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开始的地方
一片绵延的山脉，终日被云雾笼罩，山上有众多雕龙画凤的建筑，飞禽走兽倘佯其间若隐若现，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在凡俗界口口相传中，这里是仙人居住的地方，曾有樵夫猎人偶然踏入此地，于山门处，看到了一块十丈高的大青石，上书三个大字——逍遥派。 而在修真界所知里，这里是方圆千里内，唯一的一个修真门派，乃是逍遥真人于千年前创立。 虽然随着时间推移，逍遥派日渐没落，自老祖坐化后，再也没出过元婴修士，但现任掌门李平阳，仍然凭借其金丹修为，牢牢霸住了千里地域中，灵气最为浓郁的这片山脉。 此刻在掌门的静室里，李平阳呆呆地看着榻上那个小孩，脑海中仍在回响着，从天际传来的那个声音——“本座送你一个修炼天才，莫要等闲视之，糟蹋了良才美玉。” “我是结丹中期修为，能在我毫无察觉下，把神识送入我的识海，那位前辈的实力，定当在元婴以上！” 李平阳如此思量，自然不能怪他，苍岚大陆上元婴修士都很罕见，化神大能，更是传说中才有的存在。 至于像纯阳子那般，能够用神识，轻易覆盖一个修真星的超级大能，连元婴老祖都没见过的李平阳，如何能够想象？ “前辈说，给我送来了一个修炼的天才，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确实长得漂亮，甚至比门中那些女弟子还漂亮。 可除此之外，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看了一个遍，怎么压根没有看出来，这孩子到底天才在哪里？” 想了半天，李平阳摇了摇头，也懒得再去琢磨。 “那位前辈能轻易将神识传入我的识海，想杀我根本只需动一个念头。前辈既然说这孩子是天才，我便姑且等他醒来，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李平阳在百思不得其解，躺在榻上的林凡却在做梦，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他梦见因为一时嘴馋，偷偷摸摸从三婶家的院墙爬进去，然后从鸡舍里，捉走了一只半大的小母鸡。 坐在河边的草地上，跟那只鸡商量了半天，最后在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下，那只鸡终于深明大义，答应奉献出一身可口的嫩rou。 正当他要一饱口福时，被村里的大人发现追了出来，于是他开始跑，跑啊跑的，不知怎么摔了一跤，再睁开眼时，已经身处在一个名叫逍遥派的山门里。 然后他莫名其妙就学会了修炼，莫名其妙就晋至了化神，再然后，莫名其妙就被雷给活活劈死。 “瞎了眼的贼老天，莫非偷只鸡，也要遭雷劈？” 梦做到这里，林凡正要破口大骂，一道足有水缸粗细的黄色闪电，忽然出现在脑海中，把他吓得亡魂皆冒，猛然睁开了眼睛。 出于对那位前辈的敬畏，李平阳没有动用仙家手段，将林凡强行唤醒，而是一直在蒲团上打坐，静待这个漂亮小孩自然醒来。 反正金丹修士拥有五百年寿元，他们平日里一个参悟，就是好几年光景。 林凡的眼皮刚一蠕动，李平阳立刻睁开眼睛，面带微笑地看向从榻上翻身坐了起来，疑似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林凡呆呆地瞅着眼前这个尖嘴猴腮的老头，竟感到刚被噩梦吓醒的紧张心情，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我叫林凡，今年……嗯……大概十岁了吧，村里人说的，我也不知道。” 李平阳脸上笑意更浓：“你不知道自己多大，那名字又是谁给你起的？” “不知道呀，村里人说，他们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我的肚兜上面，就绣着这两个字。” 李平阳恍然：原来是个孤儿，只是不知道，这孩子是被那位前辈抹去了记忆，还是他的真实经历就是如此。 当然了，以金丹修士的眼光，自然能一眼看出林凡的性别，不过在李平阳心里，竟然万分迫切地希望，漂亮小孩是女娃。 林凡四处张望片刻，忽然肚子“咕咕”叫了一声，不由再次想起了那只，逃出生天的小烧鸡。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我怎么睡了一觉，就到这里了？还有，最重要的是：我饿了！” 听到林凡连珠炮一般的问话，李平阳不禁呆了一下：自从接任逍遥派掌门以来，已经多少年，没人敢这样跟老夫说话了？ “这里是逍遥派，我是该派的掌门，你是从天上掉到这里来的，至于你饿了嘛……” 身为金丹修士，早已辟谷多年，“饿”这个字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遥远的记忆。 