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个人的车站
第7章一个人的车站 我摇摇头，不。 不能掉以轻心。这个小售票员昨天望着我的那一瞬间，我记忆犹新，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她半夜出来看过我。我睡得轻，发现了她。当时我闭着眼睛装睡，已经准备随时就跑，可她走到我面前站了几秒钟，就又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我听着值班室门再度关上的声音，然后一切寂静。那之后我没再睡，连犯困都没，幸好天很快就亮了。 于是就到了现在。她又一次站在我面前，这次我倒是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圆脸，圆鼻头，脸颊上星星点点的雀斑，这些都不算漂亮，可是加上她那双天生带笑的眼睛，就显得挺可爱。 “不吃？”她问。 “不太饿。”我答。 “那好歹喝点水吧。”她说，“来吧，新烧开的水呢，可惜没茶。” 她招招手，我只得起身，跟着她来到值班室门口，但不跟她进去。倚着门边，这次我看到了小屋子里一张小床，还有一个简陋的矮柜上面摆着个旧电视机。昨天那旧桌子现在我看全了，上面还放着个旧工作簿，封皮的缝线都开了一半。 这车站条件挺艰苦。小售票员拎起地上的热水壶倒了两杯水，我发觉这两个杯子好像就是这个破旧的小车站里最新最干净的东西了。尤其是在清晨的阳光下，装满热水的玻璃杯不知为何让人心情不错。 她递过杯子，我看着她自己一气儿喝了半杯，这才安心把自己那杯喝掉。 “你猜，上一次有人在这里买票是什么时候？”小售票员突然说。 “一星期前？” “三个月之前！这里就是没乘客。没人说话，我都要憋死了——你真的不吃点东西？” 她说着一指柜子，那里堆着几个没拆封的面包，而且未等我回答她就已经拿了一个过来。“你到诺克萨斯还要坐两个小时的车呢。”她说。 德玛西亚产的甜面包，我不爱吃，但这包装我认得，可以放心。我终于相信是自己多虑了。 “你是做什么的？”她又问，“我看你风尘仆仆的，像个常年到处跑的人。” “这也能看出来？” “你靴子都好旧了。一看就是走了好远好远的路。” “是啊，我走了好远呢。” 我说，慢慢啃面包。这个售票员是个爱说话的人，毋庸置疑，我猜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也没关系。她就是一个人呆得太久了，想找个人聊天而已。 果然。“那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边？肯定是。我以前没见过你。” “以前见过的人你能记得清？” “记得！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个车站就没什么乘客来。来的人我每个都记得。” “这是个好本领。”我说，“便于追缉逃犯。” “哪有那么多逃犯啊。” 小售票员一下笑了起来，“哪有逃犯会跑到这里来？这个母鸡都不下蛋的地方，逃犯来这里还不如坐牢呢。” 她说完，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向车站月台那边望了一眼。孤零零的一条铁轨后面就是一片荒原，通向早就被称为无人区的凛风之径，我昨天来的方向。 “那你坐了好久的牢了。”我说，“这里就你一个人。” 她点点头，目光果然有点寂寞。 我是个反应很快的人，我马上就要想出怎么安慰她了，但她不给我机会。她好像很擅长自己调节心情。 “对了，你知不知道联盟的赛事？你看吗？”她又问。 “知道。瓦罗兰大陆上还有人不看联盟赛事吗？” 我说着向值班室里那个旧电视机望了一眼，大概这是她唯一的消遣。但我真不觉得这电视能收到信号。 “每个人都看。”小售票员笑起来，“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等着看比赛转播了。你也看，那你喜欢哪个选手？” “选手。” 我想了想，“我很博爱。每个都不错，辅助尤其好，女辅助最好。” “你们这群男人，都只盯着漂亮的女辅助看。”小售票员把头一歪，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可女人也喜欢盯着帅哥看，对不对？”我也学着她把头一歪。 “那又怎么样？” 她眨眨眼睛，“我天天看，天天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怪不得你冲我眨眼，原来我不够帅。”我说，“那你最喜欢哪个选手呢？肯定是个挺帅的男选手，对不对？告诉我是谁吧。我将来也许会去峡谷现场看比赛，要是看见了那个选手，一定帮你带个好。我得告诉他，凛风之径无人区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售票员每天都想着他，让我嫉妒得很呢。” 这个小售票员，她竟然一下子脸红了，低下头去不说话。 我不由一笑，安安静静啃完面包。全世界的女孩子都一样，她们天生无比善谈，可你要是说中她们的心事，这天赋就突然废了。 “你该上车了，去月台吧。” 她又说。 车明明还没来，不过无所谓。我拿出车票来，她接过去，弹了弹，然后在票面边缘撕出一个小缺口，指尖飞舞轻快又灵巧。而月台那边就此有火车缓缓开来的声音。 她在这里一个人看火车不知看了多久，条件反射自动告诉她该是来车的时间。所谓寂寞大概莫过如此。撕好票，递给我，她就跑到站台边站好行礼。车随着她举起手而停下了，发出巨大的响声。 而车上一个乘务员靠着车门向和她打招呼，她们好像挺熟。“蛇纹河那边出事了。”那个乘务员说，“你知道吗？” 她有点欲言又止，而小售票员回答早就知道了。“好几天前了吧。”她说。 “这里就你一个人，小心点。” “要出事早就出事了，再说谁会来我这里啊。” “那可不一定。你这里今天不就有个乘客嘛。” 她们终究看了我一眼，我低下头不说话。小售票员于是走向我，叫我快点。“就停一分钟，快去。” “多谢你的面包。”我说。 她没答话，我便就此与她擦身而过。 而后我听见身后轻轻一声，小得差点听不清。 “就是你。”那个小售票员说，“我最喜欢的选手就是你了。” 谢罗三观打赏。这个售票员妹子，比原先预定出场时间晚了好几卷呢。后台出了点小差错，晚了半小时……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