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逃兵

    李靖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看着邢尧天，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因为他害怕再刺激邢尧天，这小子不知道又闹出什么作死的行为。

    可李密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邢尧天这么直白的询问，耸肩笑道：“我们准备找一些义军来投靠，大家都是有勇无谋的粗人，再学什么手艺已经没机会了，而且这乱世之中如果不自己为自己拼搏的话，性命可不算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李密这番话说的非常轻车熟路，邢尧天看得出来，他平时肯定就是这么跟他那些兄弟们这么鼓吹的。

    邢尧天于是说道：“除了宇文士及之外，天下剩下的所有反贼都是小打小闹，也就翟让可以看一看。这种情势，哪里称得上什么乱世？”

    李密一脸讶异的看着邢尧天道：“适才你对那群强盗说的话，我们在外面全部听得一清二楚。我本以为邢兄你的见解极为独到，所以才会想要赐教一二。怎么邢兄现在却一改口风？”

    听到这话，邢尧天顿时明白了李密为什么苦苦纠缠了。

    他是想去投靠宇文士及。

    事情到了这一步，邢尧天只能解释道：“我已经说过，刚才我只是为了拖延强盗才说那么多话。但也怪我，没把话说清楚。现在我再说一遍，我是为了拖延强盗，而说的那些……假话。我根本不是什么宇文士及的干叔叔，更对宇文士及恨之入骨。”

    听邢尧天说出这些话之后，李密终于显出了一丝怒色。但邢尧天毕竟做出了救人壮举，所以李密也不好因此发作。舒了口气，假装很大度的样子说道：“就算你和宇文士及没关系，但你刚才的见解也说得很对。胤朝确实要完蛋了，否则我们也不会当逃兵。这个世界当然也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太平盛世。”

    邢尧天和强盗们纵论大事时候，说的明明都是随口胡扯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

    看到邢尧天一脸茫然，李密就问道：“怎么，刚才说的话也是瞎编的？”

    邢尧天点了点头。

    李密终于绷不住了，苦涩一笑，叹气道：“搞了半天，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只是个会把牛皮吹破天的人。”

    邢尧天这下也有点不服气了，冷冷说道：“就算我是瞎猜的，但我的推断不也骗到你了吗？证明我说的话并非是空xue来风。自古以来，但凡改朝换代，就必然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的推断，也是建立在这一切的基础上。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轻易相信我的话。难道……当今胤朝已经有这方面的迹象了？”

    李密喝了一口酒，对邢尧天道：“你提到的士农商三点，都已经初见端倪。商和农自不必说，这些年的赋税增高，盐铁米粮等必备之物的价格被连番哄抬，早已导致很多贫穷地方吃不起饭了。听邢兄的口音，应该是河东这一代的本地人。这里商业发达，地产肥沃，又是中原腹地，当然感觉不太到有什么变化。可我们兄弟却都是从远处的穷地方来的，我们遭受到的罪，你可能永远都无法想像。”

    李密这番话，瞬间引起了他所有兄弟们的共鸣。

    邢尧天一颗心也顿时沉了下去，暗道自己嘴贱说的一番话，竟然是真的。难道这胤朝的气数真的尽了吗？

    但李密明显最为悲愤的一件事还没说，他眼神凌厉起来，恶狠狠的瞪视着地面，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也就算了，本不是我们这些当兵的人所能管的。但几天前开始推行的精兵制，简直是要了我们这群人的老命。所以我们才当了逃兵，成为了所有人眼中都极为不齿的那种人。但他们不是我，他们哪知道我们的苦楚！”

    邢尧天忍不住问道：“精兵制是什么制度，竟然逼得你们到如此境地？”

    李密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向邢尧天解释道：“在解释精兵制之前，我先简单向邢兄说明一下以前朝廷布兵的策略，那就是将兵力分散至全国，由各个郡之间互相管理和互相牵制。这样的话，好处就是不出乱子的时候，让天下看上去都无比安宁。这些兵丁平时负责各地的治安维护，同时也能投入耕种之中，日子过得也算清闲。”

    邢尧天点头道：“这方法是借鉴了先秦的管理制度，加以改良而来。各地布兵却不设重兵，目的很简单，就是防止某些兵权过重之人的造反。就如宇文士及来说，他如此深谋远虑的做了那么多事，但最后还是只抢走了六万兵力而已。宇文士及的成功，只是借助了地利的优势。”

    李密重新审视了一番邢尧天，然后点头道：“没想到邢兄分析的如此透彻。要知道天下人都以为宇文士及用兵如神，但在我看来，也不过尔尔。他的发迹过程我也曾经仔细研究过，如果我当时在太原城的话，绝对有信心阻止宇文士及。”

    邢尧天听到这番话，真是感觉无比别扭。但实际上，邢尧天也一直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被别人这么说，也没辙。

    “哦，话题扯远了。就如邢兄你说的，宇文士及的成功，大部分是对地形的利用。而且即使宇文士及声势如此浩大，但他也别想轻易动中原腹地分毫。”

    李密一番话说完，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冷冷说道：“但推行精兵制之后，这一切就不一定了。”

    不等邢尧天再度询问，李密就详细解释道：“所谓精兵制，就是把现役士兵重新考核，重新分级，按照实力将所有士兵分成五等兵，并且按照等级加以分配军饷。”

    邢尧天听完之后想了想，然后纳闷问道：“按照实力来分配收入，这听上去很正常啊，为什么会引起你们这么大的反感，甚至当了逃兵？”

    李密叹口气道：“如果是那么简单就好了。说实话，我的这些兄弟如果进行考核，应该会考到银级侍卫的程度。但他们本来都已经到了退伍之年，可以领取退伍军饷好好过日子，然而精兵制让人最为反感的一点就是，如果不在精兵制之后再当兵三年的话，就不派发退伍军饷。”

    邢尧天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愤怒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