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都没有我怎么摆造型
昙清念完纸条上的内容,昙静举着的胳膊瞬间松垮下来,手指上的亮光熄灭,客房内又回归一片黑暗。她们应该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脸,可我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昙清完全被纸条上的内容所震撼,眉梢微微下垂,眼光闪烁。昙静则眉头微蹙,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缝,我看到她腮帮子上微微凸起一块,应该是用力咬牙的痕迹。 长长的沉默之后,我首先打破僵局:“哎呀呀,看来我还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那老尼姑说我的身份关系到天下安危,莫非我是皇上?起码也是个太子什么的,你们两个大胆恶尼,见到我还不下跪……” 还没等我说完,昙静一把抄起念珠甩给昙清:“快穿好衣服,你在这里收拾东西,我去外边叫醒伙计雇一辆马车。”然后钻进了里屋。 昙清这才从震惊中醒过来:“诶?我们这是要干什么?” 昙静从里屋出来,自己已经穿好了衣服:“还能干什么?连夜回莲若庵!” 昙清犹豫地说:“可是,住持信上说……不让我们回去……” “莲若庵有难,我们岂能不管?” 我插嘴说:“你真是平时机灵,一到关键时刻就犯傻,如果住持和定空那样的老尼姑一起连手都没自信能渡过那场大难,你们两个回去除了添乱还能干什么?” 昙静冷冰冰地说:“怕就怕,定空师太不会和住持联手。” 昙清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定空师太才是那场所谓的‘大难’。”昙清还要问什么,昙静说:“没时间多说了,你赶快收拾,我去找车,路上再详谈。”言罢推开门狂奔下楼。 昙清自己显然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主见的,虽然住持信上写着让她们还俗隐居,可她从小就听昙静的话听惯了,这时自然也就根据昙静的指示,先去里屋穿好了衣服,接着收拾起来。 我一边看她收拾一边说:“喂喂,我说,你们那位住持老尼姑信上可说了,我可是很重要的哦,你们两个今后要对我好点听到没有!等以后我的大臣们(我已经默认自己是皇上了)来了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们说两句好话,反正你们的住持都让你们还俗了,你们要是把我伺候高兴了,我没准还能封你们个妃子什么的当当……想当年武则天不也出家当过尼姑吗……等我死了之后,说不定你们还能垂怜听政……唉……不对啊……我好像已经死了……” “既然已经死了就给我安静点!”昙静推门进来。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什么态度?老尼姑信上没告诉你们吗,要你们保护我!我可是很重要的……” “你现在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放在马车后面的粪兜里。你是想待在昙清脖子上,还是马粪里,你自己选吧。” “废话,我当然是要在昙清脖子上了。” “那就给我闭嘴!” 没辙,鬼在念珠里,不能不低头,我只好暂时闭嘴。 昙静走过来,看了看昙清收拾的几个包袱,拿起一个小的,然后说:“其他不要了,车就在楼下,快点。”昙清有些不舍地看了那几个包袱一眼,跟着昙静下楼而来。 临上车的时候我看了看马车,那是一辆两匹马并驾的大马车,两匹马全都肥肥壮壮的,我看着它们那圆鼓鼓的肚子,心想一路上还是少说话为好。 赶车的伙计睡眼惺忪的说:“先说好了啊,这趟可双倍的价钱,这大半夜的……” 昙静把钱袋解下来扔给伙计:“这里面所有的都给你,只有一个字的要求——快!” 伙计一见银子来了精神:“放心吧二位小师傅,保证跟飞一样!” 昙静和昙清上了车,伙计拿鞭子抽了那两匹马一下,马车瞬间朝前猛烈地移动,昙清没坐稳,差点仰倒在车厢里。昙静则只是身子稍微晃了一下。 昙清慢慢坐起来,着急地问:“师姐,你刚才说怕定空师太,是什么意思?” 昙静这才不慌不忙地说:“住持来的信里清楚的说明,派我们两个出来的目的就是想办法把这色鬼藏起来,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因这色鬼而起。” 昙清点点头。昙静继续说:“那你想想,我们是如何遇到这色鬼的?” 昙清想了想:“是定空师太要我们去帮她取一样东西……” 昙静:“没错,我们之所以会路过那座破庙,是因为去定空师太指定的地点,那条路是必经之路。可我们一般赶路的话,都是在白天,晚上我们会尽量找地方借宿,可那天你还记得吗,我们却因为有事情耽误了。” 昙清:“我想起来了,那天白天有一户人家非要缠着我们给他们死去的亲人诵经超度,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念经到一半,他们又说不要了。” 昙静:“这就对了,他们是在故意拖延我们的时间,算好我们的脚程,让我们正好在半夜的时候,路过那座破庙。那座破庙虽然不远处也有村民居住,可他们料定依我们的性格,绝不会去打扰村民,一定会在那破庙中过夜的。” 昙清:“可那些人怎么知道我们的性格?” 昙静:“他们不知道,可定空师太知道。” 昙清:“你说这一切都是定空师太的阴谋?” 昙静:“不然她为何偏偏要在临行之时把你拉到一边偷偷教给你一招封印的法术?如果真的是怕咱俩路上遇到什么事情,想教咱们点法术防身的话,也该教给我才对。就算她偏心非要教你,也没必要瞒着我。这其中必有缘故。” 