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失忆症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梁雪打开电脑，她要查清楚自己失忆的原因以及治疗办法，她不能这样下去，小时候虽然也失忆过，不过并没有引起她的重视，有时候她甚至希望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一切都重新开始。可是现在不行，她担心有一天她会把父母忘了，把思思忘了，甚至或许有一天，她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梁雪看着电脑里关于失忆症的解释，心里越来越不安，重度失忆症患者，真的是连家人都不认识的，甚至最后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梁雪的心里凉了半截，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宁愿一死，也不愿连累家人。 梁雪打开自己曾经写好的遗书，自从离家出走那年以后，梁雪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如果有一天，身上的秘密被人发现，她决不会苟活于世，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母和姐妹们，对于家人，她有太多的亏疚和遗憾，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弥补一些吧。 看着自己的遗书，梁雪泪流满面，她恨老天爷，恨它太不公平，自己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失去记忆呢？难道老天爷希望她彻底地将王超忘了吗？为什么连想他、念他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呢？ 梁雪难过了好一会儿，她重新改写了遗书及密码，并将密码换成了自己的生日，她真的怕有一天，一切都不记得了。 武怀远已经从周启明那里知道了梁雪失忆的原因，在周启明的记忆里，母亲就是因为这样的病最后在他仅两岁的时候走失的，再也没有回来。几年前，父亲得知有人见过母亲，便毅然决然地离开盛世，回到老家，等待母亲恢复记忆的时候能够回家。 梁雪的失忆很可能是因为遗传，无论是什么原因，治愈这种病的可能性都不大。几位院长虽然不是精神科的医生，但对这种病多少也是了解的，所以周启明很伤心，其他人当然心情也不会好。 武怀远虽然名义上和几位院长同住在老宅子里，但他十有**都留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他说这样方便查岗。反正自己一个人，住哪里都一样。 武怀远悄悄地来到档案部办公室的门外，犹豫好久，才开了门。 梁雪站在窗边，吹着夜风，虽然是夏天了，但她站得太久了，整个人几乎都僵住了。 武怀远缓缓地走近她，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 梁雪没有挣扎，她在想，就当明天是世界末日好了，让自己再任性一次，放纵一次吧。她窝在武怀远的怀里，享受着那份特有的温暖和踏实的依靠。 武怀远拥她更紧，他的下巴抵着梁雪的前额，他低下头，给了她轻轻的一吻。 泪水再次从梁雪的眼泪流出，她在想：或许这只是她的一个梦，天亮后，一切都不存在了，或者是她不记得了。 武怀远只觉得心很痛，他不知道能这她做些什么，他只能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学医，他不相信，梁雪的病是不治之症，她那么聪明、漂亮、可爱，还有一点点的调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决定守护她，一生一世。 武怀远抱着梁雪坐在沙发上，梁雪居然睡着了，象个孩子般，睡得很安稳。武怀远就那么抱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害怕自己一眨眼，她就跑了…… 天亮了，梁雪到宿舍找珊珊，她告诉珊珊，昨天的事情，她又不记得了。 珊珊惊得目瞪口呆，她急道：“那要怎么办？告诉院长们吧，或许他们有办法的。” 梁雪摇头：“我查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特效药能治这种病，珊珊，从今以后，我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希望你能帮我记着好吗？” 