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篇 兮心定（二）
酆都，阙月楼内。 白晓兮对阵夜姬。 一片宁静的阙月楼，这是第一次，宁静的令人仿佛快要窒息。 只有鲜血蠕动，不断翻滚的声音在四周围绕。 忽然，夜姬像发狂一般的涌向白晓兮，巨大血掌时起时落，将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参差不齐的大洞，巨响也随之扑面而来，而白晓兮却快速闪躲，伺机而动。 夜姬一身修为又岂容他小觑，但也不敢大意，只见他丝毫不留余地的疯狂进攻，根本没有考虑周遭被他破坏的一切以及魂魄。 他此刻的眼中只有一个人，一个最痛恨，想杀的人。 白晓兮！ 即便如此，他的进攻却丝毫没有伤到白晓兮的一分一毫，可阙月楼内已竟被他毁坏的差不多了，甚至连外面的大殿都受及影响，这是夜姬头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众人皆不敢靠近，拼命逃窜。 只有灭挲一人跟随着打斗的二人身后，静静地观看着，如同局外人看场戏一般，丝毫没有帮忙的打算。 夜姬那不顾一切的殊死一战，白晓兮也看的出夜姬此刻已经恼羞成怒，为了尊严而战的人的确可以将实力全部发挥出来，但同时带来的缺陷就是失去了原本该有的理智。 「他的道行比起夜姬，不知会是谁更厉害呢！」灭挲心中竟在这时产生了好奇与浓厚的兴趣。 “怎么？你的月霖剑呢？是瞧不起我吗？”夜姬怒吼冷言道。 白晓兮却至始至终没有拿出月霖剑，不知想做什么，也不知是在等待什么。 只见他身形一闪再闪，夜姬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一道道血腥浓重的味道扑鼻而来，就连灭挲也忍不住捂鼻，有些忍受不了这味道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从夜姬那巨大血腥身体内散发而出的，白晓兮只是淡淡看着夜姬那巨大身体，似乎早就习惯了这股味道。 然而不知从何处吹拂而来的一股强劲的狂风，顿时卷起血腥浓味，迎风而上，夜姬忍不住心惊，白晓兮静静地看着那股狂风，微微皱着眉，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白晓兮随即看向夜姬，半晌后，他手中登时出现了一柄利剑，赫然便是月霖剑，只见剑身闪烁着点点星辰，光芒却仿佛万丈四射，其中两点更是闪亮无比，「赵霖与月千的灵魄」。 夜姬见他拿出后，心中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和大意，脸上顿时更是扭曲可怖，身体却恢复成原本人类模样，不知打算做什么。 “就让你见识下我真正的实力。”夜姬冷笑一声，与其说是冷笑，不如说是狂傲的笑。 白晓兮却不以为的淡淡一笑，是不屑的笑意。 夜姬见状，脸色渐渐阴沉下去，瞬间身体变得通红，仿佛燃烧了一般，将全身肌肤一滴不剩地燃烧殆尽，而后出现在白晓兮面前的是一个赫然不同的女子，貌美，性感，身上一丝不挂，只有那像岩浆一般的火炎笼罩其身，令人悚然。 白晓兮蹙眉，心惊道：“炼化。” “不错，正是炼化之术。”夜姬的声音顿时变得甜美，感性且附带磁性，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如同火神一般的女人，虽然看起来甚是柔弱。 只是白晓兮对此并不以为然，因为对他而言这构成不了威胁，而他真正的实力至今还保留着，也许是为了等待那一战的到来吧。 夜姬那女子模样不由嘿嘿一笑，飞身冲向白晓兮，速度之快竟连白晓兮都没看清，然而只见一道红光一闪而过，白晓兮便被击中，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这才使他不由警惕万分，紧紧盯着四周。 虽然夜姬那女子模样看上去身轻体盈，但身形能够如此之快，这也使白晓兮不由心惊，灭挲更是感到震惊，没想到炼化之体竟有如此强的能力。 可白晓兮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人，当下他便催动真气，此刻令夜姬与灭挲震惊的是白晓兮散发而出的气息光芒竟有两种，蓝紫相互交替融合，形成一道独特的光彩。 