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六

    原来这里就是天水一族的世居之地了。

    那身影刚准备提手敲门，却突然收手，侧耳细听。

    短暂的犹豫后，那身影回身望了下，披起蓑衣斗笠，纵身一跃，已从墙外跃入。

    这不是姬平是谁。

    只见姬平跃入院内，几个闪步，将蓑衣甩在花坛后，身影已进了内堂。

    与世隔绝的天水一族，虽然名声在外，殿堂却是相当简陋，随意的竹制椅凳，简单的木制茶几，处处透露着寒酸简陋之气。若不是正门口那曾高贵如今掉漆的门牌，姬平还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天水山庄。

    远远的，姬平便停下了继续前进的脚步，因为再近，恐怕就会被发现了。

    虽然看不见大堂内的情景，不过凭声音，姬平还是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对话：

    “酉伯都病成这样了，盛那小子还是没半点音讯，岂有此理！咳咳”说话的，从声音来判断，可以肯定是一老者。

    “三叔公，老爷子会没事的，再说，现在不是还有您可以主持大局吗？”声音，来自一个少年。

    “族里有规定，这里，咳咳……必须由嫡长子统领，你们别说什么我主持的话，我犯不起这个戒。”老者道。

    “三叔，这里也就你辈分最大，话语权也最有分量。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绝无异议。”说话的，应该是一三四十岁年纪的。

    “对，三叔，我们蜗居这里，处处受他人排挤，早就受够了，要不乘酉伯兄长卧病在床，我们修改一下禁令吧。”说话的，应该也是一三四十岁的。

    “戌季你给我闭嘴，还有酉仲，你兄长为了维系天水世代安稳，付出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只要酉伯还在，老朽绝对服从他的指令。”老者怒道。

    “三叔，戌季想的，也不无道理，想我们天水一脉，从避难到这里开始，处处忍让。您看当下，百越各国互相攻讦，楚国又百般刁难，我们天水本就被他们遗弃，又夹在中间，若不是我们族人个个有出息，早不知道被他们虐成什么样了。你不想想我们这一辈，难道还要盛儿，昌儿他们也跟我们一样？”说话的，是刚被批评的酉仲。

    老者急道：“不管怎么样，祖上的规矩，就是我们要遵从的，谁再说，老头子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他。”

    “三叔公，您别激动，我们肯定遵从。”少年急忙安慰道。

    “昌儿，你三叔公我不是窝囊，只是我咳咳，相信你伯父，酉伯向来有本事，我们要相信他。”

    “我懂的，三叔公，您坐下，好好休息，别动气。”那个叫昌儿的少年说道。

    “相信相信，我相信了四十年了，酉伯他做过什么值得我们相信的。”那个叫戌季的急道，“从小，我也被教导着，要追随酉伯，听他的，结果呢，他都做了什么，我不服。”

    “放肆！”老者怒道。

    “戌季，住口，这话你也能说？赶紧道歉。”酉仲说道。

    “对啊，戌季，这话不该，快道歉。”说话的，是另一个中年男子，只听他淡淡道，“我亥三虽然有意见，但对于酉伯，还是服心的。只是……”

    “这……好了好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戌季无奈。

    “只是盛兄长，都那么久没音讯了，会不会？”

    “咳咳，这正是我担心的，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本也算是活够了，只是到现在都没能说服我那孙儿习武，现在又杳无音讯，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有什么面目去下面见兄长族弟啊。”

    “三叔说的对，盛儿那么长时间没音讯，肯定在外有什么不测，我们决不能再这么龟缩着了。”说话的，是酉仲。

    “酉仲兄长说得对，我们一味的忍让，才是盛儿出走的原因，盛儿从小便嫉恶如仇，怎么可能一直受别人的窝囊气。”戌季似乎抓到了救命草，急忙补充道。

    亥三接着补充刚才被打断的话，道：“只是，酉伯现在身子不如当初，盛又那么倔。要是我们这辈去了，天水一脉还能延续吗？”

    戌季急忙应道：“对啊，到时候那帮孙子还不骑到我们坟头了。不管三叔你答不答应，我戌季今天开始，破戒了。”

