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回 冰释前嫌
“叶兄弟勿怪，非是我罗通天不近人情，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寻常百姓，罗某向来一视同仁，想要罗某帮忙不是不可，但必须有交换条件，否则我若开了不计报酬的先河，以后再如何对江湖中其他找我帮忙或者已经帮过忙的人交代呢？” 叶承与钟晴对视了一眼，然后躬身道：“罗前辈所言极是，晚辈明白，本来用此等下策来见罗前辈，晚辈已经深感愧疚不安，怎能平白再让前辈帮忙。只是不知道罗前辈想要什么作为交换呢？” 钟晴这时在旁用哀求的声音说道：“罗爷爷，看在你和爹是老交情的份上，不要为难我们呀。” 罗通天抚须笑道：“这才在一起几日，竟然都说起‘我们’来了。” 钟晴脸一红，说道：“罗爷爷莫要取笑钟晴。” 罗通天笑着点点头，然后微微沉吟片刻，转身对叶承说道：“今天你们被齐圣天带着海龙寨和水鬼门的弟子追赶，倒让老夫突然想起一事。听说水鬼门掌门诸葛清藏有当今江湖四宝之一的武侯弩，一直视若珍宝，对外人讳莫如深，从不轻易示人，但是宁王的冲霄会前夕诸葛清却被人所杀，听说武侯弩也不翼而飞。如果你能找来这武侯弩，我便帮你寻找建文帝的下落，同时也帮助这位魏姑娘找寻她的父亲，你意下如何？” 叶承一听之下，当即面露难色。 罗通天察言观色，问道：“怎么？叶少侠不愿意？” 叶承苦笑道：“罗前辈不要误会，非是晚辈不愿，而是寻找这武侯弩实在毫无头绪，就算现在找起，以晚辈的能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就算上天眷顾让晚辈找到了，恐怕已经误了时日......” 罗通天笑着点点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无需多虑，老夫会尽快开始寻找建文帝和魏冲的下落，并不会等你找到武侯弩之后才开始寻找，咱们齐头并进，到时候我若得到他们的线索就会通知你，若那时少侠有幸找到了武侯弩，咱们再来交换即可。” 魏柔在旁担忧道：“叶哥，今天水鬼门和海龙寨的人一定恨死我们了，咱们再去找岂不是很危险，况且你的伤还没有好呢。” 钟晴在旁摇着头说道：“不公平、不公平！罗爷爷，你这样也太欺负人了吧。” 罗通天问道：“为何？” “你想啊，我们本是来求您找人的，您现在却让我们找东西，若我们有这样的本领，岂不是自己去找建文帝和魏冲就可以了，以这个为条件，我们必定是难以达到的。”钟晴侃侃而谈。 罗通天听罢哈哈大笑道：“好个鬼丫头，就知道占便宜，一点亏都不肯吃呢！不过这次可绝非欺负你们，试想建文帝和魏冲两人的下落现在丝毫没有眉目，尤其是建文帝，连朱棣都找不到他，其难度可想而知。但是武侯弩却不相同，水鬼门的总寨就在太湖边上，最起码可以从源头探探消息，这两者的难度岂可同日而语呢。” 叶承此时的伤口已经不很疼了，当即站起来躬身施礼道：“罗前辈说的极是，咱们就这么定了，那就有劳罗前辈多费心了。” 钟晴见叶承答应了，自己也就不再多说了，但心中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心道：“既然叶哥哥说了，就先这么答应着，等着日后再软磨硬泡，罗爷爷怎么也得给我这个小丫头一点面子吧。” 一切谈妥之后，众人又是一阵闲聊，谈了谈最近江湖中发生的一些奇闻异事，不觉太阳已经藏在了山后，天渐渐黑了下来。 罗通天打了个哈欠道：“今日天色已晚了，你们不要嫌弃，就在我这简陋的房中歇息一晚吧，明日你们再各自启程，至少不会说老夫没有尽地主之谊。” “是啊，几位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只是不要到处乱走，以免触动机关。”陈游风在一旁笑道。 因为地方有限，当夜钟晴只好与魏柔挤在一个床上，叶承却是与赵玄武同在一屋，罗通天与钟万候各住一间。陈游风却是不睡屋内，多少年来，他陪伴着他的师父罗通天走南闯北，游历江湖，养成了在马车中睡觉的习惯，不论严寒还是酷暑都是如此。 