蓝光自然不用说，便是仙琼阁剑凌决，而那紫光乃是白晓兮修习录中的神卷所得来的，魔卷的威力修罗已经在之前展示过了，是黑光。 “录？”夜姬那女子声音不由震惊道。 可见他也微微有些感应到这散发而出的气息乃是魔界中独有的气息。 “难道你……”夜姬忽然猛的醒悟，脸色有些惊恐道。 白晓兮嘴唇微动，却正要开口说话之际，一道抚媚感性的女声响起：“不愧是鬼王，连这，都察觉到了，站在你眼前的，并不只是你的仇敌那么简单哦！” 是灭挲开的口。 夜姬登时有些惊醒，眼眸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脸色有些难看，道：“太虚那一剑，居然没有杀了你，是修罗救了你？” 白晓兮听到这句话，身子竟不知不觉地颤抖了一下，手掌握得更紧了，脸色登时变得阴沉，抬眸看向他，道：“所以，我今天是来要你命的。” 夜姬闻言，抬头大笑道：“即便你修炼了录又如何？我们鬼界的「鬼冥决」绝不会比魔界的「录」差。” “因为，那是以前，而现在，我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白晓兮话音一落，全身魔气盛腾，不知不觉中，全身竟隐隐出现第三种气息，蓝紫光中隐约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黑光。 夜姬见状后大为震惊，眼眸睁大，眼珠仿佛都要跳出来，道：“怎么可能？三种真气同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就连灭挲同样也是震惊不已，按常理来说一个修真之人，不论他修的是仙还是魔，身上最多只能同时存在两种真气，如若超过，便会超出身体产生的负荷，从而自爆而死。 可白晓兮此刻竟同时存在三种真气，但其实并不是三种真气，只是从表面上给人的感觉是三种，黑气与紫气其实是同一种法诀，只不过分为两种不同的口诀罢了，只不过它们是可以并存的。 但白晓兮魔卷并未向神卷一样修炼的如火纯青，也许心底还是对邪派有所抵触吧。 而白晓兮不打算再保留余地了，因为，他已经准备结束这场战斗，不，是结束夜姬无谓的挣扎。 只见白晓兮此刻全身真气沸腾，仿佛到了极致，犹如一只锁定目标的怪物一般飞速冲向夜姬，手中月霖剑在蓝紫黑三种气息的笼罩中，更是越发闪亮，犹如一只野兽已经按耐不住想扑上去的讯号。 夜姬虽然惊恐，但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见识自然丰富，他很快便冷静下来，一个眼神深邃后也飞身迎刃而上，与白晓兮交手于这残楼破宇间。 二人同时飞至半空中，四目对视，如仇如恨，仿佛生死之战。 夜姬红光内敛，竟有些微微处于弱势，而反观白晓兮，蓝，紫，黑三色愈战愈强盛，月霖剑在手中挥舞，更是星辰满布，越人眼眸。 灭挲看着半空中二人的战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对于夜姬有这等实力，自然不用奇怪，可与夜姬战斗并逐渐处于优势的白晓兮，她心中震撼不已，这是第一次看他如此不留余地的出手。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一直跟随的是个如此强大的男人，可为何尊主要我监视他，她不知道，也许是猜疑，也许是想知道他的实力。 如若此刻有人胆敢挑衅他，那只能说他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而此刻月霖剑所划过之处皆出现一道又一道锋利的剑痕，而那划出的剑光竟仿佛带着宇宙彗星一般划过天际。 「这，就是他的实力……吗？」 灭挲心叹，不由感到全身有些毛骨悚然。 夜姬心有不甘，「我怎么能输，我怎么可以败，我是一界之主，我是鬼界之王，啊啊啊……」 夜姬心念之后，一声怒吼，全身顿时火焰盛腾，血光如星光般闪耀，照射着整个鬼界，伴随着一道不甘的怨恨与愤怒：“血魔。” 只见登时被血光笼罩的天空变的血红，如同阳光近距离照射，变成了一片燃烧的血色大陆。 