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言情小说 - 春秋乱在线阅读 - 第三章 同一类人

第三章 同一类人

    “你是什么人?”

    持剑人手腕轻旋,随即颈间就传来疼痛之感。云殃根本不在意这样冰冷的声音能震慑多少人,她只知道,敢伤她的人除了百里宸那个不知死活的,他算是第二个。

    身形突转,不知什么时候握在左手中的匕首直朝身后人咽喉刺去。那人反应极快,侧身躲开,云殃早就算到他的行动路线,拔剑出鞘,挽了几个剑花逼他后退几步,与她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月光入户,在两人间投下苍白光影。云殃盯着站在阴影处模糊又颀长的身影,开口道:“抱歉公子,深夜冒犯实属迫不得已,并无他意。”

    闻言,那道身影忽然收剑,缓步走上前。待云殃借月光看清是谁时,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云姑娘?”

    没错,就是君澈。她皱眉应了一声,不客气地坐到身后的软塌上,伸手摸上颈间的伤口。没有多疼,只是割破皮流了点血而已。

    君澈点亮了一盏灯,递给她一瓶伤药。云殃看着停在她面前的手,愣了一下伸手接过,但放在一边并没有用。君澈看她一身黑色劲装,再一联想刚才追过的官兵就大致明白出什么事了,于是只坐在圆桌旁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你就不想威胁我点什么?”云殃捂着伤口歪头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

    君澈挑唇:“那我威胁你,如果不帮我的忙,我就把你交给官兵。”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云殃坐正,见君澈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突然有种他在逗着她玩的感觉,“你威胁我什么,那天我开出的条件都不会变。”

    “真是固执。”

    云殃最听不得这种不紧不慢的语气,想朝他发脾气都发不出来。于是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低头问他:“我请你喝酒就当为今天的事谢你,去不去?”

    君澈不推辞,拿起剑就打算出门:“去哪儿?”

    云殃迎上他的目光,笑着说:“宸昭国上下皆知本国丞相爱酒如命,这后院酒窖更是藏了不少好酒。不知那里的酒,能不能入了公子的眼?”

    “勉强吧。”君澈先云殃开门出去,倒是让后者自己觉得有种被人嫌弃的无力感。

    很多时候,云殃都说自己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土匪。她高兴就去丞相家喝酒,不高兴就烧了某个狗官的院子,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君澈不知道她的这些“功绩”,所以她带着他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熟悉地躲避丞相府的护卫时多看了她几眼。

    丞相季尚在宸昭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君澈对他了解不多,只知道皇帝百里宸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当时官居五品的季尚升为丞相,从默默无闻到一步登天,震惊朝野。这样的人要说城府不深,谁都不会相信。可云殃偏觉得季尚的心思很好懂,凡事多想几道弯就好。

    君澈接过她挑好的酒,又想了想她说的话,觉得似乎也没有错。

    春寒料峭,夜风一吹,阴冷似是透进了骨缝中,引得人遍体生寒。云殃这个极度怕冷的人现下却和君澈坐在自己宅院的屋顶上,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偏着头,抱着酒坛,目光就凝在君澈的身上。墨发高束,轮廓分明,怎么看都是人中龙凤的标准模子。她突然笑出声,问道:“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跟着我?”

    “早都考虑好了,我几次想进来这里告诉你,但看见你府门外的匕首就没那个想法了。”君澈回望她一眼,笑着灌了口酒。

    “那是吓唬龙冉的。哦,就是江湖人口中的冉姐。她总是叽叽喳喳,太吵。”云殃收回视线,望着远处层叠的屋瓦,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有。

    “龙冉不像是多话的人。”

    “我知道,”云殃喝完坛中最后一口酒,“她只是怕我又害了自己而已。”

    察觉到云殃的不对劲,君澈又把话题拽了回去:“你还没告诉我,我跟着你做什么。”

    “其实我也还没想好,不过你做我的护卫似乎还不错。”

    “护卫?”君澈似乎有些意外。

    云殃点点头,表示肯定:“少瑭应该告诉过你他的那个死对头,你和他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保护我的安全,执行各种各样的命令,或是杀人,或是帮我买几个包子。”

    最后一句让君澈低笑出声,回想起之前在客栈云殃那种不怕伤不要命的打法,心里想到什么就直接问了出来:“你好像并不怕死?比如,你并不担心我会杀了你。”

    说话的功夫,云殃又灌进去半坛子酒,让君澈微怔。

    她说:“我活够了,而且也算是死过一次,自然不怕。尤其是如果我死了,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本就无关紧要。”

    “那么从现在起就要有变化了。”君澈抢过她手中的酒坛,在她开口前补充道,“你若是死了,我给谁当护卫?这就是你活着与我的联系。”

    摆在旁边的空酒坛滚下房檐,落地摔得粉碎,巨响声引来院中守卫张望,见云殃好端端坐着并无杀意又退了下去。只有云殃自己知道,她心里有根弦被君澈的这几句话勾断了。

    这样不好,不好。

    后来,她抢走了君澈手边的酒,喝得头脑发胀,疼痛难耐。她索性不再睁开眼看这个天旋地转的世界,也不管究竟靠在了什么地方。

    待她晕晕沉沉睡去后,君澈看着靠在他肩上的女子叹了口气。他似乎没有告诉过她,沈少瑭从来没有与他说过她的半点不好,其中说得最多就是:有时候看她笑,会特别地让人揪心。

    他横抱起她,纵身跃下屋顶,将她送回房间。沈少瑭还说过,她永远不把自己当回事。看着她颈间的伤口,君澈有点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

    云殃。

    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样一个名字呢?

    想忘记已逝去的往事,却以这样的形式强迫自己铭记。

    有些时候,他们真的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