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章 千里有缘来相会
昙清被我和李仙笙的一问一答勾起了兴趣：“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位壮士到底是谁啊。” 我不确定该不该告诉昙清，看了一眼昙静，昙静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牛rou面。我想以昙清的聪明劲儿，她很可能已经推测出牛大力的身份了。算了，告诉她吧，不然我们其他人都知道了，就昙清一个蒙在鼓里怪可怜的。 “哦，这个牛大力啊，其实他就是……”还没等我说完，街上呼噜呼噜地跑过一群人，一边跑一边喊：“听说就在赵员外家门外？”“快，赶紧看看去！” 坐在我们边上吃牛rou面的几个人，也放下碗留下几枚铜钱，跟着人群跑了。 李仙笙大手一摆：“老人家，这镇上的人这般焦急地是要去哪儿啊？” 牛rou面铺老掌柜的一边捡着另一桌客人留下的铜钱一边说：“听说赵员外家里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闹鬼，这不，赵员外特地从北都请来了一位捉鬼大师，听说马上就要在赵府外边开坛做法了。大家都去看热闹了，你们几位也快吃吧，我好关铺子也去看看。” 李仙笙大笑：“嚯哈哈哈，捉鬼大师？有意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扔在桌子上说：“不用找啦，咱们走，老人家你关铺子看热闹去吧。” 昙清听后逃离似的从摆着牛rou面的桌子上站起来。我知道昙清最喜欢吃了，让她看着别人吃的这么香简直比让她下地狱还难受。但昙清又不肯还俗破戒，刚才这一段时间对她来说一定是难以忍受的煎熬。 昙清小声对李仙笙说：“李老夫人，咱们不去看看吗？” 李仙笙回答：“嗨，小丫头，放心吧，用不着咱们出手。那位牛大力刚刚到这镇上来过，这附近有什么鬼也早都跑干净了，咱们先回山上吧。” 昙清只好低下头，昙静走过来说道：“李前辈，走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饿的要命。我们已经吃过了牛rou面，可昙清还没吃饭呢。” 李仙笙一拍脑门：“哎哟，我倒把这事给忘了，别生我气啊小丫头，我不是故意饿你的。” 昙清摇摇头：“不会的，李老夫人，我不是太饿，回山上再吃也可以……” 李仙笙说：“那怎么行呢，我看我们再找一家普通的饭馆陪着你叫几个素菜来吃吧。” 昙静说：“李前辈，你在旁边昙清拘束的很，肯定吃不饱。要不我带她去吃一点，您老人家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等我们一下？” 李仙笙看了看两个女孩：“嗯……也好，我正好需要给你们买点女人用的东西，让我那夫仁出来买不像话，我先去镇上逛逛，你们俩去吃饭吧。半个时辰之后，在咱们进来的那个路口汇合。” 昙静忙示意昙清：“还不谢谢李前辈？” 昙清刚要双手合十敬佛礼，李仙笙一瞪她，她赶紧把手放下：“多谢李老夫人。” “嚯哈哈哈，那就等会再见了。”李仙笙说完大摇大摆地朝着街东走去。 昙静看了一眼昙清，率先往街西走。昙清小跑上来：“多谢师姐。” 昙静看着前方说：“以后不要叫我师姐了，我已经还俗了，直接叫我jiejie吧。” “好的，师姐。”昙清天真的回答。 昙静无奈地摇摇头，看到身边又路过一群赶着看热闹的人，昙静叫住一个问：“这位大哥，听说赵员外家里要举行法事，我们是从外镇特地慕名来观看的，不知道赵员外家怎么走？” 那位居民急匆匆地说：“哎呀，好找好找，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走到镇子中间那条大街上向北转，就能看到人群了。”说完还没等昙静表示感谢，那人就一溜烟追随同伴去了。 昙静对昙清说：“你不是去想看看吗？走吧。” 这时我终于忍不住了：“昙静……” “我说了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了！”昙静撅嘴反抗。 “那好，我说成天静……” “我什么时候说我叫成天静了？” “唉，你当时跟穆环山说你姓成，又想让昙清叫你jiejie，她是我meimei，她既然叫你jiejie，你当然要随着我的名字往下叫嘛。” 昙静想了想：“算了，你还是叫我昙静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昙清还没吃饭呢，什么捉鬼大师的我见得多了，大部分都是招摇撞骗的，还是先让昙清填饱肚子吧。”