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篇 悔当初（一）
前几日，仙琼阁，楼破残碎。 楼内大殿处，太虚气喘吁吁的被弟子扶进楼内，坐在平垫上歇息。 云须也被弟子扶到垫上休养，其余人皆站在一边静待。 “死伤如何？”太虚喘息道。 众人都不敢说话，只见他们个个低头不语，神情垂丧。 “说。”太虚又重重的喝了一声，但随即咳嗽不断，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马霁断断续续犹豫不决的说道：“回禀掌门，门中除了我们十几个师兄弟，四位长老之外，其余人都……” 智阂苦涩的补充道：“还有，生死未卜的大师兄。” “对，风儿他……快，把他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虚激动道。 众人异口同声道：“是。” 智阂接着说道：“掌门师伯，门中已有弟子寻找去了，只是一直还没有消息。” 太虚脸色暗淡，颓然担忧与惨白。 正当他刚想歇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看向长纤，道：“纤儿，你过来。” 长纤正在怔怔出神时，听到太虚叫她，于是‘嗯’了一声慢慢走过去。 “你可知他的事？”太虚也不拐弯抹角，反而直接说道。 长纤登时垂眸低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此刻的她心里是混乱的，神情复杂至极，这一切若只是梦，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可梦也终究会有醒来的一天。 太虚看着眼前这从小在阁中长大的大宋公主，此刻竟有种陌生的感觉，一时无法猜透她的心思。 他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你伤的也不轻，就留在阁中好好休养吧。” 长纤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被云火搀扶着，太虚又望向云火，这个眼前的少年令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不知是何原因。 但他也不好再过问什么，毕竟门中出了这趟事，任谁也无法相信这一切就发生在这个正派之首的身上。 “从今日起，谁也不许再提白晓兮的事，有关他的一切都将列为本门禁密，四位长老，从今开始门中一切大小事务就由你们掌管，我要闭关修炼，早日参悟得道飞升之境。”太虚下定决心，体内却中毒已深，依旧喘息道。 “是。”众人纷纷垂头丧气道。 门中弟子找到陌风后，发现他已昏迷不醒，于是将他带回了仙琼阁休养。 时光匆匆，转瞬即逝。 已不知过了多久。 距离上一次大战之后，世间形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侯王登基做帝，而皇上与其他嫔妃被软禁于监牢，不见天日。 鬼界如今隐藏极深，人间也未曾有过他们的动静，但听闻夜姬实力大增，就连手下军师刺罗的另一称号「血先生」也是愈发响亮，天下间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魔界如日中天，愈发强盛，甚至隐隐有些追赶仙界之势，而魔界中令人意外的是突然冒出的一人，自从魔尊将他带回魔界之后，他的修为日益翻倍增强，如今可谓是万中无敌，人尽皆知，被他所灭门派更是多不胜数。 然而奇怪的是他每次战斗都是以竹竿为武器，将对手击倒后便离去，并未杀人性命，虽然魔界中人对此心存不满，但却对他心有余悸，毕竟实力摆在眼前，不由他们不服。 但却从未有人见过他的面貌，因为他每次出手时，对方已经晕倒过去，根本没人看到他长什么样，出手之快可见非凡。 尽管他的所作所为不被魔界中人看好，但他还是被修罗重用，封为「二尊主」。 而他因此也被众人熟知，成为人间的头等宿敌，只不过无人见过他的相貌，所以不知从何下手。 这一日，他独自站在魔界山巅之上。 任风如何的狂怒吹打他的脸庞与身体，他的眼眸却一直未曾离开被手端起腰间那竹筒型的骨灰坛。 而他的脸庞上莫名的出现了些许的伤感与痛苦，他的心在挣扎。忽然他似乎感应到什么一般，眼神中掠过一丝杀意，但随即又平静下来。“有事吗？” 只见周遭并无一人，风却突然在这时仿佛静止了一般，悄无声息。 一道黑影忽然出现，英朗的脸庞上带着些许沧桑，是修罗。“太虚老儿闭关了，现在仙琼阁被其余四个老头掌管。” 声音如此的冰冷与平淡，仿佛在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话一般，而他也只是回眸看了一眼修罗，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半晌，他的嘴唇动了动，放下了腰间那小型骨灰坛，抬眸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后，他还是开了口，淡淡道：“我还有一件要做。” 修罗看了一眼他，随后又看了看他腰间那小型骨灰坛，眼神深邃道：“你要做什么我不会管，但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他并没有回答修罗，而是垂头看了看腰间后，转身离去了。 修罗双手背负，看向远方，眼神锐利，可虽然他脸上平静，但心底却甚是震惊，他也没有料到这个曾经被爱迷惑的男人居然会强到这个地步，不过短短六年，就将录两卷都尽数学完，更加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剑凌决与道术也精进不少，只是到了什么程度就连他也看不透。 