昙清:“什么缘故?” 昙静:“这个色鬼,只能由你来封印。所以这招法术不能告诉其他人。” 昙清低头看了念珠一眼,默默地说:“只能由我封印……可为什么呢……我又不认识他……” 昙静:“这个问题,我就不知道了。” 昙清低着头思考了很久,终于再次开口:“那个……虽然你分析的听上去很有道理,可定空师太平时那么和善,她会是坏人吗……会不会是我们误会她了?” 我终于忍不住了,插话道:“那个老尼姑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我曾经亲眼看到她在你们尼姑庵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私下会见一个男人。” 她们两个人同时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把那天在浴室里被狗叼走的事情跟她们说了一遍,昙静说:“别是你胡说的吧,你这张嘴有多贱我们可是知道的。” 我说:“我会骗你们,扫地傻丫头不会吧,你去问她就知道了。” 昙清听后双眼含泪:“怎么可能,定空师太她那么好的一个人……” 昙静拍拍她的肩膀:“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想住持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在供瓶摔碎的时候,对我们说那种话。” 昙清依偎在昙静的肩膀上,二人的身体随着马车剧烈的颠簸而上下起伏。 来的时候是步行,两个小女孩的脚程自然没有多快,回去是坐的飞快的马车,因此来的时候三天的路程,竟然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赶完了。 马车停下,传来伙计的声音:“二位小师傅,前面是座大山,没路了。”
昙静昙清双双跳下车,随口对伙计说了声:“没你的事了,走吧。”然后就顺着石阶朝山上跑。 还没等跑到山顶,只见一片火光冲天而起。二人疯了一般朝前奔跑,终于来到了庵门外,只见庙门已经被蛮力强行拆了下来,倒在一边。 二人慌忙跑进庵内,来到大殿门口一看,一群黑衣人举着火把围在殿前,中间地上躺着好几位年长尼姑的尸体,定空师太和一个穿黑衣的男子站在人群中,他们的面前是倒在地上正奄奄一息的住持,定空师太正在用她那万年不变的表情对着住持问:“她们两个到底在哪?” 这时倒在地上的住持一眼发现了跑回来的昙静和昙清,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然而片刻之后,住持的脸上恢复了平静,喃喃地说:“一切皆是定数!阿弥陀佛!” 定空和黑衣人也发现了住持眼神不对,转头一看,看到昙清二人,定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罕见的微笑。对旁边的黑衣人说:“住持已经没用了。” 黑衣人回身一抬手,一股黑气朝住持身上射去,住持面色安详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住持!”昙清大叫一声,完全失去了理智,奔向住持的方向。昙静见状赶忙也上前。 定空对黑衣人说:“那个大的没用,小的别弄死,是她的血封印的那个魂魄,我们还用的着她。” 黑衣人点点头,以不可置信的速度跳至二人面前,双手一举,两道黑气袭来,昙清和昙静双双被击飞,朝后摔去。 昙静落地后,口吐鲜血,昏死过去。昙清也吐了一大口血,手上也因巨大的惯性被地面蹭出好多血,但还有些朦胧的意识,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而来的黑衣人,昙清低下头看着我说:“我真没用……保护不了住持不说……还连累了师姐……也连累了你……早知道不把你带回来了……对不起……” 昙清用颤抖地双手抚摸着念珠。我暴怒地锤着墙壁:“坚持住,昙清!别说傻话……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看你们的浴室呢……!” 昙清终于微笑了一下,失去了知觉。只有她手上的血,缓缓在念珠的墙壁上流淌着。 我大吼一声,却无可奈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锤着念珠的墙壁,锤了一下!两下!三下!四…… 锤空了! 墙壁不见了!!! 黑衣人已经走到昙清跟前,刚想俯身抓住昙清。我双手猛挥,十条红色的布帐朝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向后一跳,躲开了布帐。 我从念珠中跃出,挡在昙清身前,双眼冒火地瞪着黑衣人说:“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蠢货!这两个小尼姑关了我这么多天,我还没好好找她们算过账呢!这俩小尼姑现在是属于我的了!我最恨别人抢我的东西!” 说完我猛力一挥手,甩了一下自己宽大的袖子和红衣服的下摆。 此时此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面对着一群身份不明的坏人,我在关键时刻出现,挡在二位弱女子面前,这时何等的帅气逼人!看我长长的红衣飘飘……飘…… 嗯?我低头看了看,衣服纹丝不动。不由得骂道: “妈的,这么重要的时刻,连点风都没有,我怎么摆造型啊!” 我听到黑衣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缓缓抬起头,嘴角一咧:“好笑吗?别着急,马上你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