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捉迷藏
武怀远冲进卫生间，珊珊扶着梁雪刚好走到门口，被武怀远吓得后退了一步。 看到梁雪已经没事了，武怀远也不答话，立刻退了出来。 梁雪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卫生间，冲着几位院长不好意思地笑笑。 周启明关切地问道：“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 梁雪摇头，“老毛病，没事的。” 岳青峰笑道：“你才多大，就有老毛病了？” 梁雪扯了扯嘴角，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被这么多人看到了，此刻，她的心情真的很糟糕，她从珊珊的手里拿过自己的小背包，说了声“我先走了”，然后，走到张雅兰的面前，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说了声“对不起”，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雪仰着头，挺着胸，潇洒地走着，泪水却将她所有的自尊与骄傲都冲走了。 看着梁雪离开，周启明很担心，“老五，你去跟着她，别惹她生气，知道吗？” 武怀远将车钥匙扔给李英林，跟着梁雪而去。 梁雪向山上走去，她不想回盛世，不想面对所有的人，她笑自己是个懦夫，遇事就想着逃避，可是现在，她只想一个人面对自己的脆弱和泪水。 山道上，上上下下的人很多，梁雪向山间小路走去，那里少有人走，正合她的心意。 山间的小路坎坷而曲折，梁雪想起了在净月庵的日子，想起了奶奶，想起了王超……她捡起一根树枝，胡乱挥动着，发泄着心里的痛和恨，对于王超，她有太多的不解，太多的恨，所以她才会心痛。 人们都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梁雪不信，她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他，可心痛，却一次次将她出卖给自己。 梁雪累了，跪坐在草丛里，哭着：奶奶，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武怀远跟着梁雪，看着她发疯，看着她哭，心里暗想：她不会真是一个疯子吧……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如水般清辙的双眸，已经让他身不由己地陷进她的世界。 发泄完，梁雪擦干眼泪，继续向山上走去，山路越来越陡峭，梁雪气喘吁吁，身体的两旁已经变成了悬崖峭壁，她不得不手脚并用向上攀登，她没有“人登山顶我为峰”的豪情，也没有“一览众山小”的气慨，她只是不想回头，因为回头，只会让她的心更痛，所以她必须义无反顾地向上攀登，即使粉身碎骨，她也不在乎…… 一块巨石挡住了梁雪的去路，梁雪试了几次，都没有越过去，最终无耐地坐下来。 这时，武怀远再也藏不住了，喘着粗气，来到梁雪身边。 梁雪吃惊地看着武怀远。 武怀远笑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梁雪不想理他，既然上不去了，就往回走吧，可是回头的路真的并不好走，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梁雪终于明白了，往回走没几步，她的腿就已经开始哆嗦了，最后，不得不放弃走回头路的想法，重新回到巨石下。 巨石下半米宽，一米多长的狭长空间，梁雪不得不和武怀远坐在一起。 梁雪闭上眼睛，背靠着巨石，任自己的心与灵游走于山间，呼吸着暗香浮动的清新空气，聆听着百鸟的宛转吟唱…… 武怀远也不说话，待自己气息调匀，才研究起上下的山道，下山的道，梁雪已经试过，似乎不大可行，当然，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再险也不在话下，自己自幼练武，当兵那几年，从来没遇到过对手，不过他知道梁雪不行，所以只能继续前行，只要越过巨石后，就有望到达山顶，再从正道下山，应该更容易一些。 看着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武怀远才开口道：“你想在这儿过夜吗？” 梁雪眼睛都没睁：“不然怎么办？从这儿跳下去？你先跳。” 武怀远被梁雪气得大笑，原来她想了半天，只想着怎么往下跳。 梁雪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笑够了没有？笑够了就跳吧，放心，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孤单。” 说着，梁雪站起身，可能是因为坐得时间太久，她的腿有些麻，站立不稳，身体晃了晃，武怀远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道：“你真想往下跳呀。” 梁雪用手指将武怀远抓着自己的手弹开道：“‘男女授受不亲’懂不。” 武怀远忍俊不止，他越来越觉得梁雪有意思。 “那个，梁主任，我帮你从这儿上去吧。”武怀远说道。 梁雪想了想，也好，自己上去后，把他丢在这儿，明天再让人来接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难为自己，这也算给他一个教训吧，于是梁雪点头。 有了武怀远的帮助，梁雪终于爬上了巨石。 梁雪心里乐开了花，向着石下的武怀远道：“武院长，您在这儿等着，我回去找人来救您。” 武怀远早想道这小丫头没那么好心，不过她想玩儿，他也只好陪着，于是点头。 梁雪一边向山上爬，一边哼着小曲，待爬到山顶，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冲着远处那块巨石道：“拜拜了武院长。” 然后乐呵呵地跑下山，下山的路虽然曲折，可有了台阶和抚手，所以容易了许多。 梁雪做梦也没想到，此刻武怀远早已经等在山下了。 武怀远藏在山下台阶边的大树后，既然梁雪想玩捉迷藏，他何乐而不为呢？ 下山的路虽然容易，可也消耗了不少体力，梁雪有些体力不支，越发的头重脚轻，走一段路就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开快黑了，才好不容易来到山脚下，她一屁股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上山了，太累了。 