修罗长吁一口气，满脸忧愁，不知心底有何想法，只是一直看着远方，犹如一个迷茫中正苦苦寻找出路的人。 待他离去之后，修罗身边又多出一人，是位妖娆女子，黑袍下的脸庞极其具有吸引力，嘴角微微翘起，男人若是见她，必定心之所向，为之卿狂，身材更是令女子嫉妒羡慕，一身黑袍也难掩她身上的那股摄人心魄的魅力，如今除了鬼界的刺罗与魔界的二尊主之外，这位妖娆抚媚的女子同样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她曾经一夜之间只身一人屠杀龙刹城城主，单枪匹马战龙刹城八万将士，最终站在尸体鲜血淋漓上，身上鲜血淋漓却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令人悚然。 “你就这样舍得放他走？”那妖娆女子抚媚道。 修罗心不在焉，淡淡说道：“东西拿来了吗？” 那女子嘿嘿一笑，声音极其抚媚道：“喏，你要的。” 说完，手中拿出一件被包裹结实的纹路混乱的布，布上仿佛还渗透着淡淡血迹，修罗见后冷笑一声，道：“很好。” 那女子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说什么一般，不以为然道：“没什么事我走了。” 待那女子转身离开之时，修罗却突然开口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完成。” “哦，何事？”那妖娆女子好奇道。 “传个口讯给他。”修罗眼神深邃道。 “什么？” “灭鬼界。” 那妖娆女子不觉惊讶，反而惊喜的嘿嘿一笑，道：“知道了。” 她离去之后，修罗的神情仿佛扭曲一般，放肆大笑，随后大声道：“夜姬，别怪我。” …… 落日城。 黄昏时刻。 一家上面挂着「日落客栈」牌匾的客栈，老板姓王，世代都住在这，以做点小买卖为生，好不容易开了个客栈，一家四口的心也总算放下，客栈生意也逐渐变得兴旺了起来，生活也过的滋润了不少。 只是此刻生意似乎有些不太好，也许和最近城内闹鬼一说有关，现在城内人心惶惶，众人皆不敢出门，生怕被鬼撞见，可白日又何来的鬼呢？ 这是前几日谣传的一个灵异事情。 据说有村民在开挖土地耕田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金矿，于是下去寻找，果不其然，发现了无数珍宝，但随即奇怪的事也发生了，那人将搬回的财宝放入家里，第二天便离奇死亡了，而老婆孩子更是惊慌过度，嘴里只是一口一口的喊着「鬼」。 紧接着，更加奇怪的事也一而再三的发生，有人一夜之间疯了，有人吊死在一颗大树上，还有人见到谁就喊鬼，第二天竟然离奇失踪了，于是众人再也不敢出门，那块被发现珍宝的田地也被封锁了起来，外来的人除非自愿的，不然也没人敢来这里了，大部分人都选择绕路走或者掉头回去。 因此，这家「日落客栈」的生意才会变得一天不如一天，一落千丈，但这位王老板却坚信总有一天落日城会恢复到以往的风采与繁华。 但此刻这种情形，任谁也无法高兴起来，眼见客栈内只有三张桌子坐了客人，其余都是空着的，老板不由叹气一声。 忽然，天空变得阴沉，一阵雷声响起，顿时外面狂风暴雨，倾盆而下，一桌上一位衣衫褴褛的光头白须老者咳嗽两声，不禁叹道：“真是世事难料啊！！” 另一桌一位蒙面纱的女子冷哼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般若寺的枯木老头。” 「枯木老者」是般若寺除方丈善智外，最令人尊敬的高僧，只是为人行事颇为古怪，从不循规蹈矩，与方丈素有不和，但一身道行也着实不能小觑。 那枯木老者也不理会，只是看了一眼那坐在窗户墙角独自喝酒的人，眼神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淡淡说道：“施主，我们是否见过？” 那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一副英俊脸庞却给人仿佛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一身灰袍简陋朴素，倒也不会引人注意，只见他听到那老者问了一句，于是他停下了手中正要斟酌入口的酒杯，半晌后道：“没见过。” 那蒙着面纱的女子也好奇的看了一眼那人，心里有些好奇，如今这世道还从未有人敢这样无礼的回答枯木，那老头在江湖上还有些名望，就连家父也不敢得罪他，此人竟敢出言如此直接莽撞，他究竟是谁？ 奈何那蒙面女子不论怎么看都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朦胧的看个大概，仿佛有一层隔膜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枯木却并未动怒，反而手合佛礼，淡淡一笑，道：“阿弥陀佛，莫非施主是……” 不料正当枯木想说下去的时候，一道凄惨厉声响起：“鬼，鬼啊！！” 一个人疯狂逃窜进客栈内，眼神中充满着恐惧与惊慌，众人见状皆心惊不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后面跟着走进一人，是位妖娆女子，全身被黑袍笼罩却仍不失那抚媚姿态，赫然便是那日与修罗见面的女子。 只见她根本不在意那人，只是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寻什么，不一会停留在那窗户墙角处正独自饮酒之人，黑袍下的模样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你可真让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