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姬娘失踪
“什么!”这句话似乎轰的炸开了沈黎庄的胸口,他呼吸极不顺畅的冲了出去,只听他雷霆大发地吼道,“跑哪儿去了?你们一个个还真是不让我省心!” 然后听见一前一后匆匆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不消片刻,县医范同挎着药箱急匆匆赶了过来。当他随着于副将踏进来时,看到箱子里诡异的情景,稍微怔了一下,然后连忙大踏步上前恭敬的行礼:“卑职参见宁王殿下、庆王殿下。” 秦符见状,赶紧说道:“虚礼就不用了,赶快看看睿儿怎么样了。”并在县医还没跪下去时就伸出手扶起了他。 田小二、仇大虎见此情况,眼珠子立刻鼓成了圆滚滚的汤圆,而宋彰和徐少弘此时的面容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萧凌方才已经有过一些猜测,但没想到他们的身份竟然这般尊贵,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一点儿讶异。 范同忙一颔首,取下药箱上前查探。他伸出手指在刘睿的颈脖处按了按,又揭开大裘仔细的检查了刀口处,回过身恭敬的回禀:“殿下放心,匕首插入不深,又有厚实的棉绒袍子遮挡,只要取出匕首,好好调理休养,不会有什么大碍。” 县医的这话一出,所有人悬在嗓子眼的一口气都松了下来。 随后,一众人等急忙将刘睿护送回了陈府。而因为姬娘的无故失踪,引起了一阵sao动,沈黎庄忙着安抚受邀前来观看献艺的富商权贵们,随后献艺照常进行,只是没有了姬娘独唱的那一出。毕竟梨凤班在整个大商国颇有些名气,连京城的达官贵人也会买些面子,于是台下很快就平息了下来。梨凤班美人众多,台下那些财大气粗的豪门大户看着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就将那些不愉快抛诸了脑后。 而此时的后台隔间里,秦符并没有走,而是吩咐于谦去衙府报案。 萧凌适时的向宁王行下官礼:“殿下,下官正是新任的岳阳县知县萧凌,他们几个是衙门的捕快,殿下需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秦符听她这么一说,略微有些惊讶,这位县官年纪极轻,眉目清秀,容貌俊俏,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与官场极不相符的洒脱气质,他确实不怎么相信看起来这般清俊的人儿竟然选择仕途为官。不过或许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他去刨根问底,何况他对朝中为官者的那些隐秘之事并不感兴趣。 “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既然岳阳县的知县就在现场,他也不用过多的阐述,直接就问道。 萧凌将隔间迅速的扫视了一遍,然后恭敬地向宁王回道:“下官认为,今天这件事甚为蹊跷。” “本王也是这样认为,你且说来看看。”秦符性情率直,不喜朝中权贵的那一套,所以他都是以最简单最直接的言语相问。 萧凌见他是爽快之人,于是就干脆利落地回话:“首先,我仔细留意了一下刘公子颈脖上的勒痕,几根手指粗的淤青痕迹叠加交错,应该是凶手用一条粗绳勒住了他,并在竭力挣扎下留下的痕迹;其次,刘公子额头被撞破,我猜测是凶手在与他争斗时,他无意中撞破了头皮;再者,刘公子胸口上的那把匕首并没有完全没入他的体内,假如凶手想要置刘公子于死地,绝不会在下手时,还为他留下一线生机;所以我认为那凶手并不是真正的想要刘公子的性命,很有可能是刘公子撞破了凶手真实的目的,才会被凶手狠下毒手。” “照你这么说,如果他是撞破了凶手的真实目的,那凶手为了不被人揭发,应该不会留下活口才对。”秦符显然有些不认同萧凌的想法。 “这也是我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萧凌微蹙眉心,“不过,隔间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梨凤班里的人应该会察觉出一些动静。” 秦符略一点头,目光落在朱红箱子的周围,又扫视了一下整个隔间,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疑惑:“不过,如果凶手与睿儿有过激烈的争斗,隔间里应该不会这般整洁干净。” 萧凌也是这样认为,倘若隔间里有过激烈的打斗,不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留下。这个隔间不大,里面除了一个堆满戏服的高架子和一个朱红的大木箱子,还有一个大木桌子,上面放了一些胭脂水粉,一切看来都再正常不过了。 萧凌伸出手轻擦过放戏服的架子,然后摸了摸朱红箱子、大木桌子,似乎全是一尘不染,干净整洁,难道是凶手在与刘公子打斗后,收拾整理了这个隔间?萧凌暗自摇了摇头,不会的,后台来往的人很多,凶手应该来不及做这些事才对。 迎凤楼台的这出戏一直唱到将近晌午才结束。萧凌持岳阳县知县的令牌出面调查,仇大虎、徐少弘奉命守在迎凤楼左右侧,宋彰负责记录供词,而宁王麾下的于副将则守在出事的隔间门口。县丞邝晟此时与主簿徐文见到萧大人突然持掌令牌出现在戏台上,并下令禁止任何人离开,隐隐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前去帮忙。 “萧大人,出什么事了?”邝晟急忙从楼台下绕了过去,他与这位年纪不大的知县相处了几天后,觉得萧大人为人随和不拘小节,他也就省下了那些为官者应有的过场。 “邝叔,你来的正好。”