珊珊摇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梁雪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她何尝不希望自己的恶梦早一点儿结束，可是，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办完，思思还小，还需要她…… 梁雪把冷饮店和烧烤店的情况都讲给了珊珊，梁雪觉得自己真的太贪心了，还指望着不久的将来，等自己挣够了钱，给父母买别墅，给思思一个安稳的家，现在看来，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一天了。 上班后，梁雪被叫到周院长的办公室，周院长把熬好的中药亲自端给梁雪，梁雪皱眉道：“不喝不行吗？很苦的。” “中药虽然不好喝，不过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喝，就只能打针了。”周院长道。 提到打针，梁雪道：“算了，我还是喝吧。” 药喝到一半，梁雪就受不了了，差点儿没吐出来，周启明赶紧把一枚酸梅送进梁雪的嘴里，梁雪点头笑了。心里暗道：周院长真好，比自己的父亲还了解自己。 梁雪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自己病了，吃了药就吐个不停，父亲没办法，只好将自己的嘴堵上，不让自己吐出来，结果药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再后来，父亲按着自己，医生在自己的屁股上打了针，针头拔出来的时候，自己清楚地看到，针头居然是弯的，到现在一想起来都觉得很痛呢。 梁雪吃了三棵酸梅，才将药喝完。 韩冰送来了早餐，梁雪直摇头，药都喝饱了，哪里还吃得下东西。不过也好，既然韩主任来了，不如就把meimei工作的事说了，好歹也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于是梁雪开口道：“韩主任，我还有件事儿想求您。” “说吧，客气什么。”韩冰满口应道，在她的心里，只要能为梁雪做的，就算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愿意。 梁雪为难地说道：“我父母希望我meimei小雨也能来盛世工作，她今年毕业，学的是高护，过些天就回来了，您看……” 韩冰笑道：“这有什么，盛世这么大，还怕她没工作做吗？” 梁雪高兴地道：“真的吗？那太谢谢您了。” 小雨的工作有了着落，梁雪很兴奋，因为这样无论对父母还是小雨，自己终于也算是尽一份力了。 韩冰看着梁雪道：“你一个人带着思思在外面住总是不太好，不如搬到我们的园子里去，我们也好帮着你一起照顾她，再说了，等小雨来了，你们也能住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这……不好吧。”梁雪知道院长们是住在盛世旧址里的，他们称呼那里为园子，能出入园子的人很少，连苏月进去的次数都很有限。 周院长道：“没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决定了，还有，网吧那边的工作你还是辞了吧，我有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 梁雪一听有更重要的工作，眼睛立刻就亮了，其实她对网吧那边已经没有了兴趣，只是尽职尽责罢了。梁雪感兴趣的就是新鲜的事物，越有挑战性，她越是喜欢。 梁雪小心翼翼地问：“什么工作呀？” “等你把那边的工作辞了再说。”周启明道。 梁雪皱着眉，嘟起小嘴：“做人要讲信用的，我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呢，当初老板根本不想用我的，是我死皮赖脸的硬要做的，现在不干了，我怎么跟老板交待嘛。” 周启明想了想，梁雪说的也在理，于是点头道：“我不会逼你，不过，如果那边有合适的人选，你一定不要再坚持，知道吗？” 梁雪兴奋得不住地点头。 周启明继续说道：“工作的事很重要，不过，每天只限两个小时，而且这项工作我要和你一起完成。” 梁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工作呀，有那么重要吗？她很好奇。 周启明拿出厚厚一落稿纸放在办公桌上，梁雪见第一页上写着《盛世志》三个字，她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周院长想编写一部属于盛世人的《盛世志》。 梁雪淡笑，这还不容易吗？