    老者急道：“你们闭嘴，祖上遗训，绝对不能对外动武。咳咳”

    昌忙安慰道：“三叔公息怒，父亲和几位叔叔都只是担心盛兄长。”

    酉仲道：“昌儿，你盛兄长不爱习武，你要好好找到他，辅佐他。”

    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是说给老者听的，也摆明了，再不出去找，盛真可能有危险了。只听昌儿犹豫道：“父亲，三叔公刚说了，而且，伯父也不会应允的。”

    “酉伯兄长现在能不能下床都不知道，更谈不上应不应允了。”戌季道。

    “能不能下床你们是可以讨论的，但应允，是万万不可能的。”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内堂卧房中传来，缓缓的，一个瘦弱的身躯，在一名少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出。

    “酉伯兄长。”众人恭迎道。

    只见那个叫酉伯的瘦弱中年，在老者面前一鞠躬，道：“三叔见谅，酉伯让您cao心了。”说着，身子微转，朗声道：“盛儿，绝对不会有事的。”

    老者一听，顿时焦虑之色退去，而三位中年，虽然脸有疑虑，却始终没有表态。只听酉伯继续道：“暂且不说我们出不出去，眼下有人在我们这偷听你们谈话许久了，你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众人先是一惊，随即亥三一个闪身，圆胖的身形逐渐模糊，而在不远处姬平身边，再硬生生冒出，随手便是一抓。

    水飞神？

    姬平没片刻犹豫，稍一转身，躲过亥三，却直接面对堂内众人。

    堂外大雨瓢泼，姬平躲身那么长时间没被发现，说实在的，还真怪不得众人，只是酉伯修为过于高深，加上心平如水，才能发现。但众人可没那么想，当即以为此人修为高深，竟不知觉的全部全神戒备。

    亥三的一个水飞神偷袭不成，当下心里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年轻人，道：“不错。”

    姬平恭敬道：“过奖，在下混金门姬平，拜见各位前辈。”

    戌季道：“拜见就不必了，胖三的水飞神被你躲过，不知道你能不能躲得了我的瞬闪。”说着，一个飘忽，身影已在姬平左侧。姬平左手随手一挥，不躲反而抢先攻击。

    这下变故，却连酉伯都感到佩服。

    确实，姬平这样，并不只是勇气，更多的，是对自己有信心，确切来讲，是对自己门派有信心。混金门向来以快著称，加上坚硬的精铁护腕，几乎可以忽略大部分外来伤害。

    戌季一招不成，再一瞬闪，跳离姬平，道：“好小子，有意思。酉伯兄长，这里是我们天水山庄，应该不算破戒吧。”

    酉伯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小心。”

    小心？是对戌季说的？

    众人显然没有在意这话，只有昌儿，只有他，在看了姬平后，再满脸犹疑的看着酉伯。

    戌季的瞬闪，并不是真正的速度快，而是以水影迷幻对手，再出其不意从侧后方偷袭敌手，和亥三的水飞神，说白了就是叫法不一样。姬平显然很快得到了这信息，在戌季多次进攻后，姬平突然一个加速，直直的追上戌季的速度，挥剑便是一下。

    戌季一愣，随后笑道：“真有趣，太有趣了。”

    姬平一剑不成，抽回又是一剑，戌季不躲不闪，左手往剑尖上一档，竟是挡了下来。姬平也不抽回剑刃，运足力道，硬是往戌季手心刺去。

    只见剑尖和手心的中间，似乎隔着厚厚一层冰墙。然而短暂的相持后，姬平的剑尖逐渐裹上一层冰霜，慢慢的，剑刃剑柄也被寒气包裹，剑的形式清晰了开来——

    纯钧剑！

    这下大伙看得分明，而紧接着大伙看得更分明的，是戌季手心那层冰墙，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剑尖刺出一个大裂缝。

    再僵持下去，戌季左手不保。

    在酉伯默认后，昌儿一个纵跃，刚准备逼开姬平时，门外一阵寒气袭来，紧接着，一道幽冥寒光直逼姬平面门而来。

    武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