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受伤的秘术师
我跟着安妮回了家。彼时已是黎明,但我又回到床上睡了一觉。起得太早,又困又累,拿符文时还受到了惊吓,我必须再睡会儿。 醒来时已是黄昏,我这一觉够长。我揉揉眼想看看具体时间,身边一个声音响起。“你醒啦。” 我吓了一大跳,这才发觉安妮坐在一旁。从拿了那枚符文时我就变得特别一惊一乍,那一次能量冲突毁了我的胆量。我喘着气问安妮有什么事,安妮回答说想和我一起去河边。“我想摘几朵花寄给婕拉。”她说。 这事我记得,来时在火车上她就说过。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回来的。” “你又要去哪儿?” “诊所,看看腿伤好没好。”我答。 巫毒沼泽的黄昏,整个天空都是橙色的。星星这会儿又是另一种样子,软软地躺在日落余晖中,恰到好处的点缀。自从来了巫毒沼泽,我一直留意这些星星,不同的时候看,它们全都不一样。 不过有些奇怪,到今天为止还没有看到过流星。照理说现在正是流星雨的季节。 我到了那个门口挂羊头骨的小诊所。门开着,我一眼没看到莱西医生,他大概在里屋。只有两个人坐在外面,他们都是外伤,刚刚包扎好。两人聊天聊得挺开心,跟我比起来神采飞扬得一点都不像有问题。我进了门,他们冲我笑了笑。 “等着吧。”其中一个矮一点的人说,“今天看诊挺慢的。里面还没完事呢。” “我不急。”我说,“我最怕看医生,多等一会儿是一会儿。” “哈。”另一个高个子笑起来,“那你可要满意了。里面是哈斯塔先生,他受了点伤,听说非常难处理。法尔曼医生都不敢治,莱西医生就给他上药呢。” “是出了大事。”矮个子的人对我说,“你来得晚,没听见。哈斯塔先生刚才还在里面说,受伤时灰色秩序有人给他紧急处理了,可惜还是不怎么样。莱西医生就说,你也不看看是谁的魔力,他自己看医生都麻烦,更何况你是被打的。——被打的。你们听听,谁能把哈斯塔先生打成这样?” “听说是暴风平原那些人干的。——你听说过那群人吧?他们不好好研究秘术,非得找歪门邪道,在矿里到处乱挖。沼泽都被他们弄得没人敢进,还召唤出了一堆亡灵。”高个子说。 “那些亡灵能算什么?暴风平原那群人,召唤出来的东西连个兔子都打不过。”矮个子说,“还有,什么叫‘他自己看医生都麻烦’?肯定是个人打的,一个自己看医生都麻烦的人打的。” “连兔子都打不过,你怎么不去把他们收拾了?哈斯塔先生一定会好好奖励你的。”高个子说,“我听说安妮回来了,还跟着一个朋友。昨天就是那个朋友晚上去了北岸沼泽,没想到碰见了那群人,被围攻了。哈斯塔先生是去救他才受的伤。一定是亡灵,没跑。” “这更不对了。哈斯塔先生能让朋友晚上去沼泽地?那儿还有那么多泥团子,不是找死吗?” “听说那个人是搞污染治理的,弄了堆什么东西去把北岸沼泽清干净了。哈斯塔先生到那儿的时候,北边沼泽都是清水。”高个子说,“肯定是那个人净化水的时候碰到那群人,没跑。” “哈斯塔先生的朋友,搞污染治理?” 矮个子一脸不屑,高个子又转向我。“你信不信?听着是挺奇怪的,可就是这么回事。” 我摇头。“好像哪里不对。” “哪里?” “那个人肯定不是做污染治理的。” “你和他是一个德行。”高个子看看我又看看矮个子。我们俩倒相对一笑,虽然笑得肯定不是同一件事。不过在高个子看来,他被孤立了。 “信不信由你们。”高个子说,“这都是听我的邻居说的,他昨天跟着去了北岸。他还说那个客人很挑剔,非得要把枪才肯出门。他跑遍了全避难所都找不到枪,最后弄了把弓给那个客人。” “更不对了。使枪不使魔法,怎么能是哈斯塔先生的朋友?”矮个子说。“那是科学家的玩意。”
“是啊,不该是朋友。”我说。 高个子很气馁,他还想争辩,但我不想再和他们聊了。我起身去敲里屋门,那边传来法尔曼医生的声音:“看病的排队等着。” “是我。”我说。 门立刻开了,两位医生一起看着我。“你这个罪魁祸首。”莱西说,“快告诉我这伤怎么治?我都头大了。法尔曼也不敢碰,我给他上药也不怎么见好。”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我说,“我给他处理。” “行。”两个医生把我让进里屋。关上门前我向外面看了一眼,那两个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高个子说了一句:“原来他是新来的医生。” 这么半天我已经换了两个职业,我如此全才。哈斯塔躺在里屋的病床上,我帮他解开上身的衣服,看到他胸前昨天被我击中的地方。果然,我看到能量二次灼伤的痕迹。 “我刚刚听外面的人说昨天有医生给你处理了,魔法治疗对吧。”我说,“你该拦着他们。想用魔力治疗,就得把我的能量得先清理干净。否则只能上药。甚至你不治都比现在强。” “你受伤那天我送你来的,我知道这问题。”哈斯塔说,“但他们处理的时候我已经昏过去了。” 我一愣。“你昏过去了?” “大概是从水里上来的时候吧。”哈斯塔说。 我想起他昨天被几个秘术师从水里拉上来,在地上躺了好半天。那时我在忙着救安妮,就没在意。他们一定是也看到了哈斯塔身上的伤,顺手就给了治疗。 我突然有点佩服哈斯塔,那治疗根本是让他又伤了一遍,可他竟然还强撑到最后。灰色秩序的领导者,安妮的严父,这些身份他当得实在是辛苦了。 但也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