不要再呼喊自己了。

    一条白色身影奔到傅柔情身后，正是心儿，他叫道:“情jiejie，外面风冷，你还是回屋里去，娘和爷爷已经去找武大哥了，他们一定会找到武大哥的。”

    傅柔情扶着梅花树，一只脚就要踏入湖水中，远望着夜空，“心儿，姑姑找不到武大哥还好，要是找到了，她再打他一掌，武大哥兴许会被打死……”她哽咽出声，“姑姑……姑姑为何会如此无情，要是……要是武大哥被打死，我一定不会饶了姑姑的。”

    “情jiejie，武大哥法力高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定是躲起来了，或是走掉了，不然，娘和爷爷怎么会找不到他？你就不要再伤心了。”心儿扯着傅柔情的手，把她拖离水边。

    “我只恨自己武功低，要不然，我一定去找武大哥……”傅柔情和心儿说着话离开了梅湖岸。

    “傅meimei，你真好！这世上总还有一个关心我的人！”武情义心头动容，远远望着傅柔情的身影，几欲落泪。

    他沉入水中，运起闭气功沿着莲花丛外围游到一座葛楼附近，这座古楼处于后院，比其他的院楼要高出几层，建造得极其别致，无论窗榭楼檐，还是垂帘环树，都挺精美，给人一种素雅恬静之感。

    武情义正想偷入葛楼中去，不想空中有声，转头去看，一道飘然的身影在夜明珠淡淡的光晕包围中向葛楼疾飞而去，落入楼中。

    “红姑！”武情义深心一动，“原来她就住在这座楼中。”

    他在荷叶掩盖下向葛楼偷瞧，那楼中亮起灯来，一道正对着梅湖的轩窗轻轻推开，暖色的灯光透了出来，一只素手缓缓掀动粉帘，武情义瞧见她美妙的身影映在窗帘上。

    她在屋中缓缓踱步，窗帘上消失了她的身影，武情义内心便随之失落。

    她终于再次走到窗沿，掀着帘子静静观瞧着夜色，武情义隐在荷花叶中动也不敢轻动一下。

    虽然隔得不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依旧能隐约看见夜风在轻撩着她的秀发。

    似乎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放下窗帘走回屋里，武情义多么期盼她能够继续留在窗前，好让自己能够一直静静地瞧着她。

    没过一会，窗中飘出动听的琴声，那琴声优美婉转，透着几许心绪，几许情怀。

    如此美妙的琴音听在耳内，武情义能想象到她坐在琴桌前那纤纤玉指不断拨动着琴弦的样子，定是多么的黯然，多么的神伤，好像能唤起那沉寂千年的愁绪一般。

    “千层雪”

    这一首绝妙的琴音，似乎是儿时曾经听过的。

    那时，他还只是个小乞丐。一个老乞丐对他弹琴，正是这首《千层雪》。

    “难道红姑也有心事？只不知此时她在想着什么？”武情义心绪难平，静静欣赏，“要是她不认为我是她的仇敌，要是我能亲眼看着她弹琴，那该多好！”

    不知不觉，一首首美妙的音乐过去，天色已亮，原本白净的世界现在已然更加白净了。

    楼里的琴声渐渐止息，武情义还沉浸在那美丽的韵味中。

    不远处，一辆小飞车从梅树丛中穿了出来。

    “武大哥？”是傅柔情的声音，她朝空呼唤，和心儿驾驶着飞车出来寻找他了。

    飞车飞出不远，身后是踩着飞剑的红衣女子和青衣少年追了上去，正是程暮遥和路啸远。程暮遥说道:“柔情meimei，我与你一同去找武公子。”

    路啸远叫道:“表妹，那姓武的与我们有何相干，你干嘛多此一举？”

    程暮遥回头道:“表哥，你真麻烦，你不愿跟来就不要来，我与情儿meimei一同去找人，你多管什么闲事？”

    路啸远很不高兴，“那好吧，你自去找你的，我也管不着。”

    傅柔情很不耐烦地道:“路公子，你怎么是这种人？程jiejie愿意帮我，你怎么也要管？我要是程jiejie，我才懒得理你这种人呢，管你是表哥还是什么东西，你才配不上程jiejie呢！依我说，你还是离程jiejie远点，我看着你就心烦。”

    路啸远满脸红了起来，“哼”的一声踩剑转身飞了回去。

    程暮遥看着傅柔情笑道:“情儿，你这张嘴儿真是厉害，我表哥他心是不坏的，只是小气些，又爱吃我的醋。”

    傅柔情道:“程jiejie，你这么漂亮的人，喜欢你的人多得是，天下好男儿也多得是，我不知你为何还看得上你表哥这种人，要是换了我，我早就叫他滚得远远的，不要叫我瞧见他才好。你表哥真的是太不配你了，不信你问心儿。”

    程暮遥果真看向心儿，问：“真的吗？”

    心儿微笑摇头，“我还小，可不懂这些。”

    正说着，一道飘忽的红色身影自小楼中飞了出来，她水红色的衣襟自落满雪花的寒梅花树间飘荡而出，双脚如蜻蜓点水般点过水面，荡起些许涟漪。

    她如天仙之美的面容上无喜亦无忧，秀美的双目在水中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