李平阳随手弹出一道纸符，片刻后即有弟子送来了吃食，看林凡在那里大快朵颐，李平阳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自从踏上修行的道路，凡人的七情六欲皆要抛到脑后，连李平阳自己也记不清楚，他有多久没有真正感到过开怀了。 风卷残云后，林凡打着饱嗝，从床榻跳了下来，满意地拍了拍肚皮：“掌门大叔，谢谢你的招待，现在我要回村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掌门……大叔？听到林凡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李平阳不禁再次发呆：老夫三百多岁了，你一个十岁的小娃娃，管我叫大叔？ 随即却又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林凡，你有修仙的潜质，为什么还要回到村里，去做一个凡夫俗子？你不想成为仙人吗？” 听到“仙人”两个字，林凡愕然一愣，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梦中成为仙人后，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快感。 “可是……那不是一个梦吗？在今天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仙人，怎么会做起了腾云驾雾的美梦？ 尽管梦境有些模糊，却又感觉无比清晰，这老头在梦里好像见过，还有，最后那道黄色的闪电是什么？” 看到林凡默然不语，李平阳下意识地认为，他是被成为仙人的美好生活陶醉了，不禁更加期待起来。 “那位前辈说过，这孩子是修炼的天才，如果我把他收入门下，说不定逍遥派将来重新崛起，就能指望上林凡。 以那位前辈的修为，自然不可能骗我，或者说，随便送来一根废柴逗我玩。如果林凡真是天才，假以时日成为门中第二个金丹修士，那逍遥派就真真正正高枕无忧了！” 想到这里，李平阳露出了舒心的微笑：“林凡，我见你资质上佳，想收你为弟子，你可愿意？” 却见林凡摇了摇头，李平阳顿时心里一紧，连忙追问：“你不愿意？” 林凡接着摇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还有，当你的弟子，有没有什么好处？” 李平阳仰天大笑，状甚愉悦：“老夫李平阳，你若拜我为师，就是掌门座下第二位亲传弟子，门中各种修炼资源、功法秘笈任你享用，如何？” “噗通”一声，林凡当即跪下，恭恭敬敬向李平阳磕了三个响头，口中高喊道：“拜见师傅！” 见林凡如此机灵，李平阳笑得更加开心，坐在那里坦然受了林凡三拜，随即抬手再次弹出一道纸符，那符箓“嘭”的一声无风自燃，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窗口转瞬消失。 不多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青年男子，二十来岁中等身材，身穿一件青色长衫。 此人面白无须文质彬彬，除了嘴唇略显单薄，却也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进门后朝李平阳抱拳深深一拜：“弟子史文通，拜见掌门师尊。” 李平阳捻须微笑点了点头，抬手一指林凡：“文通，这是林凡，为师刚收的弟子，以后便是你的小师弟了。 你在逍遥峰给他安排一座洞府，把门派的规矩跟他讲清楚。唔……林凡跟你一样，是亲传弟子，一应书籍物资，你来安排吧。” 史文通再次向李平阳躬身施礼：“文通谨遵师命。”接着冲林凡一招手：“林凡师弟，请跟我来吧。” 此人表面上谦虚恭谨彬彬有礼，可林凡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心里腻味： “这是怎么了？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怎会感觉竟然早就熟悉，好像……在做梦的时候，我生平所杀的第一人，就是这个史文通！” 林凡心里迷惑不解的同时，却又在脸上，摆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向史文通，拱手鞠躬大礼参见： “林凡拜见师兄。师兄呀，小弟刚来又不懂事，还望师兄日后多多教我。” 见林凡这副谦逊的模样，再加上那个可以称之为“甜美”的动人笑容，史文通哈哈大笑，拉起林凡的胳膊，一同出门往外面走去。 刚刚一脚踏出李平阳的静室，林凡猛然全身一震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大力揉着眼睛。 因为出现在面前的景象，竟是如此熟悉！那山、那树、那屋……如果说在这之前，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那么这里，就是梦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