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仇敌忾
君慧果然没有回家，反而打电话告诉他们，她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明天一早就要飞英国，可能要在那里逗留七天之久。 君怀风和林星泉都已经对君慧的忙碌习以为常。平静地吃了晚餐，君怀风就呆在四楼开始画画，林星泉则在他旁边看着书，时不时地也看看他的进度。 其实要说君怀风想补足十余年没有得奖的缺憾，他大可以现在模仿那些名家大家的画作，甚至一丝不差地“复制”出来。但是他却连一丝抄袭的想法都没有——他毕竟习惯了那样的孤高。而且，就算他凭那些作弊的手法获得了那些奖项，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意义。他不缺钱，也不在乎名望，他的痛苦，更多的是他认为自己不被理解和认可。 而现在的他，真的能完全不在乎吗。 林星泉看着他勾出的线条，已经认出了他现在画的是他原先最喜欢的《深海星光》。 这是一幅可以说是纯幻想的作品，或许里面所隐藏的感情，只有她和君怀风能感觉到。 林星泉在前世也粗略地跟他学过素描和色彩，勉强也能画几笔国画和水彩。但是一来没有系统地学习，二来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去经常练习，她的水平也仅仅停留在入门的阶段。对于鉴赏，她的水平也只能说是一般，而且就她这样的人而言，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对于她而言，不光是这一幅，君怀风所有的画作，在她心中都是无可比拟的。 “你不要喝太多咖啡了，不然失眠了怎么办。”他不经意回头，发现她在看着他，然而桌上的杯子又空了。 “没喝多少，刚才我喝的是水。”她无辜地说。 君怀风并不相信林星泉的话，默默放下笔，盖上颜料盒的盖子。只是沉思了许久，他也没有说什么。 “睡觉吧。”他起身，手机却出乎意料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看了一下，还是接了，然后有些意外地递给她：“你哥哥的。” 她惊讶都接过来：“喂？” “星泉。”林星海的声音略显沙哑，“你还好吧？” “我很好。你怎么样了？”顿了顿，林星泉低声道，“周末有时间我们回家看看吗？” “爸爸不是说了，你以后还是不要经常回去了，不然君家会有意见的。我倒是有时间的，你不用担心。”林星海犹豫了一下，“我也不会经常打电话给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也不要一个人呆着，不然犯病了就不好了。” “我还没那么脆弱。你不用担心。”林星泉叹了口气。 “嗯，那我挂了。” “……” 林星泉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 “八成是洛英的。” “嗯。” 君怀风看着她，沉默片刻，才唤道：“星泉。” “嗯？” “……没什么。” 早已习惯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星泉也只是皱皱眉，伸手抚上他的脸。 “你不要多心，去睡觉吧。” 君怀风看着她仿佛照顾小孩子似的动作和语气，不由得有些无语，心底却又升起了复杂的情绪。 二十五岁啊，很多女孩子都还有些任性和自我，而她却在更早之前就这样沉静而平稳。 就像一眼活泼泉水，却将所有流动的心情，压抑在深深的古井之中。 他忍不住抱住了她。过了许久，才一言不发地松开手，兀自转身下楼。她望着他的背影，几乎想出声叫住他。 她的眼里当然不会那么容易有泪水，但是在那一刻，她的心早已颤抖了起来。 那一边，洛英接过林星海递回来的手机，心情有些复杂地笑笑。 “放心了么？” “这么晚了，为什么他们还在一起。”林星海皱皱眉。刚才好像一伸手就把手机递给了星泉的样子。 “九点四十五分，很晚吗？不超过十一点都不算晚吧。我记得三十三中放晚学是十点半。” “那是晚休的熄灯时间。” 洛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咖啡店的光线一直都很暗，她化了浓妆的脸庞显得那样成熟美艳——当然，在林星海看来，这样的打扮是又老又假。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特殊出身让她不得不走一条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她又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隐藏自己呢。 而星泉……也只比她小一岁而已，却承担着更多无奈。 次日上班，赵晨还是通知了大家聚会的事情——也是尹璐的新人欢迎会。但是他显然有些怏怏不乐，甚至有种板着脸的感觉。 而君怀风和林星泉今天都没有什么事做。