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画
老太见解天机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笑：“得，还不好意思了？那我不问了，可你总得告诉我这姑娘穿多大的鞋子吧？” 解天机抓了抓脑袋，绞尽脑汁才回忆起来，指了指摊上的一双黑红色布鞋：“那么大差不多。” 老板娘伸手就去拿那双鞋：“这鞋子布料很好……” 解天机蹙眉，打断了老板的话：“有白色的吗？” 老太摇头，看着解天机，耐心的解释道：“我们这地界，还穿白鞋子？就算你每天只出门半个时辰，天天把鞋子洗干净，撑不过五天就变成别的颜色，哪里会有人买白鞋子。” “真的没有白鞋子吗？”还是有点不甘心，再问了一遍。 老太太盯了解天机片刻：“有是有，不过时间长了，虽然没人穿过，但是很旧，也很脏，这种地方，你见过有几个穿白衣服的？被沙子一吹就变黄色了。” “没关系，就拿那一双吧。”解天机微笑：“有就好，脏不脏没事的。” 老太太不解，从铺子最底下拿出了一双泛着黑黄色的鞋子，嘟嘟囔囔着：“这满天都是黑沙，干嘛还要白鞋子。” “没关系的，我回去洗洗就好。”唠叨的老太太让解天机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情，解天机没有恼火，反倒是笑得愉悦。 “洗不干净，你把鞋子洗烂了都洗不出白色来。”老太太一边碎碎念，一边包着鞋子。 解天机笑着，没有说话。 接过老太太递来的鞋子：“多少钱？” “不用你钱，你这鞋子本来就没人要，不过孩子，你自己还是穿双鞋子吧。”老太太挑选着面前的鞋子，挑出一双鞋子：“这双就挺配你的。”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我不要给自己买鞋子，但是这双鞋我要给你钱。”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鞋子：“真是个古怪的倔孩子，你不买就不买吧，那双鞋子真不要你钱，但是万一那个姑娘讨厌的话，你再回来买其他鞋我可是要收钱的。” 老太太又躺回了藤椅，解天机无话可说：“再见。” 老太太看着拎着鞋子向远处走去的背影，脸上的褶皱拧得紧巴起来：“好好地孩子，就是有点瓜。” 走在路上突然打了个喷嚏，解天机揉了揉鼻子，黑沙漫天，这鬼地方的鬼天气真的令人生厌，拿起手里的鞋子略作端详，确实脏的不成样子，每条丝线都像是被墨水浸泡了一样，黑得一塌糊涂。 真力涤荡，鞋子中每一丝尘埃都被抽离，被解天机吸走的污秽之物随风而逝，混入风沙之中不见踪迹。 拎着手里变得洁白如苍雪的鞋子，解天机在封人双目的风沙中前行，这么大的风，她去哪儿了？ 风停，尘埃落定，黑煌漠的风一直都是一阵一阵的，真力一鼓，解天机头发上还有身上积压的厚厚沙子全部落地。 转过弯，胡同里一个白色身影出现，这沙城中不会有人穿白衣，解天机微笑，走上前去。 小男孩流着鼻涕，用一截枯树枝在地上画着，沙地上被划出一道道浅浅的痕迹，那个女人蹲在男孩身边看着孩子一笔一划刻下的画面，在飞舞的尘砂里，那个女人仍然干净得不染纤尘。 女人蹲在男孩身边看男孩画画，解天机站在胡同口看着那个宛若天仙，与四周俗尘格格不入的女子。 风起，尘扬，男孩的画被吹散，男孩哇哇大哭，将手中的枯枝丢弃。 女人站起身，想要安慰男孩子，伸出的右手如同虚幻，从男孩的身体里穿过，触碰不到任何东西，她又弯腰去捡地上的树枝，指尖从树枝中透过，树枝纹丝不动。 望着地上那根无法捡起的树枝，她的眼神里满是无助和彷徨，解天机看到那副表情，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 两滴眼泪从女子的眼中坠落，滴在烟尘之中，在落地的一瞬间无影无踪，没有溅起尘埃，没有裹上污泥，就像那滴眼泪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烟尘里，女子哭得撕心裂肺，在解天机耳中这比小男孩的哭声大了数倍不止，虽悲恸，风不息。 一只手捡起了树枝，女子哽咽着抬头，映入眼中是解天机的浅笑。 解天机弯腰擦拭着男孩满脸的眼泪，眼泪混着沙尘简直成了泥浆，原本解天机是想替身边的女人拂去泪珠，可女子脸上挂满的那几串泪珠早已消失。 “男子汉不可以随便哭的，画儿没了我们就重画一个。你可是个小男子汉，这点事情怎么能哭？”解天机伸手将树枝递给男孩，另一只手上也多出来一根：“来，哥哥陪你一起画！” 男孩画得很是小心，树枝划过泥土呲呲作响，男孩磨蹭半天终于画出一个人，说是人，其实也就是有四肢，有身子有脑袋而已。 男孩画完，洋洋得意：“大哥哥也来画！明明说要一起画的！” 解天机抬起了树枝：“哼，要是大哥哥画得比你好看可不要哭鼻子！” 女人打起了精神，看向了解天机“笔”下，似乎是想看看这个气质出众的男人是否真的有一手高超的画技。 好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男孩子更加得意，做起了鬼脸：“大哥哥画的真丑，长那么大的年纪画得还没我好！笨蛋，大笨蛋！” 尴尬地摸着自己的鼻子，解天机笑了笑，两滴冷汗顺着侧脸滑落：“……” “小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回家吃饭了！”一个妇女从胡同口走进来，看到和孩子蹲在一起的解天机，露出微笑：“小孩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解天机摇头：“你的儿子挺不错的，很乖啊。” “谢谢帮我看着孩子，我们先走了。”妇人拉起男孩的手快步离开。 男孩子回头招手：“大哥哥再见！” 也微笑着摆手，直至男孩走出胡同才回头看向笑弯腰的女人，她从解天机大作完成时就一直在笑着，解天机实在是受不了：“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