虽然我现在还是不习惯叫昙清meimei，心里也对定空师太临死前说的话有些怀疑。可我现在还是忍不住有疼爱昙清的冲动。 昙静微微一笑：“吃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看热闹去晚了可就没好位置了。到底是先吃饭还是先去赵府，昙清你自己选吧。” 我心说，就凭昙清这么喜欢吃的性格，肯定会选先吃饭的。 没想到昙清低下头看看念珠里的我，抬头说：“还是先去赵府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这次法事会出意外。” 昙静露出胜利的微笑：“你看，鬼玺大人都说有预感了，我们能不先到那儿去吗？” 昙清不好意思地埋怨：“师姐，求求你不要叫我什么鬼玺大人了。” “好的，鬼玺大人。”昙静也天真的说。 两个人快步按照刚才那位居民的说的路线走，不一会就看到了前方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等昙静和昙清赶到的时候，前排已经没有位置了。这俩女孩个头都不高，蹦跳着试了试，看不到，想要往里挤，凭她们瘦小的身材又很难挤进去，只好放弃。 我从念珠里朝外一看，赵府门前虽然不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称得上人头攒动了。更离谱的是，不但看热闹的人多，连很多卖东西的小贩们都闻讯赶来了。有卖包子的，卖糖葫芦的，卖玩具的，也有卖驱鬼的符咒和桃木剑的，甚至还有卖药丸子的。看来这些小贩是早就得到消息，拿着赵家的法事当庙会来赶了。 本来我不应该在人群中随便说话的，但现在人声嘈杂的很，估计没人注意到我的声音是从一个念珠里发出来的，我于是问昙清：“昙清，你身上有钱吗？” 昙清摇摇头。我对她说：“你去跟昙静要点铜钱，到小摊上看看有什么吃的吧，一边看热闹一边吃。” 昙清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肚子，还是跑过去拉了拉正在找缝隙往里挤的昙静的袖子：“师姐，给我点钱，我去小摊上买点吃的吧。” 昙静看到自己挤进去的希望不大，干脆陪着昙清一起到外边的小摊上来。 “这个包子是rou的还是素的？”昙静问摊主。 “有rou的也有素的。这边是rou的，这边是素的。”摊主笑眯眯的回答。 昙静看了看素的那堆包子：“全要了。” 老板眉开眼笑：“好好，给你们分几份装啊？” 昙静指了指昙清：“就一份，都是她一个人吃。” 老板吃惊的看着昙清，昙清红着脸接过一大布兜的包子，捧在怀里。 昙静付了钱，又从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一串大糖葫芦拿在手里，往四外张望着。突然她眼睛一亮：“艾，你们瞧，那边有个干草堆，看样子还挺高的。虽然离这儿远了点，可我们爬到顶上去应该可以看到人群里面的情况。” 说完也不问昙清的意见，举着糖葫芦就朝干草堆跑过去了。别看昙静是个女孩，这身手还挺利索的，把糖葫芦叼在嘴里，几下就爬到了干草堆的顶上，朝着昙清喊：“昙清，上来，这里看得特别清楚！” 昙清把第四个包子塞到嘴里，含糊的答应一声，先把那一兜包子扔给昙静接住，然后在干草堆底下向上伸出手。昙静将她往上一拉，昙清也爬上了干草堆。 昙清和昙静并排坐着，昙静舔着糖葫芦上伸出来的黄色糖翅，昙清不停地往嘴里扔着包子，眼睛一齐看着人群中的法台。 只见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包围下，一座华丽的法台搭建在中央，法台中间摆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摆着瓜果梨桃、酒水点心等贡品。供桌后面有一位穿着一身黄色道袍的男人正手拿宝剑，摇头晃脑地念着咒语。 我一看笑了，这不是那位被我抓了两下屁股就屁滚尿流逃走的“金光道长”吗？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没想到今天在这儿又碰上了。 “师姐，你看这位法士用的哪一派的法术？”昙清估计是嚼包子嚼得腮帮子累了，抽空问了一句昙静。 我抢着说：“嚯！这位大师可不得了，人家是‘胯下江河’派的。” 昙清眨眨眼：“没听说过这么个胯下江河派啊？” 昙静骂道：“别听这色鬼胡说。” 我不屑地说：“切，我胡说？不信你们自己等着看，没鬼算他走运。有鬼出来你看他胯下会不会流成江河！” 