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医馆赵徨
正月廿四,龙泉郡都城街道。 邢尧天搓着手,一直原地踏步,在街边等着。 双小腿以及双前臂上,都绑着沉重的沙袋,每跑一步都要比普通人消耗更多的体力。虽然初时还不习惯,但训练很久后,邢尧天已经很适应负重之后的感觉。 云燕九渡这本书上,完全讲解了一个人如何从毫无底子的状态下,怎么锻炼成轻功高手的所有教程。负重奔跑虽然还算是初期项目,但负重多少、奔跑速度多快、根据体质不同每天训练多久等等,都有严格示例。 轻功训练很讲究因材施教,根据体质不同,训练的强度也有不同,高了或者低了都不能达到最佳效果。若是没有这方面的指点,一定会事倍功半。 “诶,等急了吧。”翟若言的声音出现在邢尧天身后道。 转过身来,邢尧天顿时感觉一阵失望。 她即使不教授课程的时候,也是穿着一袭紧身衣裤,脚踏靴子,把自己收拾得紧趁利落,似乎随时要跟什么人动手拼命一样。 本来还想见到她传普通女子衣服的样子,看来希望有点破灭了。 邢尧天道:“没有啊,时间刚好。翟师托人传话给我,说要带我来认识一个人,这人是谁?” 翟若言道:“跟我来,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顺着街道往前走,饶了几条街,来到一所医馆前。 邢尧天抬头看去,见门前挂着幌子写着:赵氏医馆。 “医馆?”邢尧天有点纳闷的问道。 “对啊,这里有我们的救命恩人在里面。”翟若言神秘一笑,进入正堂。 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正在柜台前专心致志的磨着药。看他须发皆白,身形有点委顿瘦弱,手脚的力气似乎也没有那么大,像是个普通的老人家。 “赵伯,我来了。”翟若言极为恭敬的在这老者后头说道。 这被称为赵伯的人恩了一声,继续在研制药物。 翟若言也不生气,对邢尧天道:“我们先等会吧。” 邢尧天暗道这老头好大的架子啊,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当然不敢说。在一旁坐下,没一会就来了个伙计给两人上了茶。 邢尧天仔细看着店铺的布置,发现有点怪怪的。一开始还看不出来,但后面逐渐发现了端倪。 这店铺内窗户似乎都紧紧闭着,而且都封得很死,阳光无法照射进来,显得一阵死气沉沉的样子。这样不光阳光无法照射进来,连空气也很难流通,因此这里的药味显得很浓重。 其他药铺也好,医馆也好,要给病人看病,肯定是希望他们在一个比较舒适的环境下进行。可这里,真是称不上舒适,反倒容易把人憋出病来。 那赵伯的药终于磨好了,放下药捻子,自顾自的洗了洗手,喝了杯茶休息一会,完全不在乎房间里还有两个客人在场。 茶快喝完的时候,赵伯看似随意的张口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邢尧天啊?也不怎么样嘛。” 翟若言拉着邢尧天起身,来到赵伯身边,对他说道:“他是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罢了。其实别看这小子一脸呆头呆脑的样子,心里鬼点子可多了。” 邢尧天没好气的瞪了翟若言一眼,暗道你这是夸我吗?我哪里呆头呆脑了?这么有灵性的一张脸,开玩笑。 说完之后,翟茹向邢尧天介绍道:“你应该听过赵伯的名字,他就是赵徨,帮小茹做了人皮面具的前辈。” “啊?他不是开纸扎铺的吗?”邢尧天脱口而出的说道。 赵徨道:“纸扎铺开腻了,就开医馆咯。” “这俩行业也能随便换着开啊?”邢尧天干笑两声问道。 赵徨笑道:“以前我就是开医馆的,治的人太多了,感觉会遭天谴,所以就开了纸扎铺,琢磨着多送一些死人上路,让死人在地府不那么闹腾,阎王爷就不会怪我了。做了几十年,算起来大概也差不多弥补上以前的罪过,所以就又干回医馆。” “那真是难得。”邢尧天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对他的医术打了个问号,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卖了几十年冥币元宝蜡烛的人,转头就去治病救人。 是不是一个没治好,把人治死了,还能继续做死人生意,卖元宝蜡烛啊?不过想想看,这也算是个一条龙服务。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来吗?”赵徨问道。 邢尧天收起了奇怪的想法,不解道:“原来是您叫我来的啊,有什么事情吗?” 赵徨道:“我想拜托你帮我查一件事,酬金是两张人皮面具。” 邢尧天顿时感觉满脑袋的疑问,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问道:“我要人皮面具干啥。再说了,我好歹得先知道是什么事情,才能回答您能不能帮上忙啊。翟让那件事,要不是您的人皮面具帮忙,我也无法设计下那个不在场的布局。说起来您早已帮过我一次,如果我能帮到您,我一定会尽力帮忙,不需要什么酬金。” 