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死神的呼唤
梁雪皱眉,武院长不就是武怀远吗?他醒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还醒了呢。这时,那间特护病房里相继有人走出,梁雪当然认识,扶着武mama的是小雨,还有武爸爸、张洁、许云、金玲…… 梁雪看见了他们,他们当然也看见了梁雪,于是,瞬间,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不动,仿佛时间也静止了一样。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呀?”梁雪莫明奇妙地问,她觉得自己象是在做梦一样。 小雨赶紧走了过来:“谁让你出来的,爹妈一走你就不听话了。”说着,抓着梁雪的胳膊往回走。 梁雪可从来就不是个肯听话的好孩子,她甩开小雨的手道:“我都睡了一天,出去走走怎么了,你上班呢,去忙你的吧,我不用你管。”说完,她也不乘电梯,直接从楼梯处下楼。 众人来不及多想,走进专用电梯。 梁雪只向下走了一层楼,然后盯着专用电梯的指示灯,武怀远出了什么事吗?她来不及多想,乘普通电梯下了楼。 无论是在电梯里还是走在走廊上,都能听到医护人员相互传递武院长醒过来的喜讯,她忍不住拦住一位护士问道:“武院长出了什么事吗?” 护士看了梁雪一眼道:“昨晚出了车祸,刚刚醒过来。” 梁雪一惊,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刚走出盛世的大楼,就看见李柯拉着思思的小手向梁雪走来,远远的,思思就叫了起来:“mama、mama……” 梁雪莫明地问:“你们这是想去哪儿?” “爸爸说mama病了,带我来看mama。”思思说道。 梁雪看了李柯一眼,虽然思思爸爸、mama的叫得亲切,可是梁雪听着却别扭得很,她对思思说道:“思思,mama不舒服,以后让爸爸照顾你好吗?” “嗯。”思思点头应着,她根本不明白梁雪话里的意思,她只知道爸爸回来了,她有爸爸了,她和小朋友们一样不只有mama,也有爸爸了,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mama和别人的mama不太一样,不过,小朋友们都很羡慕她,因为她的mama更年轻,更漂亮。 可是李柯明白,他看着梁雪问:“你的身体怎么样?脸色很不好,你不是主管吗?他们怎么也不好好给你检查一下呢?” 梁雪轻轻叹了口气,“医生也是人,不是神,有时候,他们治得了病却救不了命。” “你的话好深奥啊,对了,你怎么出来了,我和思思刚好要去看你呢。”李柯说。 梁雪道:“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在病房里呆着,好人也躺出病了。” 李柯笑了笑:“正好,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思思高兴地拍着小手。 梁雪没说话,于是两人一边一个,拉着思思的手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重复过着同样的日子,每天李柯接了思思,都会来找梁雪,然后三个人一起去吃饭。李柯说他租的房子装修好了,让梁雪过去看一看,梁雪带着思思去了,思思说没有园子里好,不过能和爸爸在一起,她还是很高兴的,当晚,思思就留在了李柯那里。 梁雪心里暗想:果然是血浓于水,父女连心,思思对李柯,一点儿也不生疏,而且两人相处特别和谐,这是梁雪所没有想到的,所以,她决定彻底放手,把思思交还给李柯,尽管觉得这样做对不起赵明,可是为了思思,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周一的主管会,梁雪见到了武怀远,听说那天的车祸是因为他喝多了酒,幸运的是只受了一些皮外伤,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酒,醉了一天一夜的他醒来后依然要喝酒,父母无奈只得答应他的求婚请求,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说了一句“太迟了”。 那天的主管会,梁雪没有发言,武怀远也一样,从头至尾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下了班,吃过晚饭,梁雪便进了浴室,她想洗完澡早些休息,这些日子她总是觉得很累,思思走了,她整个人也没了精神。 温热的水从头上一直流到脚下,梁雪闭上眼睛,享受着那份由外而内的温暖和安宁,她轻轻的抚摸着胸腹部的疤痕,也许习惯了,也许时间太久了,所以心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岳院长已经找过她了,并且和她谈过身体整容手术的事,梁雪没有反对,因为她明白,哪一位父母都不愿意看到女儿身上带着这些疤痕过一辈子,所以,不管是为了生身的父母还是养父母,或者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吧,她都必须接受为个手术,毕竟自己才二十二岁,她也不想一辈子都这样连洗澡都要偷偷摸摸的洗。 突然,抚在**上的手感觉到了什么,梁雪停下来,仔细看着右侧的**,**旁边有一点点突起,用手捏了一下,里面有个包块,梁雪用手捏另一侧的**,别一侧没有包块,梁雪立刻擦干身体,穿好衣服,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搜索“不痛的**肿块”,结果“无痛性的**肿块恰巧是乳腺癌的特征之一”进入了梁雪的眼帘,梁雪心一惊,接着看下去是:乳腺癌的**肿块,较早期时通常无明显疼痛不适感,所以往往一经发现就已经很大,只有到晚期局部皮肤出现溃烂、浸润,才会出现疼痛,肿块常呈进行性增大,具有单发、质硬、活动度差等恶性肿块的特征…… 梁雪呆呆地看着电脑上的几行字,一动不动,好久好久。奶奶死于癌症,赵明也死于癌症,梁雪知道癌症意味着什么,整个晚上她就那么坐着,她仿佛听到了死神的呼唤…… 这一次,梁雪没有哭,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她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她不会消极地等待死亡,但她也不会接受任何的治疗,因为她明白,治疗的那份痛苦不在她承受的范围之内,所以她决定不告诉任何人……
早上,梁雪慌称去西城办事,离开了盛世。 梁雪来到西城的市中心医院,毕竟她不是医生,所以她还是希望有专业人士告诉自己病情的真相。 接诊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还好,她的性别和年龄都在梁雪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医生,我想知道这个肿块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梁雪问。 医生笑了笑答道:“无论是良性还是恶性,都需要手术,只有手术之后取出肿块做了切片,才能确定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小姑娘,请家长来吧,手术是需要家长签字的。” 梁雪咬了下嘴唇,接着问道:“如果不做手术,我大概还能活多久?” 医生仔细看了看梁雪道:“为什么不做手术?你还这么小,放心,你的病不严重,做完手术就没事了,不用想太多。” 梁雪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中心医院。她不是不相信医生的话,只是在这个地方手术,就算是保住生命,对一个女人而言,都应该是很难接受的吧,因为手术后她将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 深夜,梁雪默默地站在窗前,玻璃窗映出她绝美的容颜,她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天妒红颜吗?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呢?老天爷都妒忌你了。”泪珠儿顺着脸颊流躺着,她再次想起了《红楼梦》里的女主人公,于是拿起了笔,写道: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锄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夹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已垒成,田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田空巢已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艳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独把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侬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梁雪伏在桌上哽咽难言,面对生死,想必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吧。她曾无数次地想到过死,可是真正面对死亡,她还是有太多的不舍,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是吗?