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噩梦与现实之虹（2）

    恐怖怪异的手臂犹如一把利刃，从外面径直刺入我的心脏，浑身颤了一下，我一屁股坐倒在坚硬的水地板上，双手撑着冰凉的地面，惊魂不定。

    无数带血的针头随着手臂的晃动颤颤悠悠。

    这时，更为恐怖的事发生了。

    那条紫肿的手臂竟是直接断裂开来，犹如被人从肩膀处硬生砍断，浑圆滑溜的切口清晰可见，碎rou粘在筋骨上，血水缓缓向四处漫开。

    “砰”的一声，手臂径直掉落在房间内，一动不动。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脸颊瞬间爬上寒冷，手脚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吃吧。”外面传来用干哑喉咙发出的声音。

    “吃？”我望着地上那条插满针头的胳膊，心底涌出一股错乱不清的可笑感，完全没办法控制。那似乎是难以忍受、非正常的可笑感觉。我侧倒在地，小腹因为剧烈大笑而疼得不行，笑泪从眼角滑出，脸上的肌rou开始不断颤耸。

    “哈哈哈哈哈…”

    脚步声走远，门外变得一片寂静，整个房间只剩下回荡四壁的笑声。

    “吃？他们把我当成什么？哈哈……听起来是多么可笑的事…”

    我一边大笑一边疯狂地用拳头去砸门，直到砸出血水，笑到哽咽。

    哒哒哒…

    有脚步声从我身后响起，借着门外流进来的光线，扭曲怪异的人影浮现在地面。

    忽然，似乎是石头砸中了后脑勺，我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烈晕眩，整个变得世界一片死寂，我猛然昏倒过去。

    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脑部虽然还残存着一丝意识，眼皮却是难以睁开，耳边渐渐听到身边有人在津津有味啃食什么东西。

    咀嚼声四起，有人正在狼吞虎咽。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啃食声消失，随后又传来新的声音。这次，是铁门钥匙孔发出咔嚓的声响，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和滚轮摩擦声，我下意识想醒过来，但身子却害怕的动弹不得。

    躺在冰凉的担架车上，直行，拐弯…

    眼皮外感觉有无数光影来回交错，周围的温度也变得越来越低，最后，担架车停下，我被人抬到了一张铁椅上，有铁环把我的手与椅臂锁合在一起。

    这一切都是梦境？

    脑海中，一段空灵的旋律响起，优美动人。

    许久，我终于睁开眼睛。

    周围，一片由雪白瓷砖合缝成的洁净房厅，天花板吊坠着璀璨的欧式花灯，一张黑色长桌竖摆在我的身前，桌上整齐安放着蜡烛和餐碟。

    一名脸色苍白、极有西方绅士气质的中年男人坐在我的正对面，嘴唇单薄，双瞳朦胧无神，表情冷淡漠然。一副如钻石般灿烂的刀具被他拿在手里，餐盘中安放着看似美味可口的食物。

    他似乎对我的存在毫不在意，只是用刀子细细地切割着银盘里的rou块，然后叉起来放入嘴中，缓慢咀嚼，偶尔用白色手帕擦拭掉嘴角的污秽。

    “您好。”他放下刀子，看着我，声音浑厚沧桑。

    我有些木讷地呆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身前这位绅士装扮的男人的温厚嗓音却让我安心不少。

    “我姓杨，先生，不出意料，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他放下刀叉，用洁白纸巾擦了擦嘴，眼神空洞。

    “你到底是？”他这么说我还真没明白。

    他笑着摇头，朝外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大门被推开，一名身材畸瘦、面色苍白的护士走了进来，她弯下腰，恭敬地递出一叠黄皮档案袋给杨姓绅士。

    “这些你看过了？”

    我点了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直言道：“我并没有看完。”

    “其实，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并没有关系，但我必须知道你是谁，来医院的目的…这些年一直都有不要命的人到医院来，不过他们可没你这么幸运的……”

    我环顾四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绅士苍白的嘴唇慢慢蠕动，他的手指很修长很白皙，给人一种十分干净的感觉。

    “你心里明白……我对你来说并没有威胁可言。”他说话有些慢条斯理。

    我微微抬头，望着他那对没有丝毫生机的浑浊眸子，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如果他要对我做什么的话，我早。