然而此刻出现在白晓兮面前的是一只丑陋，巨大无比的血红色怪物，没有脸，一只眼睛，一双大嘴巴，锋利的牙齿，头上有一只触角，却像耳朵一样的形状，全身没有腹部，只有两只粗壮的爪子，没有脚，像蠕虫一样蠕动身躯。 白晓兮身形平稳地停留在半空中，抬眸蹙眉看着这只丑陋的血色怪物，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夜姬的真身「血魔」吗？” “小心，它不好对付。”灭挲忍不住将心底想说的话说了出来，顿时觉得有些后悔，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白晓兮听到这两个字却有些感触，身子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虽然声音不同，心底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开心，也许是对自己的慰藉吧。 只见那血魔已经盯住了它的猎物，白晓兮，一只圆圆的大眼睛带着怒吼的大嘴巴向他袭去，双爪同时龙飞凤舞的乱抓挥动，仿佛只是在玩弄一般。 白晓兮此刻正不断躲闪，同时挥舞着月霖剑，全身三色光继续沸腾而出，一道道挥舞而出的剑痕划过那血魔的身躯，可不料刚一划破，它那血红色身躯立刻又恢复的完美无缺，这自我的治愈能力简直只能用变态来形容。 白晓兮见状更是心惊不已，这也是他没有想到过的，夜姬这真身，即便是修罗，恐怕也要费些手段，可他又怎会如此轻易放弃。 被血魔所抓之处无不支离破碎，残垣断壁，令人惨不忍睹。 “需要我帮忙吗？免费的哦！”灭挲看着白晓兮一时手足无措，于是嘿嘿一笑道。 “不用。”白晓兮一边闪躲，一边冷冷回答道。 灭挲闻言后便不再多言，依旧旁观。 血魔的攻击与治愈能力的确很强，白晓兮一时也拿它没办法，于是他一直都在躲闪，仔细观察血魔的一举一动。 半晌，他体内突然有股真气正四处乱窜，恐怕是同时发动剑凌决与录所带来的身体负荷原因导致的，一口鲜血流淌在他喉咙中，被他瞬时吞咽而下。 不料却被血魔抓住了机会，一爪拍下，正中白晓兮，将他击倒，飞身撞过数道墙壁之后翻滚倒地。 最终，一口鲜血还是从口中吐出。 灭挲竟想忍不住跑过去看他，可一想到那血魔正朝他的方向蠕动而去，自己又不是它敌手，于是便不再心生任何念头。 虽然这怪物强大无比，却奈何是夜姬舍弃人类意识化身而成的，换句话说，这怪物并没有大脑，自然也就没任何想法，只是一味的攻击看得见的东西。 不过一会，血魔已然来到白晓兮身前，白晓兮此刻却因为体内真气翻滚，一时无法动弹，于是它伸手将他抓起，白晓兮想挣扎却奈何已经无能为力，就像那时候的他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血魔盯着他看了一会之后，张开血红大口，口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白晓兮已然有些无法忍受这腥味，那嘴中还有些鲜血正淋漓地流淌。 白晓兮始终不愿就这样死去，而且是被它吃掉的死法，可是却无法挣开它的血腥大手。 血魔将手中的白晓兮缓缓地送入了自己的口中，然后慢慢闭上大嘴巴，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灭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魔界的二尊主就这样，这样被吃掉了。 日落城内。 只见几位身穿道服的人正徒步行走在路上，似乎是有目的的前往某个地方。 而这时，一位美艳靓丽的女子忽然停下了脚步，用手捂着胸口，神情恍惚，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伤感。 马霁第一时间看到她，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声：“长纤师姐，你没事吧？” 而后，众人皆看向她，个个一副不思其解的模样。 长纤勉强笑了笑，摇头道：“无碍。” 于是他们又继续开始赶路了，只是长纤的心中甚是有些担心。 「晓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