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是我（下）

    岳晨不理会他恶略的态度，颇为无奈道：“你急什么，等妃儿回到我身边，这玉简你便拿走，爱看多久都可以。”

    耶律沙白了他一眼，支起头斜靠在桌边，哪儿还有温文尔雅的样子……倒是与月衖玩世不恭的模样有几分相像了。“早看晚看有什么区别……难道我看了还能影响你那什么妃儿回来不成？”

    岳晨没有回答，只笑笑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喂！你把我叫来就为了问她醒没醒，还有想不想见你？”见他就这么走了，耶律沙疑惑道。从自己进门，他统共就问了这么两件事，之后一直都是自己在问在说。本以为有什么大事的，结果就只是问问他的女人有没有睡醒吗！？难道就不能亲自去看看！！

    “嗯。”丝毫没有不要随便麻烦别人的觉悟，回答的无比理直气壮。

    “……”被他这斩钉截铁般的回答震住，看着对方一幅‘就是如此不可以吗’的表情，耶律沙对他使唤人的能力表示深感无力，仰头长叹，无语问苍天。

    “还有事吗？”见他久不说话，心里头急着去见‘芷妃’，没空陪他在这儿静坐，蹙眉问道。

    耶律沙嘴角一阵抽搐，明明是你为了芝麻大点的小事着急忙慌喊了我过来，现在倒问起我有没有事……心里大为郁闷，嘴上一字一顿道：“没……事……了。”

    “嗯，那我先去找她。”说罢，岳晨便疾步离开，留下某宰相大人在帐中独自凌乱。

    出了军帐，招呼过守在帐前的容安，径直往驻地东面唯一的一座空帐而去。他知道那里摆了一座残阵，想必能让那只小狐狸心甘情愿留下的便是那残缺的神阵了。不过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也对阵术如此痴迷。早知如此，自己便不必伤了她，直接拿出阵图引诱她便好了。

    而想起那残阵，岳晨忍不住一阵勾唇。那阵法其实是天机无聊之下留给自己小徒弟解闷用的……没错，耶律沙那个落跑的师傅便是天机了。

    想当年芷妃被白贺宸逼死之后，自己杀上九重天界，本想着与敖华同归于尽的，却被天机的隔代弟子伯瑾拦下，并拿到一卷竹简。其实芷妃的死与天机也有一定的关系，自己原是连带着他一起恨的。

    然而简中所见给他带来了太大的震撼与触动，里面并没有文字，只是封印了几段画面，几段上古之战的画面……

    封印破除，心神便陷入简中，身临其境一般。

    刀光剑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恢宏却惨烈的场面。那些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场面。血与泪的交织，草木为之含悲，风云因而变色。

    在魔尊不可一世傲然独立面前，也在自己面前，数百天神一个接一个冲上前，又一个个如碎羽的蝶般坠落，不畏死亡，拼死而战，哭声盈野，哀鸣遍地。

    然而最让他动容的还不是这些……是那个凄绝的身影，那个只看上一眼，便会莫名潸然泪下的身影。

    那人自天际而来，九尾凌然，虽然活着，却是满身的死寂。与那双绝然、了无生意的黑眸相对，像是看见了自己，看见了得知妃儿死后疯狂的自己。

    九尾……天狐，他就是上古时期唯一的九尾天狐了吧，青丘的第一代帝王。然而他此时身上的灵力强大到早已超越天神的范畴，灵气凝成实质，如玉带一般绕在身侧。未持任何兵刃，挥手之间，便是冰河雪海。

    随着他的到来，头顶的天空乌云渐浓，其中有血色弥漫，正是血煞之气，情景竟是与自己入魔前的魔劫着实相似。

    没有言语，甚至是不分敌我的杀戮，冰封的世界……寒冷透骨。

    那场战斗可谓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但终究碎魂提升的实力不能长久，即便重伤于魔尊，却也没能杀了他。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前，天狐眼中的是悔恨还是解脱？

    他看不懂……也许两样都有。

    天机最后以记忆体出现向他说明了意图，承认了迄今为止的一切都是由他一手策划的，他掌握了未来，却不能透露未来，只得亲自去cao控，去引导最正确的道路，救下三界。

    他承诺给自己让芷妃复活的方法，但前提是自己必须假死，然后混入世间。

    为了妃儿，也为了那个与自己相似的身影……他释然了。

    九百年前天机拿来了妃儿的一缕魂魄，并且收下一名弟子，便是耶律沙。用了三年的时光，培养这个算是关门弟子的孩子，以自己不方便再出现为理由，让这个孩子留下帮他完成诺言，之后便再度失去了踪迹。

    不过在这之前，他倒是恶趣味的留下了一张藏宝图，美其名约对耶律沙的考核。深知耶律沙是个阵痴，便投其所好的，说宝物是天机上神……也就是他自己所创的神阵，而图上画了七处地点，每处都封印着神阵的一部分。并称这是自己无意得到的，而耶律沙也傻傻的信了，自此踏上了寻宝之路。

    想到此处，岳晨勾起的唇角翘的更高，这个耶律沙有时候单纯的可爱。

    回忆着往事种种，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摆着伏魔阵的帐前。收了脑中的画面，挥手让守在帐旁的辽兵离开，伸手挑起一角帐帘。

    步入帐中，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锦裙抱膝坐在阵中的女子，乌发垂在身后铺洒在地面上，脚裸上的金铃俏皮可爱，若不是那望过来满是怒气的双眸，整个人真如精灵一般。

    无视她目中的怒火，岳晨上下打量着面前灵动绝美的人儿，赞叹道：“这套仙裙果真适合你。”

    他不说自己倒是忘了问，昏迷期间到底是谁为她换了这身衣服。合锦噌的蹦起来，踏着悦耳清脆的铃声，几步走到男人面前狠狠道：“我衣服谁换的！？”

    面对凶恶的质问，男子故意拉长了音道：“是……我……”

    等了许久，都不见他继续说下去，合锦急道：“你的什么？”

    ＂没有我的什么，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