也许是因为缺少植被的原因，神机山的夜晚显得格外冷寂，随着夜深，屋内的灯光渐渐都熄灭了，但是在山脚旁的一块空地上，有一人却是没有睡。他背手而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没一会，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果然有人来了。站在空地上的人没有回头，而是低声问道：“你来晚了。” “这里的机关虽然已经记了很多次，但仍然不敢丝毫大意，罗通天这老头果然非同凡响，不可小觑。”那人冷冷道。 站在空地上的人笑了笑，转过身来，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张虽然刻着沧桑，但仍不失英俊的面孔。 “不过这次你还是白来一趟了，暂时还没有那人的消息。”空地上的人缓缓说道。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耐心，找这样一个人的确是不容易的。我这次来是受托将先前说好的定金奉上的。”后来的那人缓缓说着，然后从身后解下一个小包袱，双手递了过去。 空地上的人接过包袱，用手摸了一摸，笑道：“谢了！” “你不数数？” “我是什么人？包袱中有多少东西，价值几何，用手一摸就可以知道个大概了。况且二殿下又如何会骗我呢？”站在空地上的人自信地说道。 后来的人点点头道：“二殿下还想让我嘱咐你一句话。” “什么？” “如果宁王再加码，希望你能够告诉他，二殿下一定会毫不吝啬的高出他的价码。总之......”那人说道。 还没等来人说完，站在空地上的人笑着打断了他：“总之，我这次只能服务于二殿下，而二殿下这次，看来也是势在必得了。” 黑夜中看不清来人的表情，只见他点点头，一拱手，然后转身迅速地离去了，站在空地上的人也将包袱收好，迈着轻巧的步伐向小屋走去。整个山上的这片小空地上，瞬间又恢复了如初的平静。 此时在屋内虽然灯已经灭了，但钟晴与魏柔却是都还没有入睡，钟晴是在想着如何帮叶承找武侯弩的事情，魏柔却是在惦念着她的父亲魏冲的下落。 “钟姑娘，你......你也没睡吗？”魏柔轻声问道。 “恩。” “钟姑娘，真没想到今晚咱们能睡在一个屋内，正好可以谈谈心呢。”魏柔试探着说道，她一直想改善与钟晴的关系，而她也一直不太明白为何钟晴会对她怀有敌意。 “谈心？折腾这好多天你不累吗？赶紧睡吧！”钟晴敷衍道。 “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没有什么好印象，但魏柔却是真的从来都把钟姑娘你当姐妹看待的。”魏柔鼓起勇气说道。 “哦，是吗？那谢谢啦！”钟晴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屋顶，嘴里说着谢谢，但丝毫没有感谢的情绪在里面。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有叶哥这样的人可以陪伴你、照顾你。”魏柔没有在意钟晴的态度，而是继续说道。 钟晴一听到魏柔谈起叶承，不由得暗道：“我说吧，你就是心里偷偷喜欢他，想跟我抢，我才不会让给你呢。” 当下钟晴默不作声，等待着魏柔继续说话。 只见魏柔继续说道：“曾经我也做过好多梦，梦见过一个身背长剑的少年朝我伸出了手，我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记得他每次都在梦里带我离开了崇明岛，每次都是如此，他骑着一匹看不清颜色的马，每次我依偎在他的背后，并不感觉到害怕，而是感觉到有一种解脱。” 钟晴这时说道：“我记得左木里叔叔曾经跟我说过，哪个少女不怀春，女人到了一定时候，都会梦见类似的情景。” “那你梦到过吗？”魏柔将脸侧过来，凝视着钟晴问道。 “梦到过，但是说来奇怪，每次梦到的人感觉都不是同一个人呢，直到有一天我和爹在应天城外的古道边遇到了那个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从此以后出现在我梦里的人就都是同一个人了。” “你说的是叶哥。”