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骂回去
荆囚声组织这一次实战的主要目的，就是尝试打破平民与奴隶受困于贵族的第一道锁。 将责任、权力彻底分化从而形成阶级的锁，平民必须依靠贵族的保护才能活下去，其本质是钉死平民与农奴的被庇护和被圈养的身份，以确保武力和武器始终都在贵族和领主自己手上，而即使平民中有少部分个体能像莉莉娅那样成为魔法师，他们也往往只会面临两个结果。 天赋一般等阶被限制的，他们只能成为学徒或者杂役，而天赋不错的，也会在晋升的过程中被逐渐异化，成为巩固阶级的一环。 但是以如果换一个经验更加丰富的人来，他肯定能看出荆囚声这番行动是有些操之过急的。 想要在这个世界谋求发展必须循序渐进，在一个奴隶制根深蒂固且存在魔法和神术这种超凡力量的世界大谈理想往往只会被当成妖言惑众的巫师送上绞刑架，而大部分普通人在没有接受教育之前也根本听不懂自己谈的理想，他们唯一能听懂的就是领主今年加不加税，以及自己下一顿什么时候能吃到嘴里。 而即使真的有普通人能够听懂这些，但又因为他们没有接受过足够的教育，思考不充分，对于权利和责任的认知也不够清晰，这就可能导致另一些过激想法的产生——忽视了这个世界更高阶魔兽和高阶职业者的切实存在，认为自己现今已经完全有能力脱离领地领主这一制度生活发展（即在没有更好的制度出现之前试图直接反抗领主和贵族的统治），从而对落日领和荆囚声产生质疑和抵触心理。 这将进一步导致荆囚声对落日领的控制力下降，而如果荆囚声选择暴力奴役，那他的所作所为就和沃伦世界的贵族和领主没什么区别，同时因为自己违约的行为而导致后续的改革更加困难。 是以，荆囚声刚才的那一番话，在打破了一些人心中锁链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数个极端结果。 像约翰这种对领主和贵族早就抱有不满的人隐约嗅到了领地上可能到来的新规则并为之蠢蠢欲动，而像凯罗这种对领主和贵族‘忠心耿耿’的人，则觉得荆囚声刚才那一番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是被什么邪恶的存在迷惑了神智。 不过荆囚声自己也做好了心里预期，他深知在这个有极大可能真实存在的世界里搞变革不是容易的事，毕竟在技术上他已经被那本笔记给敲了好几棒子。 只是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在冬天过后自己更不可能有时间离开落日领，所以他必须在冬天前往康伦领找回那至关重要的半本笔记，此外，带回黛莉娅已经完成自己的晋升任务也是迫在眉睫的要事，这些都不能再拖了。 这种情况下，一支还谨记着自己奴隶、平民身份而不愿进行巡逻守卫任务的巡逻队，在战斗力上是肯定不如一支初步明白意识到自己的权利并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行使权力过程的巡逻队。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就告诉领民我是在穴洞内冥想与神国沟通，领地内的一切事务都暂且交由你管理。”荆囚声对莉莉娅说道，安排着自己离开后的事。 莉莉娅点点头，同时无比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因为怕麻烦而拒绝荆囚声登记领民信息的要求，否则那近百人还真的不好管理。 “不过我也走不了太久，而且现在还是冬天，只要不是哪只魔兽梦游到咱们领地上，应该也发生不了什么大事。” “放心吧，我给了霍普一个警戒魔法石板，如果有事发生的话我会让他回来支援的。” 哪怕不能使用希光魔法和神术，单靠那四阶骑士的体质霍普也能打遍全领无敌手了。 要知道巡逻队那些小伙子也都是霍普亲手练出来的。 听到这荆囚声安心地点点头，不过在片刻的犹豫后他还是说道：“不行，这次走的时候我还要带个人。” “谁？是约翰吗？” “对。” “...还是因为之前那封举报信？” “对。”荆囚声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了那份匿名的举报信。 字写的歪歪扭扭，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学会用笔但却早就背下大部分单词以及语法的奇葩写出来的，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明了，基本都是控诉约翰私底下对荆囚声的‘不敬’言论。 毫无疑问，写这封信的人是在试探荆囚声的态度——如果荆囚声因为这封信而生气，且有嘉奖写这封信的人的意向的话，这个人就会立刻写一封新的带名字的信放在洞口，而如果荆囚声表现出不喜，他就会立刻收手。 而结果是，这段时间以来荆囚声都没再收到过举报信。 倒不是荆囚声没想过做出欣喜的模样钓出那个写信的人，只是因为荆囚声在想到这个法子时已经过了半天，写信人的显然不会再被荆囚声后知后觉的演技给骗到。 想到这荆囚声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写信的人还没查到吗？” 他倒是想看看领地上究竟会是谁在动这种小聪明。 莉莉娅摇了摇头：“还没有，领地上识字的人没几个，就安恩父子俩认识几个单词，还都是和炼铁有关的。” “或许可以把重心放在第二批来到领地的那些人身上。”荆囚声说道，“这封信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这些单词和语法是被强行灌进他的脑子里的一样，典型的贵族腔语法，语法熟练地像是专门给贵族写了好几年的文章，但字迹却像是刚学会写字。” 莉莉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识灌输，确实像是智者神系学者的能力，和智者有关的就只有第二批来的流民了，我会注意的。” 说着，莉莉娅顿了一下接着问道：“那...领主大人，您打算怎么处置约翰？” 他该不会是想着就这次出去直接把约翰给弄死在外面吧——虽然莉莉娅觉得荆囚声不会这样做，毕竟对于一个领主而言这么做还是太麻烦了。 “处置？我为什么要处置他？”荆囚声神色奇怪的瞥了眼莉莉娅，“这小伙子不错，他是有在思考的。” “如果引导合适的话，他会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我还以为他骂了你你会非常生气。”莉莉娅嘀咕道。 荆囚声无奈地盯着莉莉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自己做了落日领的领主后莉莉娅总是不自觉的把他也当成平常的领主，看来这个世界领主和贵族给普通人施加的思想钢印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以至于任何人只要顶上了领主的身份，其他人就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 荆囚声略一思索回道：“生气...我确实有点生气，毕竟我还没有宽宏大量到别人偷偷摸摸地骂我我还能一笑置之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骂回去。”荆囚声一本正经地回道。 莉莉娅闻言一愣，接着不由想到一个领主和一个奴隶站在街上对骂的场景——这是何等的不敬。 莉莉娅忍不住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