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资格问题
君澈很快就自己醒了过来，他听到屋外有人上上下下走动，似乎是龙冉在指挥什么人搬运东西。但他并没有忽略一点，那就是，还有人站在床头矮桌旁静静看着他。 “吓着你了？”他躺着未动，低声问道。 “据说我在雪地里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就如你刚才那般冷。可是，现在是夏天，如果换做是你，你不觉得诡异吗？”云殃拿起桌上那本残破的书本，走到床边，看着君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你果然不觉得惊讶，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从谁那里知道的。” “这不重要。”君澈显得格外轻松。 “的确。”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这个我就不客气了。你可以再休息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必须离开。至于你的身体状况，路上见到少瑭，让他帮你看看。” 君澈着实不想揣测云殃此意究竟为何，所以她说什么便也配合着做。 云殃无疑是个聪明人，但有时候聪明得让人胆寒。她就像站在雾气之中，能够让人看清轮廓，却永远猜不透摸不着，而她躲在未知之后却能够将你看得一清二楚。 可怕，不是吗？ 君澈再睁开眼时，刚好过去两个时辰。他换上床头摆着的衣物，简单洗漱后，推门出去。院中空无一人，只能依稀听到有人在前厅说话，应该说是带着怒气的喊叫。 他循声而去，靠近些就听清了龙冉在说些什么： “你听着云殃。我不管你在谋划什么，我也不管你牵扯进了什么阴谋之中，既然我今天问不出来，我以后也不会再问。只一点，你可以选择孤身犯险，我也可以选择参与其中，这是我的自由。” “你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云殃，你以为那天你与楚弋在树林里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吗？自从君澈出现后发生了太多事情，你利用百里宸那个疯狗给了我很多听上去合理的理由，掩盖了你们……” “所以你现在是在以我挚友的身份指责我对吗？” “我们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难道我没有这个资格吗？” “从我记事起，我听得最多的就是‘你不能有朋友，因为那会是抵在胸口的刀，随时都会要了你的命’。这句话，我认为很有道理。人都是自私的，没有生死与共，也没有无利益相聚的缘分。冉姐，你在江湖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清楚。” 所有声音此刻戛然而止，半晌后，木椅摩擦地面的响声响起，突兀又刺耳。有谁近乎用全力将门踹开，快步离去，紧接着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远。 君澈绕过石屏，走了出来，只见云殃一人坐在桌后，随意摆弄着桌上的茶具，表情如常，眼睛中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 “休息好了吗？”云殃站起身，没得到回应又轻笑几声接着说，“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我遭受过多少背叛，我不会再给任何一个人以情感伤害我的机会。如果你怕有一天我会因为我的疑心杀了你，你现在就可以走。百里宸的人马上就会赶到，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云殃的眼神冷淡至极，那是君澈从未见过的，冷血锋利。就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明白洛神医口中形容她的词——未知。 她忽然低下头，翻开“离殇”第一页，连同一枚暗器一起举起来，页脚印章的图案与暗器上的一模一样：“他，是谁？” 君澈不紧不慢端起她刚刚泡好的茶，微泯一口，因茶的苦味而皱了皱眉：“不知道。” 云殃勾唇，点了点头，转身边走边道：“如果你不想参观皇宫的地牢，现在立刻跟我走。” 车夫依旧在后门等候，云殃先行上车，刚刚坐稳，君澈就跟了上来。马车驶出城门时，与几匹快马交错而过。没有人注意到风吹起车帘，露出的那张脸，与他们手中的画像是否一样。 “当一个逃犯光明正大乘车离开时，反而没有人注意，多有趣。”云殃说着，无声无息移动到车帘后，手中寒光一闪，匕首刺破布料，刺入皮rou之中。车夫闷哼一声，但却不敢挪动半分。 “你倒是个聪明人，感谢你送我安全离开。只是我今日有事，没有时间配合你去见你的主上。转告他，若是他有诚意，帝都清和居随时欢迎。” 马车减速，最终停下，在一处岔路口，云殃将车夫推下，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记得还要转告他，你，就是在我面前耍小聪明的下场，让他看着办。”话音未落，马车已驶离很远 始终安静旁观的君澈，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上车时发现那车夫手上磨的茧位置不对，不知云殃是如何察觉的，便探身出去接过缰绳问道：“你是怎么看出他有问题的？” 云殃的回答也很符合她的一贯风格，出人意料，但只有简单两个字：“直觉。” 一种在刀光剑影与冷枪暗箭中渐渐形成的预判危险的感觉，不需要过多的理由。 云殃自己说完先笑了起来，君澈也跟着弯了唇，停顿了片刻，接着问道：“那依你的直觉看，龙冉去了哪里？” 云殃眉尾一扬：“天知道。她手上积压的事务不少，不能再让她闲下去了。” “但是，”君澈看向她，“依我的直觉看，她恐怕有危险。” 这一次，他又说对了。 与他们方向相反的道路上，龙冉冷眼看着不远处的年轻男子，僵持许久后，下马上前，指着他身后那一排控制着她手下暗卫的人说：“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男子转过身，眼睛扫过那一排人，似是思考很久后才缓缓道：“放了，后患无穷。” 龙冉眯了眯眼，倏地一笑：“乾凌国的人……这个关头得罪我，没有任何好处，你想知道的，或是你想得到的，将永远不会实现。” 男子声色未动，别样沉稳：“你现在违背我，也没有任何好处。龙姑娘，多说无益，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