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对联
见邢尧天答应，穆万鹏立刻道：“好，你们就各以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来考验对方，一人出一题，若一个人打出了对方问题，而对方没答出自己问题的，就算是胜了，如何？” 穆万鹏为了表现自己不偏袒儿子，于是用这种方法来显得公平。可穆万鹏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最喜欢研究那些古联古对，在这方面的造诣可圈可点。这种规则下，他的对联只要不被邢尧天给答上来，那就是必胜。 “非常合理。”邢尧天道。 “那就开始吧。”憋了一肚子火的穆潺流说道，“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邢尧天道：“穆兄先来吧。” 并不是邢尧天客气，而是他正在努力搜寻记忆，看看隋唐之后的古人，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值得显摆的东西。 “撤宴，摆书桌！”穆万鹏吩咐一声，本也吃得差不多的宴席三两下就全部被抬走。宽阔大堂的正中央，摆上一张宽大的四方书桌，上面摆着上好的文房四宝。 在众人的围聚下，邢尧天和穆潺流同时来到中间。 穆潺流道：“我的题目是，对联。我出上联，你对下联，如何？” “很好啊，请开始吧。” 邢尧天做了个请的手势，穆潺流就不再客气。 填满毛笔，挥毫泼墨，穆潺流刷刷点点写下上联后，立刻吩咐两个下人提起四个角，将其高举，让所有人都看见。 看到这幅对联的瞬间，邢尧天险些笑出来。 《姐妹婀娜，妃妇妖娆，娉婷奴妙妞。》 虽然邢尧天忍住了，可其他人却都没忍住，周遭引起一阵哄笑之声。 穆潺流一拍书桌骂道：“笑什么笑，你们有种也写一篇出来！这幅对联说的是，天下女子婀娜妖娆，却被娉婷楼奴役成为妓、女。十三个字，都以‘女’字为偏旁，而且我们龙泉郡确实有一座娉婷楼！所以我这幅上联言之有物，堪称绝对！” 穆潺流这上联正如他所说，妙就妙在十三个字全都有‘女’子旁。虽然内容粗俗，但确实不好应对。 为了工整，邢尧天的下联也必须以类似的手法创作出来，才能算数。 在邢尧天思考的时候，王悦华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对穆潺流冷冷说道：“这对联如此污蔑女子，将女子视为玩物，你却还沾沾自喜，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无耻之徒。” “我……” 穆潺流本想抗辩，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 这上联也是穆潺流去年在娉婷楼时候，一时兴起写出来的，而且引以为傲，这么久也没人对得工整。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为难邢尧天的同时，以这份文采讨好王悦华。却万万没想到，这上联却惹得王悦华大怒。 穆万鹏毕竟还是经多识广，见到王悦华发怒了，急忙出来说道：“侄女不必见怪，此联虽寓意不佳，但它毕竟只是一副对联。我这儿子又不是什么神仙，他说什么，难道就是什么吗？侄女你大可放心，我这儿子只是为了凑那对联上的字数，才想到的这些词句，在他心里绝对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穆万鹏这番话首先是给足了王悦华的面子，其次是帮儿子开脱，可以说两全其美。虽然王悦华心头还是气不过，但如果再纠缠下去，就显得自己不够大度。 这种有气撒不出来的感觉，实在是让王悦华心头气不过，但最后她还是只能乖乖的退回人群。 见搞定了王悦华，穆潺流才松了口气。这时才想起自己的对手是邢尧天，于是得意洋洋的说道：“怎么样，邢兄。你觉得自己能在多长时间里对出这幅对联？三炷香，或者五炷香，或者天亮之……” 然而就在这瞬间，邢尧天打断他说话道：“我对出来了。” 穆潺流一愣说道：“你这小子可别夸海口！这才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我就不信你能对得上我这幅绝对！” 邢尧天也不跟他斗嘴，而是来到书桌旁拿起笔，银钩铁画一般，些出下联。 穆潺流一直盯着邢尧天，看他下笔。 从第一个字开始，穆潺流就眉头一皱，因为邢尧天的手上功夫明显要强过自己，写出来的字看上去就有一股霸道有力的气势。 第五个字，第八个字，都是与自己的上联对应得无比工整。穆潺流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白了。 直到写完，穆潺流突然转忧虑为愤怒，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毛笔，呵斥道：“你这小子故意的吧！” “怎么了？我的对联哪里有问题？”邢尧天装傻一样的问道。 “哪里有问题，你TM咒我，还不算有问题？” 见儿子又要发疯，穆万鹏再次骂道：“潺流住嘴，先把对联让大家看过了再说。” 穆潺流指使仆人拿起对联给众人看，众人一看便立刻恍然，瞬间明白了穆潺流为何这么气愤。因为邢尧天这幅对联，实在是有点霸气外露的感觉。 