倒是萧凌迎上去向他一揖,然后将早上发生的案子简单描述了一下,才吩咐他逐一询问在场的所有人今天上午是否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邝晟领命,宋彰跟在他一旁记录供词。 徐文这时才上气不接下气的爬上了楼台,毕竟他年过半百,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着实不太容易。萧凌迎上去扶着他,寻了个矮桩子让他歇息一下。徐文虽说为衙府的主簿,但为官多年,哪里受到过这般待遇,一下有些老泪纵横的感觉,感触颇多。 “萧大人,萧大人……” 萧凌刚扶徐文歇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伤心欲绝悲泣的哭喊声。回过身一看,只见梨凤班的班主搀扶着一位身穿紫色镂花纱裙、外披一件毛绒大裘,满面泪痕、温婉柔弱的美丽女人,一脸焦急的匆匆走了过来。 萧凌疑惑的看着他们,问道:“沈班主,发生什么事了?” “萧大人,姬娘真的不见了!”沈黎庄神色凝重忧郁,似乎是真的很担心。 他怀里扶着的女人嘤嘤哭泣道:“萧大人,姬娘是我的meimei,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呢。” 萧凌蹙着眉,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整件事是怎样一个情况,还请沈班主说明一下。” 沈黎庄轻轻一叹,扶着怀里的女人坐在徐文身旁,柔声说道:“夫人,你先坐坐,待我与萧大人言明情况。” 沈黎庄的夫人抬袖拭擦眼角,点了点头。
少顷后,沈黎庄走了过来,又是一声薄叹,才缓缓说来:“姬娘是我夫人的meimei,她们的父母去世的早,在这世上姬娘就是我夫人唯一的亲人了;我夫人很疼她,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儿委屈,几乎什么事都由着她,因此姬娘一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会乱发脾气;前几天,我夫人忍不住说了她几句,她就闹着要离家出走;我以为她就是发发小孩子脾气,可没想到她真的不见了。” 虽然沈黎庄看上去确实十分着急,但当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仿佛隐隐有一种庆幸或者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萧凌听着这些叙述,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隐瞒。“那你知道姬娘与你夫人是为何事争吵?”萧凌直言相问。 沈黎庄显然是不适应她这般直接的问话,皱了皱眉,才回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听我夫人说,是因为姬娘想买一支珠钗,可姬娘已有很多名贵的首饰了,我夫人觉得不该浪费,就说了她几句,算不得争吵。” “这样说来,应该是姬娘闹小孩子脾气,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毕竟一个女人在外也不好谋生,等她想明白了,也就回来了。”萧凌顺着他的话说了这么一句,只见沈黎庄的眉眼跳动了一下,转瞬即逝,但萧凌还是看清楚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夫人不这么认为,姬娘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很担心姬娘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所以还望萧大人能派些人手找找。”沈黎庄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显得是那么的诚恳,似乎他是真的不想姬娘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一样。 萧凌有些困惑,倘若沈班主是真的担心姬娘,为何方才她在说道姬娘过两天就会回来时,他的表情隐隐有些紧张。梨凤班的班主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件事会不会还有什么隐情?萧凌掩住心绪,说道:“沈班主宽心,衙门一定会尽心寻找姬娘的下落。” “多谢萧大人。”沈黎庄似乎很激动,一字一顿铿然慎重。随后与萧凌作揖告辞,扶着他的夫人走下了楼台。 萧凌望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像他说得这般简单。就在她陷入沉思时,突然耳边传来一句飘然而苍老的声音,语气却是刚劲有力:“沈班主在撒谎。” “嗯?”萧凌有些诧异,转过头看去,只见徐文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侧。“徐叔为何这样认为?” 徐文捋了捋他的花白胡子,颇有些高深莫测的说道:“男人的直觉。” 他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一时竟有些得意。 “可是,沈班主为何要撒谎呢?我看他也是出于真心着急寻找姬娘的下落呢。” 萧凌此话一出,徐文刚扬起来的半边老脸一下就僵住了,结巴了半天就吐出了几个字,“这个么,这个么……” 萧凌干脆利落的说道:“不过,或许这件事另有隐情。” 徐文一听,小眼睛突然变得程亮,连忙打着哈哈,“萧大人说得极是,说得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