魏柔轻声道。 钟晴没有说话，沉默就代表了承认。 “我小时候认为我爹是个大英雄，每天在崇明岛的山寨里都是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每次路过都能听到他们不停地夸父亲如何如何，夸我如何如何。但是慢慢地，我发现他们还会背着我的时候说很多话，有时候在密室里，有时候在墙角边，渐渐地当我再路过那酒宴旁时，再也高兴不起来了，我感觉自己完全就是活在一个被蒙蔽粉饰的世界里一样。”魏柔缓缓说着，语气中透露出哀怨。 钟晴又沉默了，但这次她没有不耐烦，而是仔细听着，内心很希望魏柔继续说下去。 “我什么都不缺，但有时却感觉什么都没有，身边的人没有能够交心的，就连父亲也是。所以当我看到叶哥和你在一起时，你们是那么的开心，两个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彼此不用去防备，今天你与父亲相见时也是如此，那才是真正的父女情深，是自然流露出来，不用任何掩饰和顾忌的。”魏柔说着说着，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只是在这深夜里没有被钟晴察觉。 这时候魏柔突然感觉手背一暖，一看竟然是钟晴侧过了身来，用手抓住了她的手。 “我手心有汗，在你手背上擦擦，你不介意吧？”钟晴说道。 魏柔知道钟晴是想安慰她，却不肯说出来，不由得一笑，心中顿时觉得十分温暖。 “钟妹，你是个好女孩，一个特别好的女孩，所以你不用担心别人会跟你去抢叶哥，因为谁也没办法把他从你身边抢走，只有你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魏柔一边说着，一边用真诚的目光看着钟晴。 夜幕下，在这方寸之间，两个姐妹四目相对，仿佛一切的隔阂都在瞬间消除了。钟晴握住魏柔的手不禁又紧了紧，听到魏柔这样说，她的内心真是有难以言喻的喜悦。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魏柔轻声地念起了她幼时学过的诗经，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魏jiejie，之前都是钟晴不好，使小性子让你生气，我现在知道错了，你可千万不要怪我。你放心，我们同心协力，一定会帮你找到父亲的，而且你也要坚信自己的那个梦中人，也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的。”钟晴鼓励道。 有时候人的信任与理解就像一床温暖的被，让不论身处何地的人们能够安然入睡，今晚的钟晴与魏柔就是如此，困意识趣地在这个时候到来，没有隔阂的两个人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而这也是她们这些日子来，睡得最甜的一晚。 翌日，当众人走出房间的时候，看见陈游风正在一边仔细地给马洗刷，在他不远处有一人在聚精会神的练功，正是叶承。 钟晴在身后笑着喊道：“叶哥哥，你怎么这么勤快啊？” 叶承回头一看，眼见得钟晴身旁紧挨着一人，正是魏柔，两人还手拉着手，不由得十分吃惊。 眼见得叶承吃惊的样子，钟晴与魏柔相视一笑，还是钟晴率先说道：“昨晚我们俩拜了姐妹了，今后魏柔就是我的jiejie，我就是她的meimei，你可不许欺负她呀。” 叶承摇头笑道：“只要你别欺负人家，我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钟晴噗嗤一笑道：“叶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叶承活动了一下脚腕，然后说道：“好多了，这次又是多亏了钟大侠的金疮药了，我想先适应一下，今天想去趟苏州城，看看水鬼门的动向。” 这时钟万候走过来说道：“丫头，你也玩够了吧，这次该跟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