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挫败
而直到这时，周围的人才算是彻底回过了神，待看到已经晕倒在地的何氏和一旁的那只手时，不论男女，都纷纷尖叫出声，连呼御医在哪。 场面一时间变得异常混乱，坐在上方的尚安帝却没有出言命人上前协调，于是这样混乱的场面很是持续了一会儿，直到太医被召唤出场。 一番哄闹惊叫过后，玉苍止才黑着脸走到何氏身前，弯腰将人扶着站了起来，没去多看一旁太医那诚惶诚恐的脸色，他只是指着玉雪瑶，面目狰狞地道：“逆女！” 玉雪瑶这会儿恰好没什么事，身边的楚寐正和烛天相互‘交流经验’，他们所说的又是另一个层次的事情，玉雪瑶现在没有修为在身，也只能干听着，偶尔会插两句嘴。 原本专心听楚寐和烛天说话的她，耳中忽然响起玉苍止的这么一声爆喝，吓得她没差点儿把刚送进嘴里的酒给从鼻子里呛出来。 她放下酒杯，缓和了一下神色，这才抬头看向玉苍止，轻笑道：“玉苍止，你相信死而复生么？” 对于玉苍止的冷言冷语她丝毫不在意，看上去很是随意的模样，轻笑道：“玉雪瑶已经死了，我只是来替她报仇的。” 说着，她又指了指晕倒的何氏，继续笑道：“她不是开始，也不会是结束哦。” 此言一出，别说玉苍止了，就连不远处的其他人听了也都是心生怪异之感。 没人明白玉雪瑶这几句话里的意思。 玉苍止同样没有听懂，也心有惊异，但他却只当是玉雪瑶的胡言乱语。 他看着一直浅笑吟吟的玉雪瑶，心中狠厉渐生，开口冷冷道：“你……” 他欲要说些什么。 可在对上玉雪瑶冰冷的视线时，所有的思绪都莫名的僵住了，那开口欲训斥的话，也就那么生生的断了。 玉雪瑶的话是很莫名其妙没错。 他听得也很莫名其妙也没错，可是，不知为何，玉雪瑶的那句‘已经死了’的话就忽然在他脑中回旋起来。 已经死了。 谁死了？ 玉雪瑶？自己的女儿吗？ 不，玉苍止并不是想到了玉雪瑶，而是他的元妻。 他想起自己似乎是有个元妻来着，二十年前因生产而逝。 但这么多年过去，元妻的音容笑貌他已经忘记了，他甚至连那个妻子的姓氏都记不起了。 他不是痴情种，却也不是风流人。 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哪怕是最亲近的枕边人，都不曾真的在他心里留下过什么痕迹。 现在的续弦如此，当初的元妻同样如此。 早就死去的元妻于他而言，就像是一个有过简单交集的路人。 死了，他把她忘了就是。 玉苍止一生都在为仕途奋斗，他从未想过家人亲人，甚至是连朋友也未曾用心结交过，在他看来，这些人从来都是工具。 二十多年前，他娶元妻不过是因为元妻家中的财力丰厚，对他当时的仕途有莫大的助力，所以他应了当年的婚事，而元妻去世后，有人为何家女向他说媒。 何家素来与皇家走得近，所以他就应了。 至于府里的其他姨娘侍妾，哪一个不是身后都有着各自的背景势力？ 就连他的那些儿子女儿，将来也都会为了他的权力而做出如此的牺牲。 这些，玉苍止一早都算计好了的。 可此时在面对着玉雪瑶的那双冰冷却又纯粹的眸子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算计反算计，陷害反陷害的这么多年，却像是一无所有。 这些异样的感觉在这一刻忽然齐齐涌入心口，让他忽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原本还显俊美的脸上此时竟爬上了难言的悲伤，他无力的放下了手，踉跄着退后两步。 眼见着何氏的身体因为失了支撑即将到下，已经急冲而上的玉长钦连忙伸手将之扶住，随后他怒目看向神色惨淡的玉苍止，扶着何氏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其上青筋暴起，又被他刻意缓下。 玉苍止的神情落入了众人眼中，一时间众人却都是莫名其妙，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中秋宫宴，怎么就成了尚书府的家事大论战了？ 众人心中的疑惑自然没人去解答。 玉雪瑶只是看着玉苍止脸上流露出的悲伤情绪，脸上写满了压制不住的嘲讽。 悲伤？ 有的人，没资格悲伤。 她看着面色颓然的玉苍止，冷冷道：“玉府中这近一年来所出的这些事，全都因你而起。我也好楚寐也罢，亦或是那喜欢躲在后面玩儿阴招的尚安帝，之所以杀你玉府中人，并非全是因为算计，而是在你的引导之下。玉苍止，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活该！” 玉苍止蓦然跌坐在地，他神情恍惚，像是失了神智。 上面一直坐得稳如泰山的尚安帝也因玉雪瑶的这句话而脸色大变，眼底闪过的全是不可思议与无处遁形的窘迫。 他的确是喜欢玩阴的，但他没想到自己的那些手段，会被玉雪瑶这个从不被人看好的姑娘说出来！ 尚安帝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丢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样。 虽然碍于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周围的人不敢对他进行围观，但那种心思被拆穿戳破的窘迫与愤怒却始终存在。 玉雪瑶的一句话，击溃了玉苍止那莫名变得脆弱的心神，也戳破了尚安帝一直自欺欺人的心安理得。 周围众人也因着这种种无法猜想的变化而变得情绪莫名，目光游离，忽而前忽而后。 玉雪瑶见此情形，无奈的垂下了头。 她还是没办法完全cao控好释放出去的灵力。 之前她在与玉苍止说话的时候就夹带了一丝能够紊乱心神的意志，却没想到，那丝本来只是针对玉苍止的意志，此时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心神都紊乱了。 挫败，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玉雪瑶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口气。 前世的她，学会一个仙术轻而易举，cao控好一个仙术，亦是同样的轻而易举，然而今生，一切都像是推翻了一般，曾经的信手拈来，都变作了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