昙清问我：“成公子你认识这位道长吗？” 我说：“当然认识，他就是在你们之前最后一个来陋月寺捉我的大师。” 只听一串铃响，金光道长手里举着一支特大号的铃铛猛烈地摇动着。等人群安静下来，金光道长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说：“各位乡亲，各位父老，贫道法号金光，受赵老员外之拖，前来八棵树镇降妖驱魔。相信各位已经听说过赵员外家发生的种种怪事了，经过贫道仔细的掐算，是赵员外的公子被一个女色鬼所缠……” 昙静用糖葫芦挑动了一下装着我的念珠说：“诶诶，听到没有，跟你一样的一个女色鬼，不会是你meimei吧？” 昙清被包子猛噎了一口：“师姐！他meimei是我！” 昙静笑道：“抱歉，我光顾着揶揄这色鬼了，忘了你了……” 只听金光道长继续说道：“众位乡亲放心，今日贫道既然到此，绝对会把那女色鬼收服……” 说完金光道长拿起宝剑，用剑尖挑起一团黄纸，放在蜡烛上点燃，然后围着法台上窜下跳的跳起舞来。 我嘲笑道：“这老小子也真是的，一点也不上进，上次对我也是这套舞，连个新动作都不想。” 过了很久，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底下看热闹的人群又嘁嘁喳喳地交头接耳起来。 金光道长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几圈，放下宝剑开始徒手比划起来。 昙清依然在不停地啃着包子，昙静却纳闷地说：“诶？这位道长到底是什么派啊？怎么每个动作都不挨着呢？你看这是南方流浪法士的手势，这个是北方黑沙派的降魔手势，甚至还有咱们莲若庵的，虽然摆的不对，可这也太奇怪了……” 我笑了：“我早跟你说过这位大师非同小可吧。” 昙静看了会，一脸失望地说：“昙清，我们下去吧，我看这位金光道长根本就是个骗子。每个门派的手势都只会一点点，而且还摆得都不对，我看那赵员外家的鬼说不定就像李前辈说的，已经跑了。不然这草包道长折腾了这么久，真有恶鬼的话，早出来把他给……等等！糟了！” 我见昙静脸色大变，忙问：“怎么了？” 昙清的手一松，手里剩下的包子从怀中滑落：“糟了！” 我一看这俩每个人都是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焦急地问：“到底怎么了？” 昙静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不知道这道长从哪学来的那一招，那可不是驱鬼的法术，是引鬼的法术的啊！” 我大叫：“什么引鬼的法术？” 昙清都快哭了说：“这一招‘讨魂檄’，是在实在找不到鬼的情况下，所使用的一种引鬼术。相当于在自己周围对所有隐藏着的鬼发出挑战书。” “挑……挑战书？”我不解。 昙静说：“打个比方，就像在战场上你找不到敌人的时候，对着周围大骂对方将士的祖宗差不多。厉鬼们本来就怨气重，谁也受不了这个屈辱，只要在周围能感觉这个法术的厉鬼，肯定会被引来的。有一个就来一个，有一百就来一百……” 我开始有点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诶？那金光道长怎么会这么厉害的法术？” 昙静厉声说：“这招法术根本不是什么高级法术，顶多算是入门级的。只要会点法术的人都会用。只不过由于这招法术所产生的后果相当可怕，对自己法力没自信的人根本不敢使用。即使是老住持那种等级的，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也不会轻易使用的！” 昙清高声问：“师姐，现在怎么办？” 昙静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阻止他把这招法术继续下去！” 这时我感到天空中有一道红色的影子飞过，我随着影子的方向看去，轻轻对她们二人说：“只怕来不及了……” 她们二人听我这么说，知道台上有变，赶紧全都单掌竖立念起咒语，片刻之后我听到了她们二人的惊叹。 “看到了吗？”我问。 二人僵硬的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法台之上。 法台之上，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圆脸小女孩的脑袋，从金光道长的背后伸出来，露出既可爱，又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