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过年
雪一直没停，一路下到了年三十。昭瑜倒是很高兴，到处白茫茫的，屋里又暖和的很，这才叫有过节的气氛嘛。 小观和青松被她放回乔府过年去了，扈大娘自然是不走的，留在茉园和燕如一起过年。顾昭馨忙的很，从头到尾帮着温氏处理了过年的一应事务，得了太夫人老大的夸奖，出尽了风头。 昭瑜倒是安安生生的过了一个年，每天在暖和的屋子里陪着太夫人说话摸牌，再不然就和姐妹们说八卦聊闲天，很是快活。只是偶尔看着院子里的雪不免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去年除夕那一场悲剧一转眼就过去了一年了。可看如今府里头，谁还记得死去的赵姨娘和芸香呢！就连待在庆颐堂养病的宋氏，也几乎被众人忘到脑后去了。 林氏的小儿子元哥儿十分的可爱，已经会说简单的话了。他被乳娘抱在怀里，穿了件大红色绣了鲤鱼的缎子小袄，脖子上挂了个小小的赤金长命锁，一双伸出来来回摆动的小胖手上戴了一对银手镯，上头还系了两个小铃铛。他似是很喜欢这个叮叮咚咚的声音，不停的挥舞着双手，一边动还一边呵呵的笑。 大约是没怎么见过昭瑜的缘故，他很是好奇的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盯着昭瑜看。可当昭瑜看回去的时候，他又害羞的把脸藏到了乳娘的怀里，然后再偷偷的抬起头看过去。昭瑜喜欢的不得了，便干脆赖在了元哥儿身边，不肯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太夫人看着笑了半天，招手把元哥儿的乳娘叫到了自己跟前坐着，一边对昭瑜道：“自己玩儿去，别折腾我的小孙子！” 昭瑜哪能跟自己祖母抢这个大玩具，她嘿嘿笑了两声，扭头看向了新目标，六岁的顾昭薇。顾昭薇正用双手捧着茶碗喝茶，见昭瑜看过来，忙放下茶碗喊了一声：“四jiejie！”声音清脆，略带着点奶声。昭瑜笑嘻嘻的凑过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别看林氏和顾承睿那一对冰山脸夫妻，竟然生出这么一双雨玉雪可爱的儿女。昭瑜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就挨着顾昭薇这个小萝莉坐着了，太可爱了，看着都开心。 温氏也早就被太夫人叫了坐下：“大过年的，都坐下一起吃。”丫鬟们开始鱼贯着上菜，六凉十热，摆了满满一桌子。昭瑜乐颠颠的舔着脸对顾昭薇道：“喜欢吃什么？四jiejie给你夹！”虽然顾昭薇不明白昭瑜干嘛要给她夹菜，不是有丫鬟来布菜吗？四jiejie帮她夹菜，那站在她身后的金枝做什么呀！可顾昭薇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喜欢吃。” 哎呀！怎么这么可爱！昭瑜当真就开始夹菜了，急的站在后头的金枝一个劲的和她抢筷子：“四姑娘您吃，我来伺候我们姑娘就行了。” 外头的小厮已经开始放炮仗了，顾昭诚便有些坐不住了，就连元哥儿都瞪着一双大眼不停的向外瞅。太夫人见孩子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笑着挥了挥手道：“去吧，小心别让火星子蹦着。”顾昭诚欢呼一声就跑了出去，元哥儿看在眼里，急的咿咿呀呀的直叫唤。林氏从乳娘手里接过儿子，低声的安慰着。太夫人笑看着他，满脸都是宠溺，又问温氏：“元哥儿的抓周办的怎么样了？” “安排在明天，等您从宫里回来，就咱们自家人乐一乐。”温氏笑着答了。 太夫人似是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又拉了元哥儿的小手道：“明天就抓周咯，看我们元哥儿是抓个大印呢，还是抓把剑呢！” 只要不抓胭脂水粉就行了，昭瑜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好容易守了半夜，昭瑜困得要命，便带着丫鬟回屋睡觉去了。第二天一早醒来，雪已经停了。太夫人一早便和顾承绰去了宫里，昭瑜便留在自己屋里吃早饭。等到下午抓周的时候，昭瑜才在集玉堂里看见了从宫里回来的太夫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昭瑜觉得太夫人的脸色不大好。难道是累着了，还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转眼太夫人就笑着抱起了元哥儿，乐呵呵的看着他在一条长案上爬来爬去的抓东西了。 