D市新版《市志》都是经自己的手打印出来的，虽然编著者的名字里没有她，可她自己知道，她在《市志》编著工作中的作用有多大。 梁雪问：“我能看一下吗？” “当然。”周启明道。 梁雪迅速地看了几页稿子，然后，一下子翻到最后，“您还没写完吗？” “我的时间有限，这些我已经写了一年多了。”周启明道，其实他心里也很着急。 梁雪挺着胸脯道：“这件事儿您就交给我吧，我保证两个月之内把样本交给您。” 周启明当然高兴，只是他更担心梁雪的身体，“那可不行，把你累坏了，你父母会心疼的，所以从今以后，每天你到我这儿来两个小时，我要看着你怎么完成任务的。” 梁雪笑着点头，她当然明白周启明不放心的是什么，所以不再坚持。 看到梁雪高兴，周启明和韩冰当然也开心了。 当日，韩冰便派人将梁雪和思思以及珊珊的东西都搬进了园子里。 梁雪本不想搬进去的，只是为了思思和小雨，她别无选择，珊珊也一样，她很怕同事们说闲话，不过梁雪现在需要人照顾，她同样别无选择。 韩冰亲自将梁雪的衣服挂进衣柜里，她好奇地问：“小雪，你这些衣服怎么除了黑的就是白的呀？” 梁雪笑了笑：“我的世界本就是黑白的。” 韩冰的手抖了一下，眼里充满了泪水。 梁雪将思思的衣服送到隔壁的房间，韩冰急道：“别动，小心你的手，现在，你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启明说了，他可指望着你这手帮他实现他的愿望呢。” 梁雪笑道：“我哪有那么娇贵呀。” 收拾完东西，韩冰亲自陪着梁雪来到园子里。 这园子里四周都是二层楼房，只是靠外面的一面没有窗子，所以从外面看是高高的墙，中间有个亭子，亭子的周围种着许多的奇花异草。 “怎么样？还喜欢吗？”韩冰问。 梁雪微笑着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只怕在这儿住久了，出去就不习惯了呢。” 韩冰惊道：“你还想去哪儿？既然喜欢这儿，就在这儿住着，哪儿也不许去。” 梁雪笑着摇头，她不知道韩冰为什么会那么紧张，自己有那么重要吗？ 午后，韩冰和珊珊整理完东西就出去了。 园子里另外住着尹家和白家两家，主要负责园子里的一些日常工作。 白家有个女孩叫白玉芳，是盛世的护士，年龄比梁雪大两岁，韩冰派了她来护理梁雪。 梁雪躺在床上，右手上打着点滴，她撅着小嘴，她不明白自己已经吃了药，怎么还要打针。 白玉芳根本不理她，无论她说什么，白玉芳都只是职业性地对她笑笑，梁雪心里不停地嘀咕着“虚伪”。 不过，梁雪也不得不承认，白玉芳长得很好看，一举一动都是标准的淑女风范，如果让母亲看到，一定又是夸赞个不停。 梁雪有些妒忌，她就是做不来淑女，母亲说她骨质里天生就是叛逆的，反正一天不惹点事儿，她就不舒服，自家厂子里的工人们都说她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心眼儿也多，啥事都难不倒她。虽然这话不怎么好听，不过，梁雪喜欢。 傍晚的时候梁雪才知道，韩冰和珊珊去购物了，给梁雪和思思买了好多的东西，吃的、穿的、玩儿的都有，看着送货员将东西大包小包的堆在沙发上，梁雪很无奈。 珊珊说她只是去当参谋的，付帐的是韩冰。 梁雪拿起一条粉红色的裙子道：“你啥时候看见我穿过这东西了？还有这颜色也太那个了，象新娘子似的，你说韩主任不会想把我嫁出去吧？”说完，梁雪自己也笑了。 最高兴的当然要算思思了，四院长夫人金玲亲自接思思和自己的女儿晶晶一起回来的。晶晶比思思小一岁，不过她们在一起无疑是最好的玩伴。 晚饭，五位院长及家人还有梁雪和思思以及珊珊共计十五个人分两桌在一起吃的，武怀远陪着梁雪和珊珊与孩子们坐在一桌，同桌的还有岳院长的女儿岳兰莹和姜院长的儿子姜宇辰以及李院长的女儿李晶晶。 梁雪和珊珊都没有什么胃口，她们不停地对视着，笑容里多是无奈。 武怀远似乎很高兴，他不停地在两桌之间转来转去，给几位院长敬酒，给梁雪和珊珊倒饮料。 思思举起杯子说道：“叔叔，我也要。” 梁雪皱眉，以后这称呼就够她头痛的了，周院长和岳院长、姜院长的年纪相仿，都在四十岁以上，按理思思是不能叫他们叔叔或者伯伯的，可是她现在叫武怀远‘叔叔’了，梁雪看了珊珊一眼，珊珊摇头。 武怀远却乐呵呵地给思思倒着饮料，还碰杯说着“干杯”。 饭后，天黑了，大家各自回屋休息。 思思第一次自己一个房间睡觉，所以她要梁雪陪着，珊珊担心她手上的伤，梁雪摇头道：“不碍事的，你累了一天了，歇着去吧。” 珊珊只好点头。 梁雪轻轻地拍着思思，思思很快入睡了，梁雪轻轻关好门，走了出来。她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走出客厅，站在长廊上，闻着园子里的花香，望着满天的星斗，心情很是惬意。 突然不远处传来白玉芳的声音：“武院长，您开一下门，我给您送醒酒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