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锦妃
春日午后。 戚流霜正坐在御书房的门槛上打着哈欠，一个小宫女提着裙裾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小金子公公，皇上在吗？”宫女问，声音中带着慌张。 戚流霜懒懒地抬眼，才认出来这人正是锦妃娘娘殿里的小桃红。 想起皇上的吩咐，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有什么事吗？” “锦妃娘娘病了，想请皇上过去看一看。”小桃红说。 戚流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仍是客客气气的。 “锦妃娘娘病了，不是应该去太医院寻太医么？”她问。 “寻过太医了，但是锦妃娘娘说，想要见一见皇上。”小桃红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望着她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期望，“小金子公公，求求您，帮忙禀告一下皇上吧！” 戚流霜向来经不起年轻貌美的小宫女这么哀求，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先在这儿等等，待我进去问问皇上。” “那就谢谢小金子公公了！”小桃红的脸上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戚流霜一进御书房，便看见了正躺在榻上睡得香甜的小皇帝。 她不敢上去摇他，只走近几步，轻唤一声：“皇上。” 然而这并不顶用，宇文澈咕哝了两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见此，戚流霜不得不提高音量，大吼一声：“皇上！” 宇文澈被吓得浑身一震，而后才慢慢地睁开了眼。 “小金子，你干嘛要这样吓我？”他嘟着嘴不满地抱怨，唇红齿白的模样真是好生叫人怜爱。 戚流霜常常暗自感慨，这宇文澈亏得是生了个男儿身，要是这副皮囊生在一个女娃儿身上，定能惹得天下大乱，万人为他痴狂。 “锦妃娘娘殿里的小桃红等在外头呢，说是娘娘病了，想要见一见皇上您。”戚流霜收敛了心思，如实向他禀告。 “不见！”宇文澈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 皇上的命令容不得下人置喙，戚流霜“嗻”了一声，转头就要往外走。 “哎－－”宇文澈忽然拽住她的袖子，委屈兮兮地说：“我还是去看看她吧，不然皇叔又要骂我了。” 宇文澈口中的皇叔是陈国的镇国大将军兼摄政王宇文睿，也是陈国目前实际的掌权人。 当初先皇驾崩，各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到最后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竟只有宇文澈一个，而偏偏这宇文澈年岁太幼，甚至尚未束发，完全不能担负起治理国家的重任。 彼时，殿上的大臣们一致推举宇文睿称帝，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宇文睿力排众议将仍旧懵懂无知的宇文澈扶上了皇位，而自己则只要了个“摄政王”的头衔－－当然，也不仅仅只是头衔。 要说起来，宇文澈这皇帝，当得着实是窝囊，所有的奏折都会交由他过目，但实际上做最终决定的还是宇文睿；身边的所有人－－除了戚流霜，全都由宇文睿安排，就连那几个妃子，也都是宇文睿逼着他娶的。 对于纳妃这档子事儿，戚流霜也觉得好笑。就宇文澈这年纪，恐怕都没有那方面的能力，又怎么能够行欢好之事。 偏偏这些个妃子还整日里争宠，用尽了各种手段来吸引宇文澈的注意，也不知道她们在面对这个稚嫩的小娃儿的时候，要怎么样才下得了手去。 戚流霜替宇文澈整理好衣服，又跟老妈子似的叮嘱他说：“在宫人面前，皇上您一定要注意，不要再用‘我’自称。” “我知道，要称‘朕’嘛。”宇文澈皱着一张小脸，不情不愿地说。 因为上次他当着宇文睿的面自称“我”以后被罚抄了三天三夜《陈皇古训》，所以对于这件事，他总有那么一些排斥不满。 “皇上真聪明。”戚流霜夸奖他说，又给他许诺：“要是您待会儿去见锦妃娘娘的时候没有犯错，晚上我就去御膳房给您偷只烤鸡回来吃。” 宇文澈澄澈的双眸在瞬间被点亮，丝毫不顾自己身份地拉住戚流霜的手，高兴地叫嚷道：“一言为定！” 戚流霜也受了他的影响，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一直等在外头的小桃红看见宇文澈同戚流霜一起出来，一时之间又惊又喜，跪在了地上大声喊道：“奴婢小桃红参见皇上。” “平身。”宇文澈板起脸来，似模似样地说。 小桃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宇文澈所在的华政宫离锦妃的秀月宫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步行过去实在太慢。戚流霜喊了人来抬辇，让宇文澈坐在上面，自己和小桃红在一旁疾步跟着，没过多久，秀月宫便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宫人们一见皇帝到了，全都紧张兮兮地出来恭迎圣驾。 宇文澈面无表情地略过众人，大步地走进了殿内。 锦妃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一见到宇文澈，她慌忙撑着坐起，想要下床来给他请安。 小桃红见她行动困难，忙跑过去将她扶住。 戚流霜站在宇文澈身侧，不动声色地将锦妃打量了一番。 虽然她称自己病了，并且刚才叫唤得那么厉害，但是除了头发凌乱了一些以外，脸色与正常人无异，一点都看不出病容。 在小桃红的帮助下，锦妃艰难地跪到了宇文澈面前。 “臣妾参见皇上。”她低声说，还不时地咳嗽两声。 “起吧。”宇文澈的声音很冷，也没有伸手去扶她的意思。 锦妃抬起脑袋，颇有些诧异地看向宇文澈，眼中甚至带有点点泪光，一副委屈的模样。 虽然明知道她是在装病，但戚流霜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宇文澈：“皇上，娘娘病着呢，您不如去扶一把？” 宇文澈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噢”了一声，向锦妃伸出了手去。 “谢皇上。”锦妃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戚流霜不得不承认，美人笑起来都要格外赏心悦目一些，所以就算是装病，那也是可以原谅的。 锦妃就着宇文澈拉她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又突然惊呼一声，似是腿软地跌倒在了宇文澈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