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何苦让我认识你

    欧阳慧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她费力的张开眼睛，无奈眼皮似压着千金重担，根本张不开，手臂酸疼，全身酸疼，似乎刚被人硬生生的打过，全身都像散了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潜意识里，还在梦里，那么多人追赶她，她无处可逃。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看到四周白色的强，嘈杂的声音，还有爬在床边疲惫不堪的徐染。

    她好想抬起手摸摸他的头，眼泪却不争气的先掉了下来。徐染还在睡觉，几天没见了，他的唇边胡子拉渣。一瞬间，欧阳慧心心疼了眼前这个男人，他是多么讲究形象的一个人哦，平时西装革履，头发整齐而黑亮，现在却乱糟糟软踏踏的贴在脑门上。他的两只手撑在脑袋下，人向前趴着，像一个上课累及了的小学生疲惫的睡着了。欧阳慧心望窗外的天，似乎还没有透亮，天空是鸭蛋青的颜色。努力的透着一丝白。

    嘴巴好干，她努力的想够到旁边桌子上的水，无奈手臂酸疼，抬不起来。她努力了几下，只好放弃，床咯吱咯吱的声音吵醒了徐染，他睡眼惺忪的抬起头，看到了欧阳慧心那张玲珑却没有血色的脸，那么亲切。

    ”老婆，你醒啦“他的心情大好，一切亦如从前。

    ”我睡了多久了，亲爱的“她问，她的尖尖的下巴因为苍白几乎像一件瓷器。黑亮的大眼睛微微的眯着，直而挺的小巧鼻子，薄薄的粉红的小嘴唇，病中的她因为失血而有了一种摄人心魄的柔弱的美。徐染看的呆了。他轻轻的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温柔的吻了一下。怜爱的说”

    “宝贝，你足足睡了两天，把我吓坏了。为什么怀孕不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一切”

    “我们的孩子。。。”欧阳慧心红了眼睛。

    “养好身体，我们会有好几个孩子。”徐染笑着说。

    两个人亲昵的说着话，全然忘记了这是在医院，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更没有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听着屋内两人的对话，心如刀绞，也许，我确实应该安静的离开。他失神的望了望那个魂牵梦绕的脸蛋，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多么苍白啊，他怎么也没有办法将眼前的这个女子同他脑海里的那个小女孩联系起来。闭上眼睛，他就能回到过去。用心的为她做一切事情。没有人打扰，我的世界只有你就好。

    他放下手里提着的鱼汤，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逃进自己的画室，心中流淌的柔情痛楚，在笔记本上倾泻如流；

    慧心，我喜欢一切有质感的东西，牛皮封面的笔记本，那种老式的笨重的钢笔，心，那样书写出我心底的思念是否可以打动你。心儿，你说，我骨子里带着一点点伤感，雨后的黄昏，听那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颓废歌手唱着遗憾，这个小城太老了，心儿，我们曾经到过的那些地方都还在，可是，我总以为躲在哪个人群里的你，怎么也找不到了，连同我们的小时候，我们正在逝去的和失去的，心儿，我不傻，我执着的认为你一定会在我想你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穿着碎花的连衣裙，长发在风里骄傲的飘扬，然后，看着我笨拙的摆弄着那个老坏的车链条，满手油污不知所措的茫然，你只是笑。却一点也不肯过来帮我。心，求你。在某个梦里，和我重温小时候。

    心儿，昨夜有狂风，你的梦里会有歌声吗？会像我一样。

    伤感，让眼角曼上水雾，让世界变得迷离，只有你，却日渐清晰。

    心儿，你说，你喜欢吃酸辣粉，于是，我一次一次带你去吃。宽粉三块，我总看见你迫不及待的站在柜台前，等炒粉的阿姨不停说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然后你不停的问。怎么还不好。心儿，你焦急的样子，心疼了我整个青春。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的爱上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还记得那个笨拙的小子吗？站在小桥对岸，对着你傻笑，然后唱五音不全的歌。心儿，还记得你的麻花辫子吗？班里的那个混小子，将蛐蛐装在你帽子里的小坏蛋，看你又蹦又跳的甩着帽子，就是不上前去帮你。我一拳将他打爬上，他豪着回家找mama，心儿，我们的过去你记得吗？

    心儿。及至长大，我才知道，对于男人而言，每个年龄阶段对喜欢女人的表达是不一样的。

    心儿，给我一次梦境吧，让我感受我曾不能拥有的遗憾。

    风吹起长藤，斑驳的门扉轻掩。

    青苔的石阶向上，林间的落叶堆积。

    白鹭略过水面，紫陌深深小径。

    心儿，我写不下去了，我深怕后面我会来一句，

    相思易老。

    在你之后，我怕。

    许言洛呆呆的看着自己写的一切，内心的焦灼亦如火山爆发，无法排解，放眼望去，竟然整个画室，画板上，都是她的样子，有石榴树下的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有她的测验，目不斜视眺望远方，有江南的水乡，她裹着头巾，还有调皮的她和学生跳着皮筋，而这每一张画都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猛的站起来，将这些画一张张全部撕碎。他的心血，他的思念，他的疼痛，全部成了碎片，满屋飘舞。他像一个木偶站在飞舞的纸片之中，这一场纷纷扬扬的雪，释放了所有的无奈，随手拿过架子上的红酒，一杯又一杯，他就想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意识，没有情感，没有痛苦。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突然有些怨恨，狠狠的扯自己的头发，一个自我对另一个自我说，你这个胆小鬼，你只能躲在这里发泄，哭泣，灌醉自己，却不敢将自己内心真实想法说给她听。如果不能忘记你，何苦让我认识你。他的内心竟然有了一些怨恨，究竟该恨谁，他也无法搞清楚，他也不想清楚，在酒中沉醉，是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