其实邢尧天这番话已经说得很客气,而且很在意赵徨的面子了,哪知道赵徨却有点生气似的说道:“一码归一码,我姓赵的才不会去买卖人情。你要帮就收下酬金,不帮就算了,哪那么多废话。” 邢尧天哪想到这老头脾气这么大,刚想还嘴,翟若言就在背后踢了邢尧天的腿上几下,然后一脸恶狠狠的表情瞪着他。 邢尧天只能忍气吞声,用低声下气的口吻说道:“好,我答应帮您,到底是什么事?” 赵徨本来一脸气愤的表情瞬间改成了满面堆笑,从柜台边摸索了一会,然后把一个小布包丢给邢尧天道:“这是酬金,我先付了。我要你去太守府打听一下,五天前在临汾郡到龙泉郡的官道上,发生的那起命案的真相。” 邢尧天愕然道:“真相?那件事我也听说过,不就是一家三口遇到拦路抢劫被杀,然后官兵及时赶到将山贼一网打尽了吗?难道还有什么真相?” 赵徨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死去的人,是我的一位病人。他曾经说过,在龙泉郡买了铺子,要过年之后搬来这里居住。官府公布的是一家三口遇害,但我知道他除了妻子与父亲之外,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明明是一家四口,官府却说一家三口!这孩子的下落,官府一句话都没有透露。我也找人问过,这孩子也不在他的亲戚家寄住。所以我很担心这个孩子的下落,想让你去查查。或许太守府的人能知道一些实情。”
邢尧天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你的意思是,官府隐瞒了事情的真相?” 一旁翟若言帮腔道:“你自己想想太守府公布的事情就明白了,大晚上的有人被拦路抢劫,那些官兵怎么会知道?” 邢尧天猜测道:“或许事先收到线报了呢?” 翟若言哂笑道:“事先收到线报的官兵,会不留一个活口的将他们杀人灭口?难道不留下几个人来问问他们其他同党的下落?这次很明显是官府的欲盖弥彰,或许山贼的隐患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很多,所以才会隐瞒事实。” 这么一想,确实有很大可能。虽然邢尧天很聪明,但对于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还是不太了解,所以才没能发现这么明显的破绽。 翟若言道:“赵伯在太守府没有人脉,也没办法探听到事实,只能靠你了。” 邢尧天道:“你是说,让我去问那个神秘人?” 邢尧天当初说自己计划的时候,称自己在太守府有一个神秘人朋友。只要有他帮忙,自己就可以自由出入太守府,而且能得到很多绝密消息。 当然了,这个神秘人就是陆有德。 邢尧天答应过陆有德,不透露他装疯卖傻的事情,这个承诺邢尧天一直没有违背过。 赵徨点头道:“对,我除了想知道事情真相之外,还想知道这个孩子的下落。他失去了全家人,又生死未卜,就算此刻还活着,肯定也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我与他父亲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我对那小子的印象不错,我不希望他死后的唯一血脉也保不住。” 邢尧天顿时明白了,这赵徨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看上去脾气很怪,但所有事情的出发点似乎都不坏。而且对于一个有一面之缘的病人都能这么用心,看来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看了看手里的人皮面具,邢尧天笑着说道:“既然酬金都收了,事情我一定会办到。放心吧,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恩,你这小子也算不错,就再给你一样好东西。”说着,赵徨将刚才刚刚研磨装瓶的药瓶丢了过去说道,“这是翟茹研制的药,我稍加改良,现在药力应该已经稳定了。吃过这种药的人会全身无力两个时辰,而且事后会失去这两个时辰的所有记忆。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梦游散。每次只需少量,即可达到效果,吃多了容易吃坏脑子。” 接到那药瓶,邢尧天顿时一阵奇异的感觉。 这几个月来,邢尧天已经淡忘了翟茹的存在,可一见到与她有关的东西,邢尧天还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翟茹的一切事情。 与她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极为清晰,根本无法忘却。 深呼吸收摄了一下心神,邢尧天道:“多谢了,我会尽快办成那件事的。” 刚出门没走几步,忽然对面风风火火走来两人,竟然是罗成和李蝉儿。邢尧天有点纳闷,没想通为什么这两人会凑在一起。 见到邢尧天之后,两人都是一愣,然后同时面露喜色。没等邢尧天询问,两人就一左一右,拉着邢尧天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