在把修改文案的方向告诉了文案的负责人之后，林星泉就只是等着修改后他们上交的稿子。君怀风便将椅子移了过来，坐在她旁边。 “话说这个文案三天后应该就能改好了。”她眨眨眼，笑笑，瞄了一眼旁边无精打采的赵晨，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椅子也往君怀风那里移了一点，“喝咖啡吗？” “以后都不给你喝了，特别是晚上，连茶也别想喝。我知道你昨晚很晚才睡着的。”君怀风撇了她一眼，“老老实实喝水。” “……”这么说他昨晚半夜还来看过她。林星泉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身后却冷不丁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君怀风，林星泉。” “啊，啥啥啥，晨哥，你吓死我了。”还好办公椅比较重，而且君怀风扶了她一下，不然她就要连带椅子摔在地上了。 “关于尹璐的事情，你们不要说出去啊。”赵晨沉默了片刻，才道。 “原本就没打算说什么。”君怀风微微挑眉，不至于吧，为了个刚认识的虚伪女人都能想得那么体贴入微？ “哦，谢谢了。”赵晨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那个……” “聚会那天我们没有时间，因为家里有要紧的事情。”林星泉笑笑，但是也没有说下去。 毕竟赵晨这人，在她前一世进公司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君悦，她根本不认识他。也无从知道他是真的被尹璐迷得神魂颠倒还是现在就计划报复。 “不不不，不是。我就是希望你们两个一定要去。”赵晨摆摆手，有些烦躁地闷声道，“反正现在都这样了，我也是，唉。你们说到底也是新人，要是不去，大家肯定就有些不舒服，迎新party嘛，不能三个新人只来了一个啊。给点面子。” 林星泉看看君怀风，他思索片刻，点点头。赵晨得到了这个答案，便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带着一副麻木的表情继续工作。 林星泉忍不住瞄了瞄他，用眼神询问君怀风——他想干嘛？ 君怀风有些无聊又有些嘲弄的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午餐的时候，君怀风没再避开人多的地方，反而叫上赵晨一起，和林星泉三个人到了楼下的中式快餐店一起吃饭。 林星泉的感觉是异常惊讶的，但是在看到赵晨的反应之后，她就明白了。 这种暮气沉沉的奇怪感觉，还真是让人挺不放心的。 或许作为一个领导人，林星泉最逊色的地方就在于对于下属的情绪和状态反应迟钝——又或者，她只是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而已。 而君怀风作为一个当了多年艺术学院助教的人，他在学校倒是经常处理有些比较难搞的学生，甚至有时候需要客串心理辅导的角色——当然，作为一个被女生们视为东艺男神的他，一直都是避开女生，只和男生有额外接触的。而他的教授也尊重他的意愿，从来不勉强他去理会那些爱犯花痴的女生。 长期做这样的工作的他，自然对别人的情绪比较敏感。或者也是因为他本身的情感和情绪也比较脆弱而敏感的缘故。 如果换一个这样的环境和职业，他是不是会成为一个比她更优秀的管理人呢。 不过，他在这个职场的位置，还不需要他来做照顾同事情绪的事情吧。不是他的职务，他也不会有这个热心肠的去做的啊？ “何必这么垂头丧气，你也没和她又很大接触，至于为她这么沮丧么。” 林星泉对别人果然就没那么用心，她根本就不会开口。君怀风只好先开口了。赵晨闻言，却只是笑笑，道：“不是为一个女人。是为你。” 林星泉差点呛到，君怀风却了解地笑笑，道：“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原本世上就没什么绝对的公平。赵晨，你今年二十八了，在职场也混了这么久，你知道该怎么调节自己的情绪。我和林星泉来到这里，并没有真正影响你的生活和职场地位。星泉她目前只能在办公室呆一个暑假，而我也不可能是办公室的一哥。至于那个人，她对谁都会是一样的，能利用则利用，如果我不姓君，说不定还不如你。” 这是在挑动赵晨对付尹璐？ 赵晨并不傻。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笑笑，低头想了想，道：“明白了。只是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或许在办公室里我没什么资格问你的事情，但是现在我们谈的是私事——我想我可以视为你希望我为你对付那个人吧，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反应而在以后找机会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