    我犹豫片刻，然后在隐瞒一部分信息的情况下，把来医院的大概目的说了出来。

    说实话，可能是之前自己在这所医院内遭遇到了一系列诡怪的人和事，让我整个人的精神早已处于崩溃状态，此时眼前坐着一名看上去十分正常的男人，我与他也能在正常的环境下以正常的方式进行交流……这种极大的反差，让我对他感到莫名的亲切。

    “你的意思是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失踪的亲人朋友？”他说。

    我点了点头。

    “很遗憾，先生。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他们不在这，即便在这里，恐怕也死了。”绅士说的云淡风轻，不带一点感情色彩。

    “可是……”

    “没有可是。”

    他让我感到有些不悦，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但铁椅上固定的金属环却让我动弹不得。

    他眼神冷冰冰地望着我，从怀袋中掏出一枚玉佩，问：“这是哪里来的？”

    我没想到他竟把我随身携带的神秘玉佩抢去了，这种行为让我对他的好感更是降为冰点。

    我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拿出必死的决心，直言道：“你先告诉我，邝威是谁？我来医院的目的是为了找邝威，你手里的玉佩是我从他身上找到的。”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明显颤了一下，脸部肌rou微颤，手中吊挂的玉佩猛地掉到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用一只手撑住下垂的脑袋，眼睛紧闭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很遗憾，我无法告诉你。”他抬起头，面色更加苍白了一分，如同僵死的灰白尸体。

    我皱眉道：“为什么？”

    绅士缓慢地抬起一只手，对我作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语气冰冷道：“因为你没有权利知道，我不相信这枚玉佩是博士亲自交予给你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一定是用了某种不道德的方法从博士手里偷夺而来，所以…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

    我有些激动，身子挣扎，大喊道：“他死了！”

    他愣了一下，双瞳如狼般盯着我看，说：“什么？”

    “他死了。”

    说完这句话，我能明显看到绅士的面部肌rou开始微颤，眉角变得紧皱，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紧紧攥拳，一旁的刀叉摔落到地上。

    乒乒…

    这是金属物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

    “你再一说遍？”他的语气明显变得强烈起来，眼神也充满怀疑与惧惊。

    “他死了，死了！”

    他仿佛失去理智，猛然冲到我面前，两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面目狰狞道：“你、再、说、一、遍！”

    我被强大的蛮力抵住喉咙，呼吸变得十分困难，脸上更是一阵阵的发烧，但望着他恐慌的表情，我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开心和得意。

    我花尽所有力气从牙缝中吐出三个字：“他死了。”

    片刻，他全身颤抖，缓缓松开手，跌跌撞撞地走回座位。

    俯下身，脖颈处传来的痛感让我止不住的剧烈咳嗽。

    “终于、终于…终于要轮到我…轮到我…轮到我了么？”他用一只手捂住纸白的瘦脸，眼瞳中充满惶恐，整个人显得极其失魂落魄，如同看到了挥舞镰刀的死神。

    墙上悬挂的时钟停止在十一点三十分，整个厅房的时间似乎也随之停止。

    安静，死寂。

    绅士缓缓抬起头，神情显得苍白无力，双眼中流露出一股异样的疲惫。

    “我问你，你是否相信你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

    我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话中所含有的确切意思。

    “抱歉，可能是我表达的太晦涩。”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伸出干瘦细长的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没过多久，一名“护士”从门外一顿一顿地走了进来。

    看到她，我的瞳孔骤然紧缩，身子本能地蜷缩了一分。

    “你是什么意思…”我把视线偏移到另一侧，问他。

    “是不是很好奇？想不通她为什么能如此自然，明明全身都是拼接组成的躯体。”绅士笑道。

    我紧抿着嘴唇，脸上呈现出极其厌恶的表情。

    他捡起摔落的刀叉，优雅地拿在手里，“你觉得她能不能算做人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刀叉从餐盘中插起一块rou，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我没有说话，甚至不想用眼睛去看他。

    “莎士比亚曾说过：人类是万物之灵长，宇宙之精华。作为世界上唯一的高级智慧体，人类是多么有趣啊。”他斜着眼睛望向身旁的畸形“护士”，脸上挂满了异样的自豪感。

    我低下头，试图挣脱手上的束缚，可却发现无济于事。眼前，护士丑陋的面容和畸形的身躯令我快要窒息，我实在无法想象究竟要花多大的勇气才能抬起头正视她。

    绅士似乎看出了什么，他对着护士小声说了些话，接着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在我的耳边响起。

    护士似乎在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