此刻武怀远等得正着急呢，他想着要不要再上山接她一段路呢，看见梁雪坐在台阶上，赶紧跑了过来，并递上一瓶矿泉水。 梁雪吓了一跳，“你是人是鬼？” 武怀远“哈哈”大笑起来。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梁雪说。 武怀远只顾着笑，没听清梁雪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梁雪心里这个气呀，她恨不能一脚将他踹下山，不对，已经是山下了，梁雪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很不舒服。 武怀远终于发现梁雪不对劲了，问道：“你怎么了？” “要死了。”梁雪道，她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武怀远再也笑不起来，他一下子将梁雪抱了起来…… 梁雪感觉自己仿佛象仙女一样飞起来了，她飞呀飞呀，她看见了蓝天、白云，还有奇花异草，还有一潭水，水里有一条小龙，红色的，它快活地游来游去，梁雪轻轻的落在水边的一块大石上，朝着小龙摆着手，小龙向她游来，她和小龙打着招呼，“嗨，你好呀！”，小龙突然张开嘴，一下子咬住了梁雪的手，梁雪“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梁雪睁张眼睛，原来不是梦，不过咬自己的不是小龙，而是周院长，当然，周院长也不是用嘴咬的她，而是用针，长长的银针。 梁雪挣扎着想起身。 周院长道：“别动。” 梁雪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在发烧，快说，哪里有不舒服？”周院长道，旁边站着其他四位院长。 梁雪感到很无奈，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同时又把自己的狼狈不堪展示人前。 “我的手……有点儿痛。”其实是很痛，梁雪怕他们笑话，所以没直说。 自从手指被思思咬过后，整个手都肿了起来，而且很痛，这两天梁雪都在吃止痛药，以缓解疼痛。 周院长刚刚针灸时已经发现梁雪的手有异样，只是不知道原因，现在听梁雪这么说了，她捧起梁雪的手问道：“怎么弄的？” 梁雪也不好意思说是让思思咬的，何况以前得过甲沟炎，也是很痛的，原本她想过几天会好的，没想到会越来越严重。 “应该是甲沟炎吧。”梁雪道。 周启明对其他几位院长道：“你们怎么看？” 岳院长、姜院长、李院长同时看向梁雪的手，梁雪有里有些怕怕的：“没事的，过两天就会好的。” 李英林冷哼道：“再过两天，恐怕就得截肢了。” 梁雪被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抽了回来：“你……你也太狠了吧，我……我也没惹你。”梁雪有些结巴地说道，其实她的胆子并不大，只是许多时候不得不硬扛着罢了。 几位院长都笑了。 李英林笑着问道：“你想听实话吗？” 梁雪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却嘀咕着：傻瓜才不想听实话。 “说实话，象你这种情况，如果不及时手术，再严重下去，后果我已经说过了。”李英林说。 梁雪心里打着鼓，她不是不相信李院长，只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病会这么严重，不就是被思思咬了吗？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岳青峰严肃地说道：“这不是谁惹谁的问题，英林说得没错，我们没必要骗你？你的病真的很严重。”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梁雪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姜海波道：“算了，信不信由你，反正没了手，你还有嘴，你嘴上的功夫似乎不比手上的功夫差。” 梁雪被姜海波的话气乐了。 武怀远道：“这会儿了你还笑得出来？你还没说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呢，不会是在山上让蛇咬到的吧？” 梁雪看几位院长不象是在开玩笑，便把那日思思发病，自己将手指伸进思思嘴里的事说了，几位院长果然笑得前仰后合的。 梁雪嘟着小嘴，嘀咕着：“就知道会是这样。” 武怀远忍住笑道：“你也太傻了，随便找根筷子什么的就行了，怎么能用手指呢？” “就是，没咬断算你便宜，还好思思是小孩子，如果是大人，力气再大些，你的手指还保得住吗？”李英林道。 梁雪现在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不过，当时她真的别无选择。 周启明道：“英林，你去做准备吧。” 李院长点头走了。 梁雪害怕地说道：“你……你们想干什么？”心里嘀咕着：不会真把自己的手截掉吧。 周启明安慰道：“别怕，只是在手指上开个小口，把浓引出来就好了。” 梁雪的心开始哆嗦，在自己的手指上动刀子，不怕才怪。 “我不要。”梁雪说道。 姜海波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容你说得要与不要？实话告诉你，这种情况我们不是没遇到过，去年有一个人，手上扎了一根刺，就因为没在意，认为是小事，来医院时太晚了，结果整个手都没保住，不信你去西区问问，保证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事儿。” 梁雪不是不相信他们的话，只是一想到刀子割开自己的皮rou，还有注射时针扎进自己的rou里，梁雪的心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全身肌rou都会跟着紧张起来，现在她连说“不”的力气都没有了。 梁雪想到了死，不过她知道自己死不了，这是她第二次觉得自己连死的能力都没有了，她自嘲地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梁雪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好可悲，一次次的别无选择，一次次的身不由己，她好想哭，既然在几位院长面前自己的脸已经丢尽了，不如再放任一次，于是她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