《海涛汹涌，江河溅沙，沱沿淹潺流。》 邢尧天笑着解释道：“我这幅对联也是言之有物，其意是：海风大作，海浪高卷，海水直接扑入江河之中，将海沙都卷入了江河。而这个时候，穆兄在沱沿等船，却不幸被汹涌大水淹没。” 所谓‘沱’就是指能供船只停靠的海湾。 看到大多数人露出叹服的表情，邢尧天才继续说道：“如同穆兄的上联十三个字都有‘女’字一样，我这下联十三个字都有三点水。穆兄在上联举出一座青楼名，我下联也举出一个人名。” 穆潺流指着邢尧天的鼻子说道：“可你咒我死，这又怎么说？还不是在故意挑衅吗？” 邢尧天笑嘻嘻的说道：“穆兄不必见怪，这下联虽寓意不佳，但它毕竟只是一副对联。我又不是什么神仙，我说什么，难道就是什么吗？穆兄你大可放心，我只是为了凑那对联上的字数，才想到的这些词句，在我心里绝对没有想你死的意思。” 他这句话完全照办了穆万鹏刚才的辩解，只改了几个词之后，就完美无缺的堵住了穆潺流的嘴。 此时穆潺流别说没能力去反驳这段话，就算他是天下第一辩论高手，此时也得乖乖吃这个哑巴亏，否则就等于间接在给自己的老爹拆台。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别说穆潺流没有办法，就连穆万鹏都只能在肚子里窝火。 这种当面咒骂他们，还能堵住穆家两父子嘴的办法，让王悦华顿时觉得心里一阵解气，刚才心里那点不愉快，此时早已连畅快无比的情绪所掩盖。 而此刻，穆万鹏脸上还要装出很大度的样子，笑逐颜开的说道：“邢公子果然是文采斐然，这一场算潺流他输了。现在轮到你出题，如果潺流能答得上来，就算你们打个平手。若是他答不上来，就是你赢了。” 邢尧天点头答应，然后对众人说道：“我的题目，严格来说并不算什么题目。在场都是文人，我说太多会惹人笑话。所谓文无第一，文人间哪里用得着说什么切磋，大家都是相互交流，输赢并不重要。” 现在这情况，摆明了是邢尧天不会再输，因为待会邢尧天的题目就算被回答出来，两人也是打个平手。邢尧天在此刻说出了这番话，顿时显出了自己的大度。 本来嘛，别人的寿日，自己先是用换座位的方法戏耍了人家一顿，又用对联咒别人死，有点太张扬了。最后说点好听的话，大家冲淡一下尴尬的气氛，也能让大家都有个台阶下。 “别废话了，快点说。”穆潺流完全没听出邢尧天言语里的忍让，还以为邢尧天在装腔作势，于是显得很烦躁的模样。 邢尧天也不和他置气，来到书桌旁说道：“这是我自创的回文诗，算是我给穆大人的贺礼。待会只要穆兄也写一首回文诗出来，就算赢了。” 说着，提笔开始写诗。 所谓回文诗，通俗的来说，就是写下十个字，前七个字是第一句诗，后七个字是第二句诗，再将前两句诗句倒读，变成第三、第四句。 比较出名的回文诗大多出现在隋唐之后，比如一首《春景诗》，十个字分别是：《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按照回文诗的规矩读下来，就会变成这样一首诗： 莺啼岸柳弄春晴， 柳弄春晴夜月明。 明月夜晴春弄柳， 晴春弄柳岸啼莺。 作为一种特殊的诗句，回文诗的创作难度相当大，因为要考虑到词句反转之后的意义，还要考虑到韵律、含义、朗读通顺等待许多方面。 穆万鹏看了一眼穆潺流，见他面露茫然神色，忍不住问道：“潺流，你不知道回文诗吗？” 穆潺流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穆万鹏顿时心里有气，心想这样自己的儿子岂不是输定了？ 心念电转之间，忽然来到邢尧天身边，抽走他笔下的纸。 邢尧天才写了一个‘寿’字，忽然发现纸张被抽走，不解问道：“穆大人，怎么了？” 穆万鹏看着邢尧天写的寿字，啧啧称奇道：“笔锋有力，潇洒霸气，确实是难得的好字。可惜……” 说着，穆万鹏把手里的纸撕成碎片。 邢尧天顿时愣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王悦华忍不住问道：“穆伯伯，你做什么？” 穆万鹏把纸丢掉，指了指这大堂里到处贴着的‘寿’字说道：“我庆了一晚上的寿，现在想换点花样了。邢公子，你说你要写的回文诗是刚刚才想出来的，那不如再想一首吧，但不要以祝寿祝福之类的东西为题。” “那要以什么为题？”邢尧天俊眉微蹙问道。 穆万鹏计上心头，微微一笑到：“嘿，不如这样吧，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写点丧气的东西。越是丧气，我这当寿星老的越高兴。” 穆万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写过回文诗，他也不知道邢尧天知道几首，所以故意用这样一个肯定没有人写过的题材，让邢尧天无例可以考据，让他只能凭借自己的文采去创作。 出题人如果都无法写出题目，算起来才是输得彻彻底底。 邢尧天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是没想到这个老jian巨猾的东西居然自用了一句话，自己就被他放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地径。 不禁想到：“我示好你不领情对吗？那就别怪我嘴下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