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进退两难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雪宁手中的笔不断转来转去，象征着她此刻无比烦乱的内心。

    昨天和柳叶谈过话之后，她已经能够肯定那天使用李念的工号办理业务的就是柳叶，而且后来蒋小梅和她打过电话，说是营业厅里有个员工同她的前夫是朋友，所以才私自办理的。

    虽然蒋小梅没有再追究这件事，可雪宁感觉性质比较恶劣，绝对不能姑息！

    如果柳叶只是因为当时急着下班没有打电话跟客户确认还情有可原，可她分明是故意陷害李念，瞅准机会使用别人的工号给用户补换卡，这个性质太恶劣了！

    让雪宁没有想到的是，昨天晚上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那个人自称是省公司综合部的人，还说柳叶是她的亲侄女，让她多多包含和照顾。

    雪宁刚刚在公司内部通讯录上查过，的确有这么个号码，还是综合部的一位副经理，显然是想将这件事情压下去，不让她揭露出来。

    如果不揭露柳叶的事情，对李念来说就太不公平了，还会助长歪风。雪宁很确定当时还有两个员工在厅里，也就是说可能有人看见了柳叶坐在李念的台席上办理了这笔业务，可关键时刻没有人站出来帮助李念澄清，这就是姑息，甚至是帮凶。

    可对于柳叶的后台，她又实在左右为难，把柳叶的事情汇报给上级的确可以还李念清白，还可以在厅内或者分公司内部树立一个好的典型，今后不会再发生同类的事情。可是她自己的前途呢？

    雪宁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应该怎么处理，鼠标无意识的在内部网站上乱点。

    当目光定格的时候，她才发现光标竟然指在了一张照片上，是盛凌越去下面公司调研时的一张会议照片，光线虽然不算很好，但他总是能让人一眼就被发现，好像众星捧月一般。

    他永远坐的端正笔直，五官的线条异常坚毅，没有半点违和之感。

    就像他这半年来做出的一系列改革手段，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哪怕顶着无数的压力也不曾退缩！

    心，一阵猛地下沉，原以为半年未见，自己已经将他放下了，可原来并不是这样，她只是将那个人影深深埋藏在心里罢了。此刻再回想往昔，痛的如刀绞一般，让她不得不用左手拼命按住胸口，似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点痛楚，才能让呼吸不那么急促。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原来，一直都不曾忘记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雪宁凄然的笑了笑，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

    也许她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只是需要一个坚定的答案能让她更确定罢了。

    将邮件发给盛凌越，雪宁尽量以一个下属对上司汇报的口气把整件事说清楚了，之后就坐在那里，茫然的望着电脑屏幕，心跳逐渐缓慢，那是在等待一个答复。

    十分钟后，屏幕上突然一跳，她收到了盛凌越的回复邮件。和她所想的一样，盛的答案也是不能助长歪风邪气，谁的过失必须由谁承担，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至于省公司的后台，盛并没有提到，可依雪宁的想法，他那样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是绝对不会害怕被人威胁的，再说她自己不也是这样的性格吗？嫉恶如仇！

    虽然她没有盛那样的能力和背景，可她也是一个满怀希望和理想的人，如果因为一个背景雄厚的下属就畏首畏尾，那她的前程估计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邮件里面，并没有只字片语提到他们二人私下的关系，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可盛能在万忙之中抽空回复自己，雪宁已经觉得异常满足了。

    她盯着邮件里的楷字看了许久，直到电脑下方的时间跳到两点钟，要上下午班了才关上邮件。

    之后的处理结果，江城分公司内部对柳叶的行为进行了公示和通报，外加同等的考核。

    文件批复下来之后，分公司内部一片哗然，一来是为这件恶劣事件的震惊，二为也有许多人知晓柳叶的后台，对雪宁是众说纷芸。

    “你都不知道啊，你现在名气大了，一提到江城分公司中心厅的李经理，那可是人人都知道。”电话里，燕楚的声音格外兴奋，让雪宁极度的无语当中，她却还在滔滔不绝，“都说你想学女青天，明察秋毫。还说你后台硬，居然连柳经理的侄女都敢动，有胆！”

    雪宁看着窗外江城的夜色，星星点点的霓虹灯洒在悠长的公路上，好像那些永远都不能停止的流言蜚语，充斥在每一个职场女性的生活里。

    可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雪宁从不认为自己错了。

    日子，依旧在流逝。

    生活，依旧在继续。

    一个月的适应之后，雪宁已经能够很好的处理厅内的各种繁杂琐碎事，也能理解前一任经理为什么辞职不干。

    相比客服中心，营业厅的工作的确是千头万绪，盘根错节，不但需要应付上面各种各样的检查，服务也好、业务也罢，就连安全也比其他地方严格数倍，工作量也不是一般的大。

    各种任务下达，服务提升，人员管理和投诉处理，都让她忙碌不堪。

    这一个月来，雪宁几乎没有一天不加班到深夜，更不谈周末双休了。

    不过这七个多月里，苏秦总会选上两个周末带上闹闹来找她，他们会在家里做饭吃，看电视，陪闹闹玩拼图游戏等等，好像从前一样的平静。

    可雪宁心里非常清楚，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对于苏秦，她已经完全当作普通朋友，别无其它。

    将营业厅的电闸门关好之后，雪宁把肩包往上提了提，转身欲走时，就彻底愣住了。

    江城的霓虹灯之下，川流不息的公路边，安静的停着一辆越野车，而背靠着车身的男人，穿着短袖格子衬衣，浅灰色休闲裤，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面，也曾在梦中见过，但对雪宁来说，什么都没有今晚的虚幻。

    远处的江面上汽鸣声声，近处的车流声交汇如乐曲。一切都显得无比热闹繁华，却并不如岁月静寂的美好。

    她不知是怎么才能挪动脚步的，也不知笑容是怎么爬上脸颊的，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走上前，向对待所有的客户那样，热情洋溢的问，“盛总？这么巧啊？”

    一别数月，盛凌越的头上里似多了许多的银丝，可依旧不减高贵魅力的他仍然专注的看着她走近，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相较以前他目光里的幽远深隧，仿佛能够将人吸入的漩涡，此刻的眼眸过于平静，却让人感觉更加的神秘。

    雪宁从来都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从来！

    “正巧路过，送你回家吧。”雪宁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僵硬时，盛凌越已经转身拉开车门上车，那坚定的语气，不容反对的特色，果然还是没有变化。

    雪宁无奈的苦笑，只能乖乖的坐上副驾驶座。

    也许从前刻意的保持距离，其实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坐在前排还是后座，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不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