到底是没有人故意破坏气氛的，那些诸如胭脂水粉的煞风景的东西都没有摆上去。案上全都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以及木刀木剑之类的东西，最扎眼的也许就是那一串用大红色络子绑着的金灿灿的小金豆子了。 昭瑜很好奇元哥儿会选什么，一般来说，这么大的孩子多数都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说不定就是金豆子呢！林氏的眼却一直看向诗词歌赋，大约是希望元哥儿能成为一个诗词歌赋齐全的大家吧。顾昭薇绷着一张小脸，表情认真的盯着弟弟，就差亲自上前去帮他抓了。顾昭妍则是一脸兴奋，一直把元哥儿往金豆子那边引，惹得林氏暗中瞪了她好几眼。 元哥儿一时成了众人的焦点，高兴的不得了，愣是在案上爬了快一顿饭的功夫也没抓什么东西。一会儿拿了书，还没等吴mama唱一声，他又把书扔了。这样来回的折腾了十几回，许是自己也累了，这才一手拿了串金豆子，一手拿了一本诗集。吴mama赶忙大声的唱道：“富贵荣华，诗礼传家！”昭瑜忍不住掩了嘴偷笑，元哥儿根本就是看那豆子亮闪闪，那书上画了丛兰花而已。昭瑜猜那是林氏自己收藏的诗集，一看就是某位女诗人写的嘛。 不管怎样，抓周还是听完美的落幕了。太夫人遣了众人回去休息，独留了温氏说话。昭瑜回了茉园就喊来了望月：“你带着今天厨房送过来的点心去看看翡翠，过年了，我也放你们半天假，去玩会儿吧。”望月会意，反正最近一直忙，从回来以后还没去找翡翠聊过天呢。画梁想了想，笑着拿了一件大红色绣了梅花鹿的小披风对昭瑜道：“我和她一起去，这是之前答应吴mama，给她小孙子做的衣裳，正好送过去。” 昭瑜点头，两个丫鬟结伴走了。姚mama捧了一个攒盒进来，嘴里嘟囔着：“也就是回来住两天，兴师动众的做什么？” 昭瑜见她脸色不虞，笑问道：“谁惹mama了？” 姚mama轻叹了一口气：“也不是谁惹我了，我头前去三夫人屋里送东西，杜姨娘拉着我说了会儿话。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绮云轩人来人往的热闹的要命，我还以为怎么了，过去问了问，才知道是二夫人吩咐让收拾屋子，等大姑娘回来时住。三姑娘还站在门口指挥着，像是恨不得把库里的好东西全搬出来塞进去似的。” 顾昭华是顾家头一个嫁到宫里去的，虽然只是个太子良媛，不过到底也是进了宫门。她回家的时候，身边除了陪嫁的丫鬟，应该全都是宫里安排的内侍和宫女嬷嬷们。温氏这样做大概也是想要给女儿撑场面吧。 昭瑜笑道：“也就罢了，大jiejie嫁了三个月才回来住两天，二婶娘怕是想给大jiejie做个面子。” “谁家姑娘嫁出去还能摆谱？还不都是低头做人媳妇吗！更何况是嫁到宫里去的，更是得夹着尾巴做人了。撑场面，有这么撑场面的吗？再撑，人家也只当这些都是国公爷的。”姚mama嗤之以鼻。要说她以前还觉得温氏不错，看着稳稳当当的，处事也公正。如今看来，却也是为了儿女就犯迷糊。 昭瑜却从姚mama的话里品出点味道来。可不是吗，在家做姑娘的时候，那是娇惯的一枝花。做了人家媳妇，就得要洗手作羹汤，全家里除了下人之外只有你的地位最低了。这还是普通人家，嫁到宫里去的，那辈分高的，分位高的更是多了去了，哪怕一个年长些的嬷嬷都敢对着你指手画脚。再说了，这护国公府，所有的东西都是顾承绰的，其他的三房不过是没分家跟着一起过罢了，说白了，公中的就是大房的，温氏现在所用所费，全都是顾承绰和顾昭宁的钱。 想通这些，也就怪不得姚mama生气了。温氏代宋氏掌家，只要有大房一天，她这个掌家人的前面就有一个代字，不管干什么都要掂量着才行。 可是很明显，温氏现在的第一要务是为了女儿撑门面。 等到望月和画梁从集玉堂回来，带回的消息就更稀罕了。望月说：“太夫人留了二夫人不是为着她收拾绮云轩的事，而是和她说大姑娘在东宫的事。不过把人都赶出去了，也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 画梁从吴mama那里听到的要多一些：“太夫人在长春宫见着大姑娘了，不过没能说得上话。后来那位褚良娣突然晕了，请了太医来看，竟是已经有了一月多的身孕。皇后娘娘立时就让人赏了一支玉如意给她，说让她一定要好好养胎，给皇家开枝散叶！” 看来顾昭华的处境不大妙啊！昭瑜看了一眼窗外又开